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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书的眼睛狡黠地微弯起来。“抱歉让您失望了……这茶是火车供应的。”
老头摆摆手,一哂。“我说,沈斯晔那小子究竟有什么好,让你死心塌地地跟着他?”
锦书一怔,没敢立即接话。老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这也是个机会,我一直想跟你说一下。”他放下杯子。“你导师把你交给我,我就得对你负责。有些话没人告诉你,我来说。”
“我也算跟皇家的人打过不少交道。那不是你能随心所欲的地方。你这孩子心性简单,步步为营看人脸色的日子,你受得了?”逼视着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孩子,老头一脸严肃。
“你嫁给皇储,世人对你的期望就是给他诞育子嗣。等你将来再有了儿女,你就再也走不出长安宫了!我知道你很聪明,可是你不懂人情世故。太子妃又是个受气的位子。真到了那一天,你后悔都晚了!我是你导师的老朋友,他为什么不好开口劝你,只怕你还不清楚?”
锦书唯有沉默。
“当年他和瑞平公主在一起,面对的是整个帝国的阻力。”顾院士叹气。“他俩都是理智高过情感的人。锦书,你是个好孩子,阿晔也是。可我真要劝你仔细想想,到底值不值得。”
姑娘沉默了许久。火车单调地驶过铁轨,雨势渐渐大了。
“顾老师,您说的这些,我其实都想过。”过了许久,她轻声说。“要付出那么多的代价,还要放弃事业,假如我不爱他,确实划不来……可是我已经想清楚了。有得有失,我可能会遗憾,但是不会后悔。我应该能平衡好自己。您放心。”
顾院士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
“原来你跟阿眉一样——不,比她还犟……”他叹息着起身,胖胖的身躯在狭小空间里显得有些笨拙。“好。哪天你后悔了嫁人,就回来。我给你留着位置。”
锦书低头微笑,睫毛有些湿了。“谢谢您。我想,也许用不上了。”
浡林是个很小的城市,在本土,或许连城市都算不上。算上周围小镇,常住居民只有十万人,几乎所有的经济来源就是种茶园。连这所医院也是方圆几百里唯一一家,设施陈旧让锦书看的只想叹息。
到达的第二天上午,锦书冒雨跟顾老头去医院,驻扎收集病例。一直忙到午后,老头毕竟年事已高,只能伏案小憩。锦书轻手轻脚给他披上件外衣,蹑足出了门。
午后来问诊的病人并不多。大厅里弥漫着潮气,连墙壁的灰泥都氤出了水印。锦书从候诊室病人里穿过,去走廊一端的药房敲窗户。药房的女孩这些天和她混的相熟,嘻嘻笑着递给她创可贴:“又把手划破了?”
锦书笑,低头掏钱包:“是啊。”其实是她想吃刺猬果。
那种深红外壳、钢针直立的果子学名叫什么,锦书至今没搞明白。但是剖开外壳之后淡黄色的果肉足以媲美鲜荔枝。在第一次不得要领地割破手指之后,她就学会把十指裹满橡皮膏了。
“让一下让一下!”
她拎着刺猬果施施然走回门厅,身后忽然有人吆喝起来。锦书赶紧侧身避开。一个粗壮的中年妇人搀着个大腹便便的孕妇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个肤色黧黑的小姑娘。小女孩抱着个网兜,吃力地走着。经过锦书身边时,差点在滑溜的地面上摔倒。锦书赶紧把袋子一丢,一把拉住她胳膊。“当心!”
四目相对,小女孩忽然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欢喜道:“……姐姐?!”
“——是你?”锦书也认出了那张小脸,一时又惊又喜。踏破铁鞋无觅处,竟然在这个偏居帝国一隅的医院偶遇故人,是多么神奇的事情?她这时也想起了这家女主人曾说的话,便知道这家人大概是来珠岛做茶叶生意了。“那是你妈妈?”
桑蒂亚点了点头,亲热地拉住锦书的手。“妈妈要生小弟弟了,婶婶陪她来看病。”
锦书微笑,摸了摸她的脸。“你先去照顾你妈妈,我过会儿去看你们。”孩子虽然还有些依恋,但是很懂事地答应了,脚步匆匆地追了上去。
回去的时候,老头正睡眼惺忪地揉眼睛,光秃秃的额头印满了布料花纹。锦书仔细贴好创可贴,剥了一饭盒的果肉出来。老头尝了几块,幸福之余抚摸着肚皮哀叹:“要是我腰围能减一寸,我就请大家吃烤肉。”
锦书笑而不答,递给他叉子,免得皇家医学会终身名誉会长需要不雅观地动用手指。老头指天发毒誓:“要是减两寸我就请四顿烤肉,三寸就八顿——”
“老师您又陷进循环逻辑了。”锦书说。“那样吃完,您的腰围也得平方了。”
“……你这臭丫头!”老头恼羞成怒地咆哮。“敢嘲笑舅爷爷!”
挺好。她已经从“外甥媳妇”升格成“臭丫头”了,与沈斯晔待遇相同。顾老头或许是接受了她必将嫁给沈斯晔的事实,这些天也想开了,开始以舅公自居,不再端严师教诲的架子,一老一少倒相处的极融洽。锦书笑着在顾老头对面坐下来:“我哪里敢。”
“行了,别跟我客气,你哪有什么害怕的东西?”老头哼哼,“看你娇滴滴的弱不禁风,胆子可不小。人家女孩子这种天气都不肯出门,你倒好,撒丫子就跑到山沟沟来了。这点上到是跟阿晔没差。这么看你俩是挺般配的,就不知道将来的小孩会啥样。”
锦书装做没听见,低了头偷偷微笑。
下午她忙完工作,挤出时间去看望了桑蒂亚和她怀孕的母亲。与她同龄的女主人比起去年在榄城时要丰润了些,看来生活还不错。病房里十分嘈杂,气味不佳,加上那个胖妇人总是时不时地觑她,目光毫不掩饰地□。锦书有些坐不住,叮嘱了几句便告辞出来。
桑蒂亚咬了咬嘴唇,也跟出门,轻轻扯了扯锦书的衣角:“姐姐……”
锦书摸摸她的脑袋。这孩子比去年长高了,已经隐隐有少女发育的样子。她方才细心端详过,女孩虽然晒得黝黑,但手脚并无劳作划伤的痕迹。她轻声问:“你该上中学了?”
孩子点了点头,露出笑意。锦书轻轻松了口气。看来事情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糟。桑蒂亚平时少有机会与受过高等教育的温柔女性接触,孺慕之情溢于言表。看出她的不舍,锦书索性去买了两支冰激凌——不过是冰棍而已;于是一大一小就躲到了露台边,看着雨吃冰。
“姐姐,去年在我家那个哥哥去哪里了?”桑蒂亚吮着冰棒,仰头来看锦书。“他怎么没和姐姐在一起?他教我的数学题我都会做了。”
锦书微微僵了一下,勉强笑了笑。“……他在榄城有工作。”
“哦。”桑蒂亚有点失望,低头舔冰棒,含糊地说:“姐姐,那个哥哥喜欢你?”
锦书一下子被呛到了。擦去咳嗽出来的泪,她微微苦笑。“……你还小,不明白。”
“我都十岁了。”孩子有点不满,“我妈妈说她这么大都订婚了。”
原来连十岁的孩子,都能看出来那一切;她却一直懵懂不知,直到那个梦魇般的雨天……
桑蒂亚有点不安地看见,方才还温柔微笑的大姐姐此刻微微颤抖起来,满眼痛楚。她不安地唤了一声。锦书勉强微笑一下,不愿让天真的孩子看出自己的痛苦,问起她的念书情况。
“我每次都考第一。”桑蒂亚骄傲道,“爸爸说我会有出息。还说要我上大学呢。”
锦书沉默了一会儿,微微笑了笑。“你爸爸妈妈都是好人,你可要听他们的话。”她拉起孩子的小手,走向大厅,苦笑着抬头看了看钟表:“回去,你妈妈该等急了。”
——第二天早上,锦书再去看望时,病床边已经放了一个小小襁褓。
女主人在深夜开始阵痛,一点多被送进产房,只用半小时就顺产下一个女婴。这是她的第五个孩子。她的脸色已经恢复红润,显然临盆并未给她带来元气的伤害。胖妇人在旁边张罗着收拾行李,准备出院。女主人看见锦书进门,连忙要坐起身:“小姐怎么又来了?地方不干净,别弄脏您的衣服。”
锦书含笑道:“听说了喜讯,就来看看你们。”她走近过来。女主人抱起身边的小小襁褓,爱怜地摸了摸婴儿红红皱皱的小脸蛋:“这孩子不折腾我,生的也顺。”
婴儿在这时哭起来。她连忙解开衣襟给女儿喂奶。一面低声说:“可惜是个女孩……唉,总归是自己生的。”她爱怜地轻轻拍着婴儿,呢喃:“乖乖,乖乖。”
原来所有的女人,都会在做了母亲之后变得温暖。
锦书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悄悄离去。早晨难得没有下雨,空气里飘出泥土的味道来。一切都似乎正在变得好转。桑蒂亚坐在窗台上看书,冲她扬起一个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