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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欢的额前渗出一丝疼痛之汗。
BRUCE刚学会一首《青楼买卖》,似乎觉得不过瘾,情不自禁地随着电梯的上升继续哼唱:“两亿砸出废品来,剧组真有才,打着艺术的大招牌,把利字中间摆,红楼不是你的菜,想卖就能卖。。。。。。船长,我唱得有那么难听么?”
BRUCE见凌欢脸色越来越差,以为他对自己的歌声表示抗议,只得噤声,11楼,凌欢拄拐回到家中床上时,胃部亦开始对他的不规律饮食提出强烈抗议,凌欢这才发觉,晚上先是见那个傻丫头,后去打篮球,竟忘记了吃晚餐,一时间,脊背痛,腿痛,胃痛,在凌欢身上疼出一阙华丽的交响曲。
纹丝不动地躺在床上,凌欢凝望着对面的那副巨大的仿□名画《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画中的少女亦是一脸迷茫地用大眼睛望着他。
这是早在十七世纪的荷兰画家约翰内斯·维米尔的名作,凌欢一直深深迷恋的作品,无独有偶,除了画作之外,还有他一直深深为之着迷的同名故事。故事里,戴耳环的少女名叫葛丽叶,受聘成为画家维梅尔的女佣,画家深深爱着这个朴素却美丽的女子,但是,他们之间却有一道无法跨越的沟渠。掌管维梅尔家经济实权的刁钻岳母,表面高贵优雅实际嫉妒成性的维梅尔夫人,还有无法逾越的身份和地位。。。。。。当《戴珍珠耳环的少女》的作品完成之后,葛丽叶被那两个气急败坏的女人赶出了画家府邸,最后,竟嫁给了一个屠夫的儿子,这段感情,无疾而终。画中的少女眼睛大而漂亮,坚强而单纯,却带了些许凄楚与哀伤。隐隐约约在脖颈处的珍珠纯洁而朴素,更是有种天然未雕饰的美感。一直以来,凌欢都从那双眼睛里看得到当年的她,不知怎么着,今天,竟觉得这眼神与那个名叫葛薇的丫头出奇得相似。
那个傻丫头下班了么?
凌欢看一眼差点送出去的手表,心下默念道。只不过,他的胃早已念出声音来。
如他所料,葛薇此时依旧在不舍昼夜的加班。
“宣传力度不够!”
“宣传不突出!”
“提供信息要更明显!”
“宣传角度还是有误!”
周翎乐此不彼地一遍又一遍打电话过来。
终于应周翎的要求将问答一遍又一遍修改完毕,这边;ADA又开始下达了新一轮任务:“CICI;我们去给兼职打个电话,让他把所有的文案都发到各个网站上。“
葛薇看一眼电脑上的时间,已是晚间八点三七分。
原来,那些广告帖子都是由兼职发布的啊,难怪QQ上有时会收到广告说发帖子也能赚钱。
葛薇心道,可是,不可以明天进行么?
脑子已被周翎压榨过渡的葛薇忍不住问:“ADA。。。。。。这事可以明天再做么?”
ADA板着脸,腮部的青春痘红里透着油光:“不行,一定要今天。
葛薇倒吸一口冷气,抱起自己的记录本,跟在ADA屁股后面,一同来到会议室,电话拨通,只听ADA道:“HI,XX,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CICI,她可是大眼睛美女哦。。。。。夸我漂亮啊,谢谢,帅哥,最近还好么?。。。。。。”
听着ADA与发广告贴兼职的寒暄与沟通,葛薇开始不停地打呵欠。自己做的是创意工作,外加写文章,自然十分消耗精神,一天之内不停地创作和修改文案,她只觉得脑髓已被抽干了血液,整个人,像是被武侠小说中的吸星吸去了内力一般,骨头是酸的,眼珠是干的,白润的瓜子脸,却因来不及上厕所和站起身活动而肿得大了一圈,白得像刚蒸出的圆嘟嘟的雪白包子。
待ADA和兼职沟通完毕,又将所有需要发布广告的网址和文案以及《发帖需求》《顶贴需求》以邮件的形式发布给兼职之后,ADA看一眼要求葛薇顺便抄送给自己的邮件,眉头一紧:“CICI啊,你所发送的邮件,为什么没有邮件的名称?“
葛薇一怔,歉意地笑道:“唉?那我下次注意。“
“为什么没有在邮件里将你的需求交代明白?”ADA继续挑剔道。
——因为刚才电话里不是交代明白了么,而且已经在需求的表格里写清楚了。葛薇心道。
“那我下次注意。”葛薇咬着嘴唇,继续赔笑着点头道歉。
“有抄送给AKIRA一份么?”ADA抬头继续责问,一面将本子的键盘敲得乒乒乓乓作响。
——可是,你有交代我抄送邮件给他么,葛薇心道,一面开始情不自禁地咬起手指甲。
“好的,我再发送给他一份。”葛薇急忙将邮件再次发送了一份。
刚发完邮件给早就人去座空的钟少航,ADA依旧是神色严肃:“CICI,你明天的计划是什么?”
葛薇一愣,这周“S”品牌的文案不是提前已写出来了么?
“你既然不知道明天的计划,为什么不问我?”ADA继续质问道。
葛薇便问:“那,明天的计划是什么?”
“E网站的BBS、BLOG。。。。。X教育网站的本月宣传策略和下月宣传策略。。。。。”ADA如数家珍。
。。。。。。
待到所有事项进行完毕,葛薇看一眼时间,已是晚二十一点零九分。
ADA依旧在精疲力尽地战斗。如所有靠资历而非靠能力做到这个位子上的领导一样,她的加班功力当仁不让,然而,葛薇实在无法理解这种行为:既然已累成这样,工作为什么不拿到白天来做?每天很晚回家,白天来了之后又精疲力尽,谈何效率?
葛薇关掉电脑,穿好衣服的时候,手机告诉她,此时已是九点十一分。
葛薇撒腿便跑。
跑几步,体力已透支,冰凉的脚趾头亦在告诉葛薇,单羊皮鞋已需要换成暖和一些的皮靴了。
前方,淮海路灯火辉煌,各种广告牌、宣传画在橱柜中夺目强颜,用最逼真的印刷方式、对比最悬殊的色素虚构成一款又一款和自己不相关的物品,整个街道,一道道光束将周围的空气也耀得缤纷而涌动。
恰好路过太平洋百货,葛薇进门,琳琅的靴已摆满了一楼的商家货柜。
1488;1988;2488,3288。。。。。
价格像一颗颗红色的冰扑扑砸在葛薇的眼珠子上,砸得葛薇双目发寒。
做工精致,款式却比去年没有翻新多少的皮靴,怎么价位比去年翻了一番还多!
上楼,各种风衣、皮衣的款式亦是未有任何进步,价格亦是比去年高了些许“1488;2488。。。”
葛薇望着一件件衣服上晃眼的红色价标,心,像是被人活脱脱扔进了一口深不见底的冰凉的井中。心下沉着,冰凉着。
葛薇仓皇下楼。
迎面走过一对情侣,男的高大英俊,女孩子和葛薇岁数相仿,正挽着胳膊,一脸挑剔地审视着这些鞋子:“老公啊,怎么这些鞋那么难看,一会去UGG看看去!”
UGG的鞋子,似乎更贵吧。葛薇心道。
回家的话。。。。。。。东西是不是就没有那么贵了?也不需要面对非人类的客户和女铁人领导,更不需要每天18小时在上班了?葛薇忽然记起小时候自己家乡的那些银行的职员:横眉竖眼的难看脸色,面对客户时居高临下的表情,一脸养尊处优的神态。。。。。。虽然这些年来,银行工作人员的态度已有很大的变化,只是,眉宇间的那份养尊处优的优越感依旧不变。回家,就能保证自己衣食无忧,回家,至少不用每天加班到深夜,也不至于一进商场便觉得物价飞涨得那么厉害。。。。。。。
难怪那个胃病男瞧不起自己。葛薇苦笑着,再也挺不直腰板,服务员似乎亦是看透这位漂亮的小姐无福消费一般,剪指甲的剪指甲,照镜子的照镜子,葛薇缓缓走出太平洋百货,迎面,则是一些更大牌的与自己不相关的店。葛薇不是虚荣的人,此时,却对这个城市产生了疑惑:一切,都是与自己无关了么!
二十七岁的尾巴将至,孤独地在一个地狱与天堂的混合体城市踯躅,努力,却像流水作业一般出卖着自己的文采和穿衣,用功,却像填鸭子一般任体力透支,物价如飞机起飞般的涨起,异性高高在上的冷眼。。。。。。下午,自己拒绝了一个多么完美的王老五呵,模特一样的身材,英俊的五官,而且是4A广告公司的老板,让她不能接受的是,他根本不尊重自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葛薇想起那居高临下的求爱方式,疲敝的心,慢慢结成了一块冰。
过马路的时候,葛薇慢慢挪动着自己踩【奇】也踩不实的步子,一帮老外和【书】自己一样,理直气壮【网】地闯红灯,刚过马路,葛薇的手机铃声吵得像警世钟似的,摸出来,看一眼,是那个颐指气使的白脸胃病男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