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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侯愕然,然后轻轻纵身跃下,细细看时,竟看不出半点差别。海风如此之烈,这些人却站的极为端正轩昂,便是他自己来站也未必能站的这么帅。锦衣侯心头微震,扬声道:“是哪位高人在此?”岛上寂然无声,锦衣侯微微凝眉,又看了那些假冒的锦衣侯一眼,总觉得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似乎明知对方不是恶意。于是缓缓改口道:“是哪位‘故’人在此?”
岛上有人轻轻一笑,然后一个明显故意捏着嗓子的声音道:“你猜啊!”
锦衣侯愣住了,他认识的人中这副作派的不多,敢在他面前耍这副作派的人更少,而且现在是在霜天岛上……难道?可是……他竟不由自主的心跳起来,勉强定了定神,徐徐的道:“就算要猜,也要多说几句才好……”
那声音迟疑了一下:“好啊,那你进来坐啊!”锦衣侯毫不犹豫的举步向前,一众黑衣人急急跟上,那声音道:“喂,你自己来就好了!”
锦衣侯应了一声,挥手令人退下,那些黑衣人其实并不怎么想跟,毕竟神仙什么的谁也惹不起,可是基于职责和脑袋,还是意思意思的表示出了阻拦的意思:“侯爷,您孤身一人……”他理都没理,昂然向前,那黑衣人便自动消声,退了下去。
锦衣侯走的很快,脚下沙子刷刷做响,他的心也是越跳越急,越向里走,便愈像是陆上风光,红花绿树,山石小径,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间木屋……锦衣侯站定了转眼四顾,正要发声再问,瞥眼间,却见脚边不远处有一个影子……以他的修为,他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却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的影子,这影子显然是一个少女,侧脸清秀,却穿着极肥大的袍子,正猫着腰悄悄向他靠近,一只手还捂着嘴避免自己发声……看影子都知道是个顽皮的家伙……
锦衣侯也不吭声,假装左顾右盼,然后她终于到了他身后,可是锦衣侯个子本高,这两年又高了许多,看她扎着两只小手,好像要来蒙他眼睛……这动作着实大不敬,可是他已经认出了她是谁……锦衣侯心头忽然一软,缓缓的屈膝蹲了下来……然后下一刻,一双小凉手就蒙了上来,她自欺欺人的开始游戏过程:“小侯爷,猜猜我是谁?”
听到这声音的那一刻,锦衣侯竟不由得长叹出声。一别近三年,音讯全无,本以为再也不会见面……谁能想到竟在这完全想不到的时候,完全想不到的地方见到了……
其实锦衣侯对她的感觉很有些复杂,如果说夜楼主对花朝月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差别只在于是拖上-床一夜还是拖上-床一辈子……那锦衣侯对她的感情就纯洁的多了,因为她一直跟朱大侠走在一路,所以起初他只是把她当敌人,即使后来化敌为友又相处甚欢,甚至在瘟疫中也算共患难……也不曾生出过甚么横刀夺爱的邪念,最起码在分手前没有。一直到她忽然消失,然后近三年音讯全无,才渐渐踮出了这次相识的份量……这些年锦衣侯年龄渐长,去年刚刚大婚,一个两个的小妾也照收不误,不见得就对她日思夜想,却也……始终不曾忘记就是了。
所以久别重逢,锦衣侯竟还能微笑,镇定自若的道:“本侯猜是神仙下凡,可对么?”他自觉表现的十分从容自若,却不知这个微笑已经足够惊悚,冰山脸小侯爷居然能笑这么温柔,若是被黑衣人们看到要吓死了好么,马上就得去护国神阁请药师了好么!
“哼!”她哼了一声,抽开一只手拍拍他背,让他再蹲低点儿。锦衣侯近年来在朝廷中极得圣宠,甚至有见官大一级的特权,几曾被人这么不客气的对待过……他有些无语,却仍是缓缓压了压身,她把手肘驻在他肩上,拽拽的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说罢,你是不是打甚么坏主意?来这儿是不是要偷东西?”
锦衣侯觉得自己应该皱眉的,可是听着她故做严肃的声音,不知为何,唇角一直要往上弯:“仙姑误会了,我只是来寻访故人的。”
她问:“故人?”
“是啊,”锦衣侯微微挑眉:“她的名字叫花朝月。”他的性子,着实说不出甚么肉麻的话,顿了一顿,才道:“我是为寻她而来,若是仙姑晓得她在何处,还望指点一二。”
她笑出声来,放开了手,拍拍他背:“骗人,一点诚意也没有。”
锦衣侯微微凝眉,也不回身,从怀中掏出一个锦囊,平伸了手道:“这个,算不算诚意?”
一只奶白的小手儿伸过来,拿起了锦囊,锦衣侯竟微觉脸热,又自觉丢脸,急垂了睫,平抑心情。那边儿花朝月已经打开了锦囊,里面竟是一个龙眼大椭圆形的琥珀坠子,色泽是极淡的黄,里面竟有一朵看上去活鲜鲜的花儿,旁边一轮圆晕,宛如月华,上面打了孔,以黄金嵌了起来,黄金上刻着四个小字“花朝月韶”。
虽然琥珀寻常,可是难得的是这份儿心,虽然花朝月明知他是为太岁而来,还是很开心,拍拍他肩:“小侯爷,我就知道你是好人。”
锦衣侯轻咳一声,这才理理衣襟站了起来,缓缓的转回了身,谁知笑容初绽,便是一怔,急伸手想去抚她的脸:“怎么回事?是谁?”
她早忘了自己脸上还挂着幌子,低头把玩那琥珀坠子,头也不抬的笑:“小侯爷,好久不见你又变的好看了许多!”
看着她身上橙色的道袍,他微微凝眉,却忍了不问,淡淡道:“你这样看得到我么?”
“当然了!”她抬起头,皱皱小鼻子:“我没见你之前就已经知道你现在长甚么样子了啊!你没见我做的符人么,就是按你现在的样子做的啊!”
锦衣侯微怔:“你……那些人是你做的?”
“当然啦!那种很简单啦!”她得意洋洋,脸上装镇定。见到当年的小伙伴一定得好好炫耀啊!他要是知趣就应该满脸惊讶说哇呀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牛了……
“你,你……”在她期待的目光下,锦衣侯咽了咽口水,才能把那句话说出来:“难道你是这岛的主人?”那岂不是有几千几百岁?
没听到赞扬,花朝月于是很不爽,于是迁怒管道长,“不是啊!这岛主是个混蛋。”
锦衣侯暗中松了口气,脑筋登时便灵光了:“你的脸,是他打的?”花朝月晃了晃脑袋,给他来个默认,锦衣侯顿时就皱起了眉心,冷冷的道,“不知这岛主是何等样人?本侯倒想会会他!”虽然理智上晓得他未必够份量打抱这个不平,可是看她惨兮兮的模样,气就往上冲,着实忍不住。
“不用管他啦!”花朝月这会儿一心炫耀,哪有心思理管道长,伸手来拉他袖子:“我做的像不像?我还会画很多符,你要不要个护身符?要不要个返老还童符……哦,你现在还没老,没关系我先画出来等你老了再用好了,或者先返童还老再还回来也可以……”
锦衣侯听她把如此神奇的事情说的比吃饭喝水还容易,有些半信半疑,由她把他拉进了书房,花朝月随手倒了杯茶给他,锦衣侯接了,竟有些微的紧张,心道在这神仙岛上不知喝的是怎样的琼浆玉液……谁知入口微涩,居然便是最寻常的雨前茶,锦衣侯不甘心的又喝了一口……然后微微凝眉,随手放在了一边,心里多少有些失望。
花朝月早顺手推开桌上的乱纸,抽出黄裱纸,很快就画了一个符出来,折好了递给他。锦衣侯见如此复杂的符她竟一挥而就,不由得又多信了几分,道:“你现在学道?”
“是啊!”她仍旧画符:“我师父是陆压道君。”
锦衣侯倒抽了一口凉气:“陆压?”
“对呀!”她头也不抬,锦衣侯这下真的是一点脾气也没了,陆压虽然不如观音菩萨有名气,可是略微知道点儿内情的,谁不知这是混沌开天以来数得着的神仙?看她一个个符画出来,锦衣侯接的时候也多了几分虔诚……花朝月足画了十几个仍旧意犹未尽:“还有甚么符呢……”
锦衣侯轻咳:“已经够多了……”两只手都满了。
“哪有,”花朝月热情道:“难得来一次,一定得给你多画点儿。”
锦衣侯抽了抽嘴角,看着手里折成各种样子的符,她这口气简直就好像说你难得来一次,一定要多吃点儿……花朝月想了很久,一下想到:“对了,还有定颜符,你这么好看,定颜符是一定要有的!”
锦衣侯微微眯眼,看她早又低头去画,只得先将两手的符放到了桌角,看脚边地上一大堆乱纸,几乎无立足之地,他素来极爱整治,总觉得眼前的情形有些伤眼,正要转头去看窗外,却一眼瞥到乱纸中露出蟒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