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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薇不可能忘记当时的情形,她在淮安的药厂里打工,从初秋一直等到隆冬,陈效终于来看她,对她说自己去了一趟英国,问她是不是还想着何齐,但关于疗养院里境况只是冷嘲热讽的只言片语。那个时候的她,心里所想只是狠狠的揍他一顿。可想而知,何齐对他的态度也不可能好到哪里去,只会更加糟糕。她曾以为那只是一次泛泛的探望,看看对手沦落到怎样的境地,或者态度更加不屑一点,就像面对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哪怕是现在,她知道的更多,对这两个人的关系有了不一样的推测,却也没想到一切竟是从这么早就开始了的,侍者将咖啡送上来,摆在桌子中间,何齐伸出手把杯子推到她面前,自嘲道:“你一定好奇我们两个能聊些什么吧。”
“聊什么?”她的确想象不到。
“都是些小时候的事情,一开始只是他说,后来,我也说一点,算是补上彼此不知道的那一半。”何齐答得十分简略,对林薇而言却有种意想不到的画面感——阴沉欲雨的天气,大片大片暗绿的草甸,何齐和陈效,这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讲话。
“所以,你后来考医学院,加入无国界医生,他都知道,是吗?”林薇继续问下去,答案其实她都猜得到,陈效瞒着她的事情并不仅只是一点点。
“一部分吧,不想太惹眼。”何齐回答,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他们并非毫无防备,他是这样,陈效更是这样。
第十六章 (4)
外面天已经全黑,早些时候大约下过一阵小雨,地面湿润,反射着车灯和霓虹的光线。
“是因为赖至成?”林薇终于说出那个名字。
何齐侧过脸,看着桌上的杯盘,眉眼之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静了片刻才说:“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有什么人要特别防备,更别说是赖至成了,但华善堂那个地方你也不陌生,总是有许多人许多双眼睛。”
“那个时候不知道,那现在知道了?”林薇问。
但何齐却不置可否,静默的片刻,林薇又想到前不久的事,各种各样的猜测,其中有许多仿佛都是说的过去的解释,事情全貌逐渐清晰,从迷乱的背景中慢慢升腾显现。
“前段日子,你去过上海,是不是见过胡凯?”她从这个问题开始…
“是,”何齐点头,“过去的事情一直回避着不愿意想起来,真的要弄明白,也只有去找过去的人。”
他说起去监狱探视的那一天,比如,胡凯胖了一点,并不见老,人还是很周正的。林薇相信这话不假,就算是一样穿着囚服,胡凯应该也会比别的犯人讲究几分。她并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但至少有一件事已经有了解释——大约就是因为何齐的突然出现,才使得胡凯下定决心给她写了那一封信,把一切的来龙去脉都说出来。
“陈效是不是也在场?”她继续问下去,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
陈效也去了——她几乎以为这是一定的事情。当年,何齐离开上海,进了疗养院,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足过那座城市。这一次,何齐突然离开无国界医生的项目,特地飞了几千公里去上海,总不会是毫无理由的。而这理由又是什么呢?她所能想到的契机实在有限,似乎只可能是陈效对何齐说了些什么,让他又忆起过去,觉得有必要见一见胡凯。继而,胡凯又给她写了那封信。这连锁反应般一连串的事件,一瞬间竟让她自以为对一切都已顿悟。
但何齐的回答却跟她想象中的不尽相同,他对林薇说:“我是跟宋缤一起去上海的,但是去监狱探视只是我一个人。陈效没有去,我最后一次看到他是在洪都拉斯。”
“洪都拉斯?”林薇重复这个地名,又是这个地方。
“我去洪都拉斯不是偶然,”何齐解释,“原本的计划是另一个国家,之所以临时换了项目是因为赖至成,他来纽约找我,告诉我他一直在调查当年的沈被杀的案子,最近终于有了结果,唆使林凛动手的人是罗晓光和蒋瑶,走私案发之后,罗晓光因为涉案逃到洪都拉斯,蒋瑶也跟着他一起去了那里。后来,他们又到了美国,甚至拿到公民身份,但并没有改行,混那个圈子,美墨边境、以及中美洲那些小国都是常来常往的。”
说到这里,他停了一停,而后继续:“赖至成告诉我,他们在洪都拉斯,所以,我就去了那里。”
应该就是赖Sir假装避世,离开香港去度假的那段日子,林薇这样猜推测。但陈效是在这之后才知道赖至成的真实面目?如果真的是这么迟,那么他几乎不太可能对现在发生的一切有所部署,这跟她原本料想的完全不同。
“陈效去那里也是因为赖至成?”她问。
“他是去找我的,而后又把宋缤也叫来了,”何齐回答,“如果不是他们,我大约已经杀了人,当然,更有可能是被杀。”
“怎么会?!”林薇怔了一怔。说那句话的时候,何齐依旧语气平静,以至于她分辨不出他这是在玩笑,还是真的差一点杀了人,她记忆中的何齐不是这样,这种全然没有良心的话倒像是陈效会说的。
何齐却还是那副样子,他自嘲的笑了笑,说:“事后想起来,自己也不敢相信,根本没想好要怎么做,什么计划也没有,只随身带了急诊手术工具和六倍于正常剂量的麻醉药,就想闯到一屋子带着枪的毒贩当中去,杀掉两个在那里混了快十年的人。”
林薇直觉得心猛地坠下去,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何齐好好的坐在这里,如果他不曾动手,那么难道是陈效?!
像是为了叫她放心,何齐继续说下去:“罗晓光几年前死于一场械斗,但对他开枪的是缉毒警察,结案的时候确认是正常执法。这是后来陈效告诉我的。至于蒋瑶,现在大约已经进了中美哪个小国家的监狱。陈效不会像我这样,他要做什么一定是前前后后都想好了的。”
林薇眼睁睁看着何齐,听他把话说完,心跳却仍未平复。她突然有种感觉,何齐对她的态度,与上一次在停车场分手的时候相较,有了些许的不同。他似乎已经清楚她最关心的是谁,想知道些什么,又会问出一些什么样的问题来。他的回答很坦率,有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同时却让她有种感觉,她说不清具体是什么,但就是因为这种奇怪的预感让她更加确信,这些日子发生的一切,陈效并非是毫无准备的。但如果真的有什么计划,何齐或许知道一二,却绝非全部,他也跟她一样,有些事很想弄清楚。
“他现在在哪里?”她希望这个问题也能得到一个简单明白的答复。
但何齐却摇头,答:“他不可能什么都告诉我。”
林薇愣在那里,很久没有讲话。她记得自己对陈效说:我要那个人死。他回答说:好,我这个人说到做到。现在,他真的已经做到了,或者说几乎已经做到,只剩下最后一个人——赖至成。
赖至成为什么要这样做?从陈康峪的遗产官司开始,赖sir始终摆出一种家长式的姿态来,站在何齐那一边,结果却又一手导演了那样一场惨剧。现在,他把罗晓光和蒋瑶的行踪告诉何齐,应该已经料到了何齐的反应。可能的结果只有两个,何齐杀人,或者被杀,究竟是你死还是我亡其实并不重要,无论是哪一种,何齐都会被再毁掉一次。她并不能完全明白他的意图,却能体会到其中深深的恶意,面对这样一个人,陈效接下去还要做什么?会成功,还是失败?她不禁忧虑。她相信陈效最终会赢,但却又发觉自己并不渴望这样的结果,同时也不要这中间那么多因果曲折,她只想要他安然的活着,好手好脚的出现在她面前,其余的一切都是不重要的。
“去上海见胡凯,其实也是陈效的意思,”何齐又道,“我记得那天从监狱出来,那种雪崩一样的孤独感,宋缤在路对面等我,好像就是那个时候想要结婚。”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下来,不再继续。
“你太看轻她了。”林薇实话实说。
“是。”何齐并不想替自己辩护。林薇再一次觉得,他跟陈效其实是那么相像的。
“你想过赖至成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她换了话题,“弹劾陈效的那帮人背后是不是也是他?”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我有过猜测,他只是想要混乱和制衡,这种局面对他来说可能更有好处。但陈效爬的太快太高了,而且他来纽约找过我几次,大约也是原因之一。”何齐给了她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陈效来找过你?是什么时候的事?”林薇捉住细节深究。
“最早一次是几年前了,”何齐回答,“他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