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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耳这样厚的脸皮都有几分赧颜了,这个家伙明知道自己故意考他却不点破。她原本还觉得这位青衫男子病成这样很是可怜,但这想法突然间就不见了,只觉得“可怜”二字实在是折杀了他。
“这么好的东西你平常都怎么吃呢?”攸耳低头看着这人苍白修长的手沉默了一会,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
青衫男子居然很配合攸耳,什么也不问只是温和地答道,“我家的大师傅喜欢煲汤,常常做鸡茸黄瓜盅或者小排黄瓜汤,有些时候也会做一两道姜汁黄瓜,脆皮黄瓜之类的凉菜。”
攸耳愉快地笑起来,“那么,我给你做一道不一样的黄瓜,好不好。”
青衫男子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动了动手指道,“请。”
攸耳兴致勃勃地挽着袖子,回过头笑眯眯地招呼攸醉,“小醉,借你的匕首一用,唔,还有水囊。”
攸醉冷冷地丢过来一把刀,又恶狠狠地掷过来一个水囊。
攸耳把匕首夹在胳膊里,扭开囊口咕嘟咕嘟地倒水洗手。她仔细地把指甲缝里都洗的干干净净,这才拧上囊口把水囊扔还给攸醉。
青衫男子轻抚着腿上的毛毯和声道,“出门在外,姑娘不必这么仔细。”他虽然眼睛看不见,但好似什么都知道。
攸耳一面向西月借食盒的盖子一面笑吟吟道,“只是想让黄瓜高兴一点。”
她请西月托着盒盖将光滑的一面朝上当作案板,又在匣子里取了一根小黄瓜。黄瓜干净得很,攸耳只需要简单地去掉顶端的那朵小黄花。
她仔细地观察了一阵,将黄瓜转了起来,最后在一个并不见有什么特别的角度停了下来,用小刀将其断成了一截一截约莫半寸宽的小段。
“我的右手不太方便,只能用左手了,会稍微差一点。”攸耳活动着左手的手腕道,她的右手腕上还系着那块从攸醉衣服里拆下来的衬布。
女子的体温比男人要略高一些,烹制时鲜瓜果或者海品鱼虾时不免要先用冷水镇一镇双手,但攸耳的手一年四季都是凉冰冰的,反倒省了一事。她右手按着黄瓜段,左手横握刀柄,刀刃与黄瓜角作一宣,刀尖下斜,仅仅从一数到五的时间,一段半个食指宽的黄瓜便被片了九刀,十个沁绿脂玉色纸一般的薄片,仅余三分之一相连,攸耳又利索的将其翻面,刀锋改为垂直刃切,每刀依旧只切三分之二。
两面均已切毕,攸耳便用小指轻轻一拨,那截小小的黄瓜段就如孔雀开屏一般颤悠悠地立了起来,环环相错,合作一圆展在盒盖上。如法炮制,她一刻不停地将所有小段都切了一遍,眨眼的功夫,红底黑纹的盒盖上便开满了淡青色的花。
她似乎很不满意,一面收刀一面歪着头嘀咕道,“太厚了,暴殄天物。”
西月取了只精致的小碟和一双木箸,攸耳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夹了一朵至于碟中,又轻轻地把筷子放在了青衫男子的手里。
“这道菜的成品叫做‘碧蓑衣’,切完之后需要放在冰上用碗扣住,唔,最好是天目曜变黑瓷碗瓷,扣住镇满一刻钟才算真正完成,不可多不可少。吃法有很多种,有人喜欢撒些糖霜也有人喜欢喷点香醋,我自己更喜欢直接吃,最是清爽。”
青衫男子握住木箸,攸耳托着碟子就在他的手畔,他很准确地夹起那朵“碧蓑衣”送入口中仔细地咀嚼起来。他的肘部在弯曲时明显有些僵硬和细微地颤抖,但这丝毫未影响他那从容的优雅。
“请再给我一块。”他道。
这次他用牙尖轻轻地撕下薄片,一瓣一瓣慢慢地嚼。
“脆爽水嫩,口感却很丰厚。要练成这样的眼力和刀法,姑娘一定下了不少的苦功。”
攸耳的眼睛不由亮了起来。极少有人能发现这道“碧蓑衣”的奥妙之处第一是眼力,第二才是刀工。辨析黄瓜表面的纹理推断瓜纹纤螺的走势,慎重选择下刀的角度,间隔以及落点,这才能为接下来的片刀打下基础,片出来的薄片才能有层次分明的丰厚口感。
“细雨湿流光,荷风碧蓑衣。一道佳肴,可惜名字悲切了些。”青衫男子又道。
“难道真有这么两句诗?我还以为阿爹是诓我的。”攸耳不禁有些讶异。
“这两句取自前朝一位宰相公子的诗集,这套诗集不曾付梓只有几卷手抄本传世,是以流传不广。”青衫男子淡淡道,又伸箸夹了一朵。他前后加起来也不过吃了不足两寸的黄瓜,可随从西月的脸色却很激动,好似高兴地快要哭出来了。
青衫男子慢慢地咽下最后一瓣“蓑衣”,放下手中的木箸欠了欠身道,“多谢。”
攸耳很喜欢他这样从容坦荡地气度,于是痛快地从西月手中接过了那只装着五根黄瓜的小匣子,亦笑道,“多谢。”她拿着匣子高高兴兴地站了起来,可惜蹲得太久腿有些麻了差点摔倒。手在空中乱舞着企图保持平衡,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膝盖,隔着厚厚的毛毯都能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意。
攸姑娘高兴的时候是相当有礼貌的,她心里虽然有几分好奇,但脸上却一丝一毫也没有表现出来,她看得出这个青衫男子说了这么多话已经非常疲倦了,萍水相逢点到即止。于是,她微微一笑,冲着他拱了拱手又道了一声多谢,也不多言,捧着那只漂亮地小匣子转身走回自己的车子。
攸醉在一旁看得莫名其妙,同他下车时一样,又黑着一张脸跟在攸耳后面钻进了车里。
“杜大侠,杜先生。”攸耳笑眯眯地晃晃手中的匣子,拣了一根最小的递给杜许。
杜许斜倚着靠枕苦笑道,“这位小姐,你可知道买这么一根黄瓜的钱,足够一户五口之家在京城里三年的吃喝度用了,”方才在外面发生的事情杜许听得清清楚楚,他自问也是高宅大户的富庶出身,但也为这样阔绰的手笔暗暗吃惊,“什么都敢收,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攸耳听他这么说倒吓了一跳,攸醉先前絮絮叨叨什么贵重之物她还道是客套之辞。
攸耳刚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轻叩车窗的声音,“姑娘,我家少爷还有一见东西相赠。”这是大汉西月的声音。
还有一样?!攸醉顿时头疼起来,他侧身推开了窗子,只见西月手中捧着一个一模一样的小匣子,正恭恭敬敬地站在窗前。匣子的盖是敞开的,淡淡的寒烟霜气缭绕在匣口,攸醉凝神一看,匣中装的竟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冰块,长方形正合匣内长短,厚约二寸五分。
“这……”攸醉不禁瞠目结舌。
“我家少爷说,他身体不便难经霜趣,若能烦劳几位替他偿一偿成品‘碧蓑衣’的美味,自当感激不尽。”
攸醉几乎要额手叹气了,人家都婉转到这个份上了若还拒绝岂不是大大的失礼。
他只好双手接了过来,欠身道,“有劳了,多谢贵主美意。”
西月拱了拱手道,“客气。”转身便去了。
攸醉掩上车窗,终于忍不住乓地在攸耳头上敲了一记,他看向杜许压低了声音道,“杜大侠,依您的了解,这附近可有这样的豪富人家吗。”那个青衫公子看起来病体孱弱,又仅仅带了一个随扈,实在不像是远游至此的人。
杜许看着那只匣子中丝毫没有融化之势的冰块,皱了皱眉亦压低了声音道,“七止庄方圆五百里富庶人家不少,但多是富而不贵的商贾之家,有雅致享受这小黄瓜又衬得起夏冰的,只怕半个都没有。”
“而且,”杜许顿了顿又道,“攸兄弟,你可能感觉出那个他那随从的武功深浅?”
“惭愧。”攸醉沉吟了半晌才道,脸上慢慢浮起一丝惊骇之色,要知道凭他现在的武功近距离衡量他人的修为深浅本应是件易事——除非那人的武功比他高出三筹。想得这攸醉不禁出了一身冷汗,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幸亏他们没有敌意,杜大侠,眼看就要到贵庄了,万不能在这里横生枝节,不管他们是何来历,小心为上我们还是赶快启程的好。”
“且先等上一刻钟,若真有不妥之处现在上路也于事无补不如以逸待劳,没事当然最好,等一等,走得从容一些。”
攸醉想了想,嗯,姜果然是老的辣。
这件提心吊胆的事算先搁在一旁了,攸醉杜许很有默契地同时扭头去看攸耳。
攸耳正在把最后一朵“绿蓑衣”摆到冰上。
“你倒是兴致好,人家六年的口粮就被你这么剁剁没了。”攸醉板着脸道。他们不过说了一小会儿话,攸耳就一刻不闲地咔嚓了两根比金子还贵的小黄瓜。
“不对吧,”攸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