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玛丽扑通坐倒在沙发上,吐着气抱怨:“外边真冷,连我的车窗子上都结了冰花啊上帝……”她从购物袋里拿出一包葡萄干,撕开包装:“你好点了没有?”
“早就没问题了,不过没到观察期。”锦书抓了一小把葡萄干放在手心里,慢慢吃着,让甘甜压住嘴里的淡而无味。她看见了购物袋里的泳衣。“怎么……暑假你也不回国?”
“不回去。”玛丽微微苦笑,伸手一掠腮边金发。“没有机票钱,而且我还得在这打工。明年就毕业了,到时候没法再享受学生优惠价格,不如就留在这里,还能多攒点钱。”
锦书微怔。她侧过头看着金发的室友,半晌才轻声说:“……我们明年就要毕业了。”
“是啊,不比你,今年我就得开始找工作。”玛丽耸耸肩。“再过几年,大家就都散了。几十年后,都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这几年。”
锦书黯然。因为父亲不断调职,她从小就习惯了转学,总是刚刚熟悉某一个环境就要离去。她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离别,其实并没有。
“我们一起住了四年……”玛丽望着天花板,手指绕着耳边一缕金发,蔚蓝的眼里难得的有些感伤,“劳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锦书吸吸鼻子,眼里有点发涩。
她从小习惯了不断地更换生活环境,总是刚刚熟悉就又要离去。那些曾经要好的朋友,大家说好一直都会保持联系的伙伴们,如今早无音讯,也不知他们身在何方。经历过多次离别之后,她逐渐不太敢对必然分离的人付出太多感情,为的是分别时不用那么难过。有人说她淡漠无情,却不知道这都是她保护自己的硬壳。
多情自古伤离别。十年里她已经习惯了这里的所有。她像松鼠一样用尾巴把自己裹住,不愿面对离别越来越近的现实。然而此事古难全。她的不多的不安全感,大抵是来源于此。
“中国有句谚语,叫‘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锦书沉默半晌。“像罗马皇帝们那样通宵达旦的喝酒作乐,最后也不免曲终人散。可是,玛丽,我不会忘记你。”
玛丽扭过头看着她。
“我们的人生有四年是互相平行的,再过几年、几十年,这个事实都不会改变。不论将来是毕业、工作还是结婚生子,不管我将来走到哪里,都会记得这几年。”
玛丽继续看着她。
锦书被她看得莫名其妙,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没洗干净?”
玛丽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在想,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能让你失态的?劳拉,你在感情上永远都是这么克制,什么事情都想自己处理。但我们并非生活在修道院里。”
“你其实很需要一个能让你大哭大笑的人。可你完全没这种意识。你是不是就打算这么过下去?”
“你不像我,你该去找个男朋友的。”
锦书开始还认真地听,听到这一句,本来有点伤感的情绪瞬间崩坏:“……玛丽,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最后一句对吧?!”玛丽大笑,刚想再表达一下把锦书推销出去的意思,门忽然被敲响了。玛丽起身去开门:“咦,你没考试?”
嘉音裹着寒气进门来,笑嘻嘻的说:“考完了啊,来找你们玩。何姐姐身体好些了么?”
锦书微笑:“谢谢,已经好了。”
玛丽去厨房倒了杯热咖啡出来,顺便勉励了一下还在与淡奶油奋战的杰瑞,出来把咖啡递给嘉音:“对了,安妮有没有男朋友?”
嘉音真的认真想了想:“男性朋友有几个,可是能称为‘男朋友’的……”她摇摇头:“还没有呢。为什么要问这个?”
玛丽舒舒服服的坐下,打开茶几上的点心盒,拿了块曲奇塞进嘴:“没什么,就是我刚才在劝劳拉去找个男朋友嘛。”
锦书顿时被呛得咳嗽起来。嘉音眼睛一亮,眨巴着眼睛连连赞同说:“是啊是啊我也觉得!”
“——也好有个人近距离照顾她,别再跟这次一样。”
嘉音眼里的光芒暗下去了。不知道隔着北大西洋,算不算近距离。
不过嘉音倒由此发现了玛丽和自己的共同属性,嘉音自封恋爱人生指导大师,倒是和玛丽臭味相投便称知己,两个人相识恨晚,聊的不亦乐乎。锦书在一边真是无可奈何,只好埋头看书。
过了一会杰瑞报告说奶油打好了。玛丽便放下这个话题,到厨房去烤每日蛋糕。嘉音有些无聊的四顾,忽然想起这次来的目的,连忙从包里拎出自己的小提琴。锦书从书本上抬起头,第一眼就看见这把琴,惊喜道:“你的?”
“是啊,我想把以前学的小提琴重新练好。”嘉音把琴往肩上一夹,左手抹弦右手持弓,熟练地拉了一段变奏曲,“所以,你会弹钢琴,能不能陪我一起练?”
“……伴奏倒没问题,可是难道就在公寓里练?会打扰到别人的。”
嘉音把琴竖在膝盖上,也有点犯难。
过了一会她忽然有办法了。“我家在威尔斯利镇有一套房子,平常也没人住,要不我们周末就去那里合练?我记得那里有一台钢琴。”嘉音眨着眼睛殷切的说,“开车只要半小时!如果晚了我们还可以住在那里!”
“那好。”锦书答应了,“不过,你为什么这么急着练琴?”
“……我想报名参加学校的乐团。”嘉音犹豫了一下,还是承认了自己的想法。“我想让别人知道,我不是为了一张文凭才来读书。”
只是为了证明,自己即使没有这个公主头衔,一样能耀眼而优秀。
嘉音临回美国之前,才得知父亲的私生女、名叫“宝如”的同父异母的女孩子,也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她此前从未明确的见过这个人,却在父亲办公室的桌上看到过他们的合影。那一瞬间她觉得面熟,迟疑了一会儿,才豁然忆起在音乐课上总是能见到的那张面孔。
“她比你大半岁。”看着面无表情的妹妹,沈斯晔不由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我告诉你这个,只是让你不至于见到她而毫无准备,不是为了让你去做什么。”
宝如,爱如珍宝,珍如拱璧。皇帝有私生女的事实,早已是公开的秘密。姚氏母女一直没有得到皇室的承认,但她们才是皇帝心里真正的的妻子女儿。
嘉音剧烈的咳嗽起来,沈斯晔连忙帮她拍背:“小心点,吃过退烧药了没有?”
她从小就经常生病,身体一直不好,每到换季气候变化时都痛不欲生,而这些全拜那对母女所赐。假如不是谢皇后怀孕八个月时受到了抱着孩子的姚夫人的刺激,就不会早产,也就不会在此后好几年都缠绵病榻。
虽然没有正式的见过面,但嘉音早就知道有这个人。谢皇后从未对儿女提起那时候的痛苦,但嘉音只要想想当时的情形——这边临产的母亲被推进手术室急救,那边姚夫人抱着女儿对父亲婉转承欢——就觉得全身发抖。此后父母分居,她和哥哥不得不两头奔波,在长安宫住四天,在霖泉宫住三天。那时候嘉音年纪小,侍女们说悄悄话不会避着只有四五岁的小公主,却想不到她全都明白。
她全都听得懂。
知道父母的结合完全是政治婚姻,知道哥哥出生当年,作为筹码,长兄立即被册立为皇储,她甚至知道,自己的出生完全是有计划的。他们需要另一个孩子来挽救这桩摇摇欲坠的婚事,但她的出生,仍然改变不了一岁那年父母的分居。
她哥哥比她内心强大的多。沈斯晔并不在乎这个人甚至这件事本身,但嘉音做不到。她做不到心平气和的看着姚宝如比她好。她也不能接受在别人眼里,她除了一个承华公主的头衔,一无是处。她必须要比别人更优秀,不光是为了打败她讨厌的人。她想证明,即使放弃了一切皇室能给予的尊荣,仍能得到所有人的尊重。
锦书开始还以为嘉音练琴只是出于兴趣,还饶有兴致地陪练;后来才骇然发现,小女孩那种拼命练习的欲望已经强到了半夜睡不着爬起来背谱的程度。不几日,嘉音丰润的娃娃脸就瘦了一圈。
“我觉得你已经完全能考上乐团了,我也参加过,他们要求没那么高。”锦书看着嘉音红肿的指尖,只能徒劳的劝说,“别把自己累坏了……”
嘉音拿热毛巾敷着有些僵的双手,弯眼一笑:“不这样练,我怎么竞争首席的位置?”
说服不了她,锦书只好继续陪着她练习。嘉音基础很好,进度也很快,春假之前就把所有练习曲目练的熟极而流。连带着锦书的琴技也上了一个新台阶,有一度她以为自己如今只能弹神秘园级别的曲子,练了一个月才把学琴十年的底子捡起来。
沈斯晔知道之后,很抱歉。“……真是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