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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UCE看一眼葛薇,摆摆手,动身将横在马路上的车倒转,剩下葛薇和凌欢两人站在路边,四目交汇。
“你。。。。。。你的腿怎么了?”葛薇急忙抹掉满脸的泪痕,声音却依旧沙哑着,低目打量一眼凌欢的长腿,只见他的右腿直得像一条假的似的,丝毫打不了弯。
“瘸了。”凌欢含糊道,一面问:“哭什么?“
两人正说着,只见几个孩子手里擒着栓了线的塑料袋,飞奔着呼啸而来,经过两人,便要穿过马路继续自己的风筝之旅。
“小心!“葛薇忍不住提醒着,见是绿灯,刚要放心,却见拐弯处冲出一辆普桑来,急忙去拽那孩子,凌欢亦上前一步,因腿不灵便,葛薇已把孩子拽回来,两人却撞在一起,葛薇被那刚硬的骨骼一撞,便要跌到马路一边。
此时,拐弯而来的车便要开将过来。
“笨蛋!“
凌欢用拐杖撑住身躯,强忍着膝盖处针扎似的痛感,一用力,一把将葛薇狠狠往自己这边带,葛薇因为这运动员的大力,结结实实地跌在凌欢身上,一把将凌欢撞到,凌欢的拐杖亦是承受不得这冲力,嗖地从凌欢手中脱出。
“啪!“拐杖倒地。
葛薇只觉得身子刷地往后一仰,结结实实地躺倒在一个精瘦的身躯上。
“咚。”
葛薇听到了沉重的声响。
“啊!你没事吧!“
葛薇急忙爬起,却见夜晚的路灯下,凌欢的面部肌肉微微抽搐着,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亦是瞪大,人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却没有回答自己。
十四年前的一幕,像是一个无边的恐慌,充斥在凌欢的每一个神经末梢。
快攻,抄球,假动作,闪人,轻轻一晃,再一躲,为了保证命中率,双手抱球,灌篮。
有了这两分,这场比赛,自己便有四十分,省队的教练已在场下。
篮筐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啪!“
一个巨大的胳膊肘直捣他的胸前,巨大的后背和屁股并用,十六岁的凌欢就这样结结实实地摔倒在篮球架之下。脊椎的疼痛,像是要把他疼死一般,像是怪兽狠狠地在咬他的骨头,像是烈火在狠狠地煅烧他的脊椎,像是。。。。。。。整个胸以下都被砍掉了,很疼。。。。。。
这种撕裂骨头般的疼,已经有十四年没有发生过。
十四年前的伤后,凌欢用了半年的康复时间,胸以下才恢复知觉,之后,每逢阴雨天,脊椎处像无数蚂蚁在轻轻噬咬,可是,很久没有这样疼过。
今天很疼啊,疼得凌欢觉得自己像是一句苟延残喘的半僵直,他想坐起来,想站起来,用胳膊支撑着僵硬沉重的身躯,完全用不上一丝力气。。。。。。。。
正文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今天很疼啊,疼得凌欢觉得自己像是一句苟延残喘的半僵直,他想坐起来,想站起来,用胳膊支撑着僵硬沉重的身躯,完全用不上一丝力气……
凌欢想拿掉身下给自己造成极大痛苦的金属拐杖,胸以下却沉得像完全非自己身躯的熟肉一般。
十四年封尘的疼,像是埋在地底下的一坛香冽的好酒,一把砸烂了罐子,酒香沉头彻底浇过来,十四年都不敢回忆的那些狼狈回忆,没头没脸地泼遍他全身。
“都他妈的是男的有啥好害羞的?自己瘫了还给别人找麻烦,真是的。“
——护工窃窃的埋怨声伴着狠往盆里摔毛巾的水花迸溅声,水花减到他光XX裸的大腿上,可惜,他一点都感觉不到。
“撞的就是你!瘫了活该!凭什么全市的房子都归你爸管!你这是报应你懂不!瞪我?有本事起来打我啊,哈哈哈!”
——以为对方球员是来道歉,三百多斤体重的少年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完全不能动的少年凌欢,高大的身躯一晃一颤,像一座铁塔,一座黑压压的山。
“不杀人不放火,老老实实念完书给你找个好大学,这个要求很高么?你只要念下书来,将来想进那个单位随你挑,你打什么篮球?这下好了,以后谁伺候你?等你以后给你找个媳妇都他妈怕拐着咱们的钱跑了!“
——这是父亲的声音……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影像是唐僧念给孙悟空的紧箍咒一般,紧得他头疼欲裂,恨不得满地打滚,只是,身子却像一尊朽木,纹丝不动。
“凌欢!凌欢你没事吧!“葛薇吓得紧紧抓住凌欢的冰手。
凌欢想回应,喉咙却像是被贴了封条一般,完全开不了口。
被救的孩子显然是吓着了,在一边冲着没有星星的夜空嚎啕大哭起来。
BRUCE亦是一阵风似的冲上来,一把拦住要扶起凌欢的葛薇,冷静地制止着:“别动他!没准会要他的命!“说着,自己拨通了122,此时,周围的居民什么的已围了上来。
“喲,不得了!“一个上海老太太惊叫着,似乎还带着回声。
救护车到来之前,葛薇就这样一直握着凌欢比自己还凉的大手,那只大手亦是紧紧握住她的手,似是在寻找什么力量一般。
他,……是在害怕么!?
葛薇将自己的另一只手牢牢地压在那凉得冰枝般的手指上,什么也不敢想。
很快,救护车呼啸着而来,将那个完全没有了动作的人用担架抬上车的时候,葛薇觉得像是有一个无形的黑洞将自己吸进去了。凌欢的额头、太阳穴处、鼻尖在不停地冒冷汗,她轻轻用纸巾擦拭着,到后来,一包纸巾也用完了,凌欢却依旧汗流不止。
刚才,凌欢真的伤得有那么严重么!明明,只是仰倒了啊!我有那么沉么!
葛薇想起自己最爱的动漫《灌篮高手》,全国大赛的时候,樱木花道似乎撞了一下之后,背疼得通身大汗,却没有像凌欢这般……
医院离得并不远,急诊时,葛薇站在门外,只见BRUCE瞪大着一双大眼睛,呆呆地望着地板,忍不住问:“BRUCE,你们船长没有家人在这边么?”
BRUCE摇头。
“有好朋友和兄弟姐妹么?”葛薇继续问。
BRUCE摇头——船长向来惜字如金,他的事他一个司机又怎么知道。
葛薇便忽然觉得自己完全像是一个凌欢世界的圈外人。可是,他却怕自己被车撞,自己撞坏了。
刚才的场景,回忆起来依旧触目惊心:
“笨蛋!“
凌欢用拐杖撑住身躯,强忍着膝盖处针扎似的痛感,一用力,一把将葛薇狠狠往自己这边带,葛薇因为这运动员的大力,结结实实地跌在凌欢身上,一把将凌欢撞到,凌欢的拐杖亦是承受不得这冲力,嗖地从凌欢手中脱出。
“啪!“拐杖倒地。
葛薇身子一仰,结结实实地躺倒在一个精瘦的身躯上……
葛薇双手攥成一个球,默默祈祷着,却知道该祈祷谁,抬眼,白色的急诊室门凉丝丝地迸发着阵阵刺眼的寒气,白墙,白天花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白病号服看得她双手拔凉,凉得她手指的骨关节微微肿痛着。
“葛薇姐,你回去吧,都九点多了。”BRUCE撅着嘴,一边给家里打电话。
葛薇摇头。
两人正说着,门开了,凌欢眉头微皱,依旧是昏迷着,葛薇抓住医生的胳膊,刚要问,吧便听医生道:“依X片没看出有骨折,但是之前有病史,你们明天一大早给他预约MRI吧,可以看脊椎、软组织损伤比较清楚。”
BRUCE打断道:“什么意思?怎么一句也没听懂?”
医生的双目透过冰冷的镜片射过一道目光:“意思就是,我们需要进一步为他检查,而且,他现在神经麻痹,你们得早点叫醒他,最好是给他按摩一下,辅助他的血液循环……”
“这个听懂了!”BRUCE便追上去,单间病房里,葛薇和BRUCE开始用尽一切办法企图让凌欢醒来。
BRUCE先是鬼哭狼嚎地唱《青楼买卖》:“带鱼进城来,为了做买卖……“
凌欢紧闭双目,毫无反应。
BRUCE凑到凌欢耳边大喊:“船长,葛薇姐看到你弟弟了!“
凌欢依旧没有反应。沉沉睡着,像要睡上千年万年。
“从前有一个人叫阿爽,死掉了。出殡那天,他的家人哭喊:‘爽阿……爽阿。’
路人不解。问道:‘伱们爽什么阿。’
家人痛哭流涕:‘爽死了……爽死了!!“
“某日刘洪涛遇到外宾,上前搭话曰:IamHongTaoLiu,外宾曰:我他妈还是方片七呢!”
Bruce开始讲莫名其妙的笑话,可惜,连葛薇也笑不出来。
“要不,咱们先给他按摩吧。“葛薇一边笨拙地帮凌欢按摩着长腿长脚,瞥一眼那沉静而表情略带痛楚的眉,睫,手中坚硬的骨骼像金刚钻。有过旧伤么?怎么伤的?无边的好奇,葛薇帮昏睡中的人按摩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