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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气。”叶欢然把脸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轻声道。他丝毫没有被冒犯的意思,言语中甚至隐约带起了些许微薄的笑意。
“装腔作势。”一个寒气逼人的声音冷冷地哼道,忽远忽近环伺众人。
“二师兄!”莫中音猛地转过身,顾不得生气,神情激动地望向数十丈外的草坡。
坡顶,一个白衣人抱胸而立,衣襟微敞,广袖飘飘。那张绝美而阴郁的容颜,那双暴戾而甜美的眼眸,正是奏刀。他来得比莫中音预计的快了许多。
花西月和攸醉齐合力将叶欢然坐着的那乘软轿转了个方向,然后躬身施礼,齐声道,“奏先生。”
奏刀自坡上鸿雁一般直掠而下,兔起鹘落,翩翩然降至那巨大的地洞旁。“三坛湖州南滑烧,七坛常州兰陵,六坛九曲河,十二鼎川陇郸筒酒……哦?居然还有西泠三三酿,白丘色若松,老家伙好大的手笔。哼哼,亏他藏得这么隐秘,到头来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被打了个稀烂。”他负手而立,往酒窖内扫视一周后冷笑起来。声音倨傲至极,眼角的纹路任性而乖戾。
“时运相济,总算未殄天物。”大洞另一侧的叶欢然也笑了笑,缓缓接道,“贯来佳酿多是香老宿儒,越陈越贵,但贵庄的珍藏却有些特殊。只说那汀洋玉,香气已入甘冽但尚遗余醇,想必正正好好是第三十五个年头的陈酿。这酒的珍稀所在奏先生想必也是清楚的:不过三十年不可饮,逾三十年却不足三十五年者饮之实遗,可一旦迈入第三十六年却又不可饮了。”
汀洋玉是二百年前酒圣杜易之最得意的酿造,色微翠,日呈琉璃之光,嗅之极淡隐有竹沁,啖之清冽其酒香与肺腑中渐转醇烈,回味无穷。此酒选材苛刻工艺繁杂,年产不过八九盅,是以滴酒寸金,又由于杜氏一族将其视为信物多用于馈赠挚友,故而根本是有价无市。而二十年前杜氏一夜之间神秘灭门,汀洋玉干脆成了酒国绝响,莫说年轻一辈,即便是几十年的酒中仙客亦鲜有闻名,奏刀自己也不过是因为年轻的时候结交过杜氏友人才有幸得知的。这个看起来不过二十上下病体孱弱的少年居然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仅凭着嗅觉从这数十种酒香中发现极不显眼的汀洋玉,还能准确的说出其三十五年期的秘密,这需要多么敏锐的观察力和渊博的学识!
奏刀睨了叶欢然一眼,心中微凛。他不动声色的展颜一笑,柔声道,“小子,这么爱讲漂亮话,不去说书岂不可惜,好歹赚几个棺材钱。”
“二师兄,不可无礼!”
“呦,原来是老四,”奏刀这时才扫了莫中音一眼,打了个哈气漫声道,“春杯乏人困,老四,昨夜没睡好吗,真是辜负好时光啊。”他一面说着,一面懒洋洋地探出右手伸向洞口,翻掌向下收指如箕,嗖的一声一坛酒自地下飞起被他抓在掌中,左手再于封泥处一拍,顿时有清醇的酒香扑鼻而来。
“二师兄,欢然兄弟替三师兄拿过脉了,确诊为夜氏‘石榴裙’所伤。”莫中音轻声道。
奏刀托着酒坛,正欲仰头畅饮,闻言不由一滞。盯着自己手,久久未动。
“好好好!”他突然呵呵地笑出声来,半晌方止。他缓缓地将手探入怀中,摸出一只耳朵大小,清润透亮的白胎瓷盏,将其斟了个七八分满,然后慢条斯理地把盏轻啜起来。几口黄汤下肚,那张苍白的脸上方才浮起几丝血色。
“老四,既然有高人相助,连什么‘石榴裙’都整出来了,你还来烦我作甚。”奏刀一手勾着坛子,一手托着酒盏点了点叶欢然,似笑非笑地看着莫中音。
“奏先生,家兄的一位朋友也曾伤在‘石榴裙’下的人,故而我见到杜大侠后能诊出一二。”叶欢然并未在意奏刀的戏谑讥笑,淡淡地将不久前向莫中音和杜燃月解释过的话又扼要的叙述了一遍。要知道,石榴裙名声虽盛,但因其是夜楼在刑囚犯人时使用的,中招着者基本上没有机会带伤潜逃,故而江湖中鲜少有人得窥。奏刀不相信,也在情理之中。
叶欢然的精神已经明显有些不济唇色亦微微泛紫,但他仍旧将腰杆挺得笔直,清楚而缓慢的说着,令人奇怪地是,奏刀居然安静地听着,虽然神色冰冷让人无法得知他在想什么,但至少没有露出不耐的表情。
“嗯。”
叶欢然的话说完了,奏刀沉默了一会,眼中的情绪数变,可很快地都湮泯不见了。最后,他只极慢地嗯了一声,权当回答。
“二师兄,你看……”莫中音试探着出声道。
“行了!你们的故事我也听了,以后再来烦我,就别怪我不讲情面!”沉默后的奏刀突然变得更加暴戾,他粗暴地打断莫中音了的话,满脸厌恶地甩了甩袖子。
奏刀显然不愿意继续任何话题了,他再也不看众人一眼,径自将酒盏收入怀中,上前一步立到了洞口边缘,两臂齐振,双掌同时向下,十指大张指尖微曲。随着嗖嗖嗖嗖的声响,洞里的酒坛如同感应到磁石的铁器一般一个接一个飞了出来,紧紧地吸附在他的十个指尖上。坛又吸坛,不错眨眼的功夫,奏刀每只手上竟四个一组各串了二十个坛子!这些坛子大小不一,可即便是最小的一个,连坛带酒也不会低于十斤!而他将这超过两百公斤的东西吸在手上却好似拎着二两豆腐一般轻松!
莫中音见奏刀去意已决,来不及多想,心一横全力一跃,纵身飞向奏刀,心道无论如何先封住他的去路再说,即便动武也得把奏刀带去医庐。可是,莫中音刚刚腾至半空心就已经凉了半截,只见一道快似闪电的白烟迎面而来,在洞顶便和他擦身而过了——奏刀居然不退反进,毫无征兆地提着那二十只酒坛拔地而起翩然而进!
待莫中音狼狈地翻了几个筋斗,好不容易收住去势停下来时,那魅影一般的轻烟已经飘过了叶欢然等人的头顶,悠悠落至攸耳在身前!
“小丫头,”奏刀俯下身去在攸耳耳畔吹气一般柔声道,“不过闻闻酒香就醉成这样,这一窖宝贝是你找出来的吧。莫再多事了,不然脖子又要疼了。”
攸耳的样子看起来不大妙,似乎随时都会醉倒。她的眼神迷离,身子前后左右地胡乱晃动,耳鬓长长的青丝有一搭没一搭地拂过奏刀的脸颊。
最糟糕的是,她的神智远比看起来要清醒多了,从奏刀甫现心中就开始天人交战:说,不说,说,不说……
好吧好吧,我投降了。她最终还是暗自叹了口气,败下阵来。摇晃着侧过脸,竭力聚焦,捕捉一指之遥奏刀的眼睛。
“大神医,左右无事,你随便给杜许治治,然后再杀了他吧。”
这样的话正是六个时辰前奏刀对叶欢然说的,攸耳不过听了一次便学得惟妙惟肖,连那充满了孩子气却又寒冷刺骨的神情都被她摹去了八九分。
(11)
更新时间2008…5…11 6:28:13 字数:0
奏刀吹了声口哨,这个小东西呼吸急促抖得一塌糊涂,想必是吓傻了,虽然在胡言乱语但还算有趣。正好,他心里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就和她玩玩吧。于是,奏刀半贴着攸耳的背,懒洋洋地将下巴搁在了她的肩膀上,眯起眼睛轻声嗤道,“好主意,为什么不呢。这破地方十几年没见红了,有些寂寞呢。”
他手中那串酒坛已经碰上了攸耳的小腿肚子,隐隐传来一串哆嗦。他笑了起来,接着又道,“什么时候好呢。对了,西边的岸上倒有块好地,贫得很,没什么虫蚁。人埋那儿棺材都不用草席一卷就行。”他的声音优美而冷酷,话中的意思更是令人发寒。
“择日不如撞日。”攸耳倒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可惜她晃悠地实在有些离谱,而且脸又红又肿,看起来完全是个笑话。
开什么鬼玩笑!花西月眉毛一蹙,用余光瞄了一眼匆匆跃回的莫中音,心中不免惊讶,这位莫四爷的脸色虽不大好看,但一点上前声援的意思也没有,还真是沉得住气。再看身旁的攸醉,更觉奇怪了——这个孩子明明对那小姑娘紧张的要命,此时却不进反退,不但把刚刚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了,连扶上腰间的手都悄悄放了下来。
“哦?你倒是会慷他人之慨。也不怕老头子活剐了你。”奏刀做出兴致勃勃的表情,眼神愈加冰冷。他突然发现,这个臭丫头醉归醉,头脑倒是清楚得很,话赶着话,自己就跳了进去。治完了再杀?说的轻巧,治完了,还杀得了吗,还杀得下手吗。昨夜是叶欢然,他当然可以这么说,赫赫花氏在他心里不过是一个名字一个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