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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有些不安的死寂。他看了眼幼子,那孩子不急不躁的跪着,姿如修竹、虽折不弯。不动声色谋到了最有利的处境,却能让人指摘不出错处,只说得出他的优秀。单论在公众面前的形象,竟然能完美无缺到让人心悸。这是怎样的心机深沉才能做得到?
玉玺重重落下,刺目的朱砂色殷红如血。一种深深地疲倦涌上皇帝的心头。
沈斯晔跪着接过父亲手中的诏书,双手奉过额前,再度俯身。音乐声渐起,他侧身立在皇帝身前下一阶上,望着高台下欢呼涌动的万众臣属,竟有一瞬间恍惚。
至此,便是站在帝国之巅了。
熙平五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七日,沈斯晔经过合法程序,由端王而为东宫,被正式确立为皇位第一顺位继承人。同一天,前皇储带着怀孕的妻子,乘专机悄然离开帝都燕京,前往帝国殖民地忻都。
两天后。
沈斯晔被迫站在嘉音房间巨大的落地穿衣镜前,由着嘉音上蹿下跳的忙。“唉呀怎么又缠到一起了……”嘉音随手把梳子绾到自己头上,小心扯着他肩章上的流苏。沈斯晔身体僵直的苦笑:“嘉嘉,下午我还得去陆军学院,你就别越帮越忙了行不?”
嘉音一口拒绝:“不行。你明知道我是个军装控还不让我帮忙!你剥夺我唯一的爱好不觉得太残忍么?!”
沈斯晔只好闭嘴。
“再说,又不是我想帮你收拾。”嘉音退后一步眯起眼,满意的打量他。“你要是结婚了,哪还用我在这里越俎代庖的操劳。所以你快去追何姐姐不就行了?”沈斯晔本来是在假咳,这时却真被呛到了,顿时咳得惊天动地。嘉音毫无同情心的继续往他胸前挂绶带,对沈斯晔的咳嗽视而不见。
“阿晔怎么了?”
听到那个声音,嘉音一顿,立时变成满面春风。“哥哥感冒了。奶奶您怎么过来?”
“我就是来看看。”皇太后呵呵一笑,由人搀扶着坐到沙发上。看着嘉音忙忙碌碌,她不禁笑问道:“嘉嘉忙什么呢?”
“我觉得哥哥这样特帅所以就忍不住手痒嘛。”嘉音眨眨眼,挂好最后一枚勋章,后退三步看着沈斯晔一身齐整的军装,还是忍不住两眼亮晶晶。“您看是吧是吧?!”
“……我说,你其实是把我当衣架吧。”
“算你有自知之明。”
嘉音胡搅蛮缠起来谁都没办法,沈斯晔只好无可奈何的笑笑。
太后戴上老花镜,静静地看着。
青年身材笔挺,黑银相间的帝国军装裁剪的无比合身。他逆光而立,眉宇清朗,挺拔的戎装剪影有如修竹,在午后的冬日阳光下,年轻的女孩子帮他一个个整理着扣子和勋章,优美仿佛笔触细腻的油画。
这样的场景,已经多少年没有看到了?六十年?还是七十年?
皇太后微微阖了眼,耳畔仍是嘉音清脆的笑声。阳光有些刺眼,不禁抬手遮了遮。一甲子的时光仿佛就在手一起一落之间汹涌而过,最后定格。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摘下眼镜,太后对沈斯晔招了招手:“孩子,过来坐下。”
沈斯晔的半个童年是在幼年军校度过的,后来虽然转回普通公立中学,但举手投足间常有不自觉的军人气质流露,尤以穿军装时为甚。他端端正正的坐在太后身边,脊背笔直。太后端起杯子,轻咳一声:“大家都忙去吧。”
房间里的人逐个行礼退出。嘉音眼巴巴的看着他们,就听太后温言道:“嘉嘉,能否麻烦你去我的花房看看,采一束玫瑰回来?”
嘉音磨磨蹭蹭的走了。
等到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祖孙两人,太后才轻叹一声:“阿晔,不用绷那么紧了。”
并未因此而松懈,沈斯晔依旧目光明净地端坐着,坦然接受太后的审视。
这次几乎是仓促的册封典礼,外界猜测不休,各种谣传一时甚嚣尘上。在言论自由的社会,舆论的影响决不可小觑,爱情斗士沈斯煜无疑是弱势一方,皇帝垂垂之年长子离家,也获得了不少同情;而沈斯晔是未来的国家元首,在品格上决不能有失——事实上他也没有,因此舆论居然找不出一个可谴责的对象!一时局面甚为混乱,没有哪一派能完全占据道德制高点。
皇帝对此非常不快,称病不出。沈斯晔亦不辩驳,依旧每天上午向父亲问安,下午则承担公务,颇为沉着。他固然一直为人懒散行事低调,但不意味着他应付不了这局势。
至于皇太后是什么态度,沈斯晔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对祖母向来是敬爱多过亲昵,要知道当年二战中能把孩子留在后方、自己身先士卒到医院担任护士的太后,性格里的坚忍绝不是他能撼动的。
“你长的模样,真是很像你祖父。”太后端详着他,却先说起了不相干的话题。“比你父亲、哥哥都要像。”
“能附于祖父骥尾,是我的荣幸。”
太后像是对他这个回答颇为满意,颔首微笑:“你和他连性格都如出一辙。尽管过了六十年,我也不会记错。”
鉴于从未见过祖父真人,沈斯晔只得继续听下去。
“他是那种平常懒散,到了紧要关头却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人。”皇太后缓缓的说。“不喜欢承担责任,但绝不会逃避。四零年夏天燕京大轰炸,多少人劝他出京暂避,都被他拒绝了。一直坚守到日本投降,我们都没有离开本土一步。”
“每位皇帝加冕时都要宣誓,但只有你祖父最为坚持。……‘我将永远与祖国同在,无论她是否饥馑、战乱’。”太后摘下眼镜,拿出丝绸手绢擦了擦镜片,“你祖父在三九年临危受命,自加冕时起至去世为止,无论遇到何种误解中伤,心志从未动摇。”
沈斯晔轻声说:“祖父一直是我人生的榜样。”
太后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清明。“如果遇到你哥哥这种情况,你会怎么处理?”
这才是祖母的真实目的吧。沈斯晔沉默了一瞬,“我以江山为重。”
面上不见情绪波动,太后淡淡颔首。“阿晔,你有没有看中的女孩子?”
“如果没有,你还是早做打算的好。何况你也不小了。”太后把沈斯晔的沉默当成默认,她语气和缓,然而所说的话却如一颗重磅炸弹,“帝国需要下一代继承人,这也是你身为皇储的责任之一。江山为重,首要就是继承顺位的稳定。”
沈斯晔抿着唇点点头,目光清冷克制。“我明白。”
“你从小就懂事。”太后欣慰地拍了拍孙子的手背,“适龄的女孩子不少,合适的可不多。本来苏家小姐和阿煜极相配的,却闹出了这么档子事……好在还有别家,你可不能再把信用给砸了。”
多年的直觉何等敏锐,沈斯晔心里顿时大震!
“我不会不考虑你的意思。”太后微微一笑,隔着刺绣手帕端起茶盏。“假如没有,俞家有一位五小姐与你倒是品貌相当。她母亲上次来觐见,还向我提起过。家世人品容貌学历,那个孩子没一样拿不出手,在世家也算不容易。”她优雅地浅浅啜饮一口。“这次新年,俞小姐也会回国。如果你没有其他计划,我建议你见见她。”
潜意识里涌起反感,沈斯晔极力掩去眼中的不悦,免得冒犯到祖母。但太后一句话就把他的抗辩打了回去。“你不看到真人,怎么就知道合不合适?”
等嘉音抱着束玫瑰回来,太后笑眯眯地对她说:“想不想你哥哥给你找个嫂子?”
嘉音眼睛一亮,抛给哥哥一个“想不到你动作这么快”的眼神,雀跃道:“好啊!”
太后对嘉音的态度很满意。乖巧的嘉音总是很讨她的喜欢。“那姑娘也在美国念书,你没事就和她多亲近亲近。俞小姐现在也回国了,过几天你不妨也认识一下她。”
嘉音灿烂的笑容瞬间僵硬:“……俞?”
“是俞家二房的五小姐,单名一个‘颖’字。”太后微笑着看着沈斯晔,真是越看越觉得郎才女貌天造地设,心里不禁都想到了重孙子的可爱模样,“你哥哥过几天要和她出去吃顿饭,以后你也和她多走动走动,将来对你也能更好。”
“……谁会对我不好?”嘉音薄怒,死死掐着玫瑰花朵。“这样的人哥哥会娶么?!”
沈斯晔只觉得嘉音的眼刀在自己脸上嗖嗖的刮来刮去,锐利的紧。他苦笑着抬起头,先冲嘉音使个眼色,才对太后温言道:“总之人品才是第一位的,我不能娶一个容不下妹妹的人。您容我先和她交往一段再做决定好不好?”
一出门,确定后面没人之后,嘉音就爆了:“你怎么回事?!不知道?不知道你还被安了个女人!”
沈斯晔心情也够坏了,偏还得好言解释。嘉音好不容易明白了状况,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