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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声音里难得的有一丝低声下气。锦书轻轻地嗯了一声,将脸埋在他的衣服里。怀抱依旧温热,心跳依旧清晰,终于让她找到了一丝真实感。窒息般的后怕直到此时才涌上来,几乎把她淹没。
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微微颤抖,沈斯晔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阿晔……”许久,女孩子低低的说,“那时候,我真害怕你会死掉……”
“别怕,我没那么容易死。”沈斯晔闻言反倒笑起来。“遇到过多少次危险都能化险为夷,真的习惯了就好。”
“什么叫‘习惯了’?”锦书有些恼了,“失血过多导致休克,抢救再晚十几分钟就有生命危险了你知道不知道?别这么不当做一回事!”
沈斯晔笑着唯唯道:“是是,小生受教了,谨尊夫人教导。”
这种态度让锦书十分气馁,气馁到连他那个称呼都没注意。
尽全力抬起左手去触碰锦书的脸颊,沈斯晔低下头,将下颌抵在她额上。
“我小时候,母亲请一位大师为我起过一卦。他说我虽然一生小风浪不断,却没有大厄。我以前一直不屑于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现在倒觉得仿佛是真的了。比如说,我的人生第一个转折是二十五岁。”
文化差异的缘故,锦书觉得自己简直要被他气昏过去。沈斯晔但笑不语。像是
觉得手感颇好,他用完好的手掐着她的脸颊揉来捏去,乐此不疲。
“我们认识这么久,你好像永远都那么冷静,随时随地都是仪容满分……”
过了半晌,锦书轻轻的说。“我没见过你生气,也没见过你失态。这个样子,不辛苦么?”至于在榄城他几乎失去理智地强吻她那次,被锦书自动忽略了。
沈斯晔摸摸她的头:“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中和’?”
锦书怀疑地看着他。
“——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
他朗朗而言,一双乌眸里隐有笑意一闪。
“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锦书说:“……虽然我不知道你试图论证什么,但我知道你是在诡辩。”
沈斯晔大笑。这一笑好死不死扯到了肩上伤口,他吸了口凉气保持原姿势僵住,看得锦书直想叹气,一壁伸手为他擦去额上冷汗。“……我很好奇,你到底有没有真的因为什么而害怕过?”连己身安危亦不以为意的人,她觉得什么恐高、晕血、密室恐惧之流也不必提起了。
“有。”沈斯晔微微一笑,“榄城事变那天夜里,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
锦书怔了怔。
抬起手,他捧住锦书的脸颊,迫她正容以对。“那时候我想,等到把你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一定要逼着你服软点头……”言语之间并未点破,但从锦书沉默的表情可知,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真的见你安然无恙回来,还是心软了,硬不下心强迫你怎样。”沈斯晔弯了弯唇角,捧住她脸颊的手慢慢松开。“小锦,那天我给你打完电话就跑到太极宫外,硬是跪着逼我父亲半夜起来批准了军队调令。那时候,我是真的害怕你出事了。”
他的颊上仿佛泛起一丝血色,越发显得脸色苍白。压着胸口轻轻咳嗽一声,沈斯晔蹙起眉,痛楚之色在光泽黯淡的眸中一闪而过,苦笑道:“没事,大概是麻醉效果过去了罢。”
——亲人的抚慰和恋人的亲吻,哪个缓解痛苦更为显着?
锦书沉默良久,终于慢慢倾身,俯就半倚在松软抱枕里的恋人、他失却血色的双唇。
缓缓靠近,直至鼻息相触、呼吸相闻。
轻如蝶翼的一个吻落在唇上,若有若无的相触,是她如今所能主动付出的全部。
“殿下?——下官冒昧!”
门忽然被推开。迈进来一只脚的罗杰乍然看清房间里的旖旎暧昧,一惊之下立刻道歉要退出去。沈斯晔只觉得怀中人一僵。未等他出声挽留,锦书已红着脸挣扎起来,若无其事的从他们身边经过,头也不回的走了。
余香仍在,沈斯晔倍感遗憾的叹了口气,没好气看向尴尬的罗杰:“有事?”
“……内阁的消息。”罗杰定了定神,躬身道:“他们与军方达成协议,决定把最后的选择权交给陛下。”
沈斯晔这才抛下那点儿女情长,愕然支起身子:“——什么?”
“内阁办公厅表示,他们与军方的最终目的其实是一致的,但在手段上实在难以调和。毕竟遇袭的是您,考虑到皇室的感情,因此将决定权交给陛下定夺。”罗杰低头看着电话记录,暗自叹了口气,“陛下那边打电话过来,问您的意见。”
沈斯晔静了片刻,淡淡道:“我能有意见?这一枪不是白吃了我就该三呼万岁吧?”
这个姿态倒是够漂亮,他想。军方想的是增兵忻都,内阁想的是下次大选,公布与否于民意有很大影响,也难怪抉择不下。皇帝会怎么做,其实也由不得他,不过是出来作为调停人罢了。
“那不会。”罗杰坚定地说,“凶手已经抓到了。”
沈斯晔本来冷凝的眸中闪过一丝意外。“动作倒挺快。查出结果了?”
罗杰摇头:“暂时还没有消息。刺客现在被特情局控制,他们会通报给我们结果。”
“哦。”沈斯晔若有所思的点头,随即事不关己地一哂。“那就等。”
按照锦书所言,他的伤势虽然算是轻伤,至少也要卧床一个月。嘉音一反常态,每天眼圈红红的端茶送水,连语气都放软了许多。沈斯晔索性就在苇园住了下来,天天乌鸡汤鲫鱼汤的享受;在无微不至的照顾中,居然还胖了几磅。
锦书正忙着论文中期报告,实验室又忙,终于等到闲下来的周末来探望,才发现他脸色红润神采照人,除了不能活动,精神可比受伤前好的多。沈斯晔看见锦书,就把嘉音甩到一边。奶茶要她亲手泡,香蕉要她亲手剥了喂给他,一会又要她弹琴给他听,一会又要她陪着他看球赛。锦书开始还能一样样耐心照做过来,终于在他要求玩石头剪子布、输的人要亲赢的人一下时,翻脸了。
“我看你挺好的。”锦书冷冷道,“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可比我好的多。我昨天还做实验到半夜,哪比得上你天天睡到自然醒?”
沈斯晔认真看了她一眼:“可不是,都有黑眼圈了。”
锦书淡淡道:“提醒你,你明天换药。”她神色恬淡,语气里却有隐隐威胁。言下之意,别惹你的医生。沈斯晔闻言反倒笑了,朝着她伸出手:“推我去露台好不好?”
目光对峙半晌,锦书终于不敌他含笑的小鹿斑比式目光,认命的起身。
已经是十一月中旬,即使是午间的温度也低于四十华氏度。锦书担心的看了眼窗外低沉晦暗的天空,蹙眉微叹,回去拿了条毯子免得他着凉。她俯身仔细的为他掖好毯子,沈斯晔顺势牵住她的手,仰头看着她,眼里是一抹柔和的清光:
“小锦,和我在一起,你会不会觉得没有安全感?”
他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她,笑容背后却有一点不安。锦书没有挣脱他的手:“外界环境的确有时会让我觉得不安全……”
她的声音轻到刚够他听清:“但你不会。”
沈斯晔眼里的温柔似乎要化作一江春水,他浅浅呼吸一下,压抑住心底那股甘美的悸动。一句话几乎脱口而出,又被他强自压下……现在还不是时候。
“锦书,假如我一辈子都得坐轮椅,我是说假如,”他用玩笑的口吻说,“——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一瞬间,她露出困惑的表情。“你又不会一辈子坐轮椅,别胡思乱想。”她把牛奶杯塞给愕然的沈斯晔,目光有些游移:“我去给你做个布丁。”
女孩子脸颊有些泛红,快步逃走了。沈斯晔只好低头叹了口气。
尽管只是玩笑,失败的滋味也并不好受。锦书像条滑不留手的游鱼,只有她自己心甘情愿时才会停在他手心里,其余时候他想捉住她,根本就是做梦。手里捧着温热的牛奶杯,沈斯晔望着窗外的晚来天欲雪,轻声叹息,闭眼休息。
很惊异的是,他又一次梦到了那个回到古代的梦。他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却对周遭的环境非常熟悉,仿佛他生来就该在这里。
梦里的自己仍然是东宫,然并不受皇帝的青眼;他的母亲是国之皇后,也已红颜未老恩先断,地位在有子的妃嫔虎视眈眈下岌岌可危。国运不兴,同母所出的小妹妹本来已经赐婚与探花郎,佳期未至,外邦重兵压境,她不得不含泪远嫁,和亲到朔风刺骨的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