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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你自己多加小心,需要我帮助尽管开口。”
林冬雪的眸子闪动着感激的光芒,“今天我是给吓坏了,一时也没个主意才给您打了电话,现在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不该劳烦您跑这么一趟。”
“你太客气了,”苏茵说,“就把我当个朋友吧,我挺乐意有你这么个朋友的。”
“那可太好了!”林冬雪虽说是这样答应着,神态却仍是恭恭敬敬的,“要不您先等会儿,我收拾一下才有地方坐。”
苏茵看了下手腕上的表,“时间不早了,你收拾一下了早点休息,我还得回趟事务所,下次再见吧。”
林冬雪识趣地没作挽留,她认为对苏茵和赵言诚这些体面的人而言,是不会愿意在她这间破房子里多待上一会儿的。
“要是有时间,我还真想跟你多聊聊。”苏茵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我想这种机会很多,对吧?”
“对——您说得对!”林冬雪受宠若惊地应着,眨眼苏茵已经下了楼梯,她只看见苏茵那只高举着朝她挥动的手。
尽管苏茵已经看不见了,林冬雪还是伸出手轻轻地挥动着,脸上舒展开的微笑把方才的愁绪一扫而空。
苏茵走后,林冬雪把凌乱的家整理了一下,去厨房熬了粥带去医院。
病房里的另外两个床位都空出来了,那两位病人受的也是外伤,想必是伤已痊愈,不日就可以出院了,晚上才不必在医院留宿的。
林冬雪羡慕地望着那两张床几秒钟,视线转向病房里唯一的病人时,神情泄露出一缕淡淡的忧伤。
病人仍然是一脸对外界茫然无知的模样,眼睛呆滞而空洞地盯着地板。林冬雪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坐在床边,拧开保温饭盒的盖子。
“今天熬了鸡肉粥,”她把一条厚毛巾围到病人的脖子上,舀起一匙粥吹凉后送到他嘴边,“你尝尝看,我熬了整整一个小时。”
病人没有配合地张嘴,林冬雪像往常那样抬高他的下巴,把粥倒进他的嘴里,由于没有立即吞咽下去,粘稠的白粥从他的嘴边又流了出来,滴到毛巾上。淌着稠液的嘴和下巴看起来恶心极了。
林冬雪拈起毛巾的一角擦拭那些稠液,不免丧气地说:“难吃得很吗?我还没尝过,可我想再难吃也不会比我下午吃的两块钱一份的盒饭难吃。一锅粥光是鸡肉就花了五块钱,才几两肉而已,这么贵的东西总是难吃不到哪里去的——”
她又舀起一匙粥用同样的方法倒到病人嘴里,语调变得很消沉,眸子里也浮起一层辛酸的水雾。尽管她希望病人能听见她的话,闻到粥的香味,并把这碗昂贵的粥全部吞进肚子里,然而稠液却是沿着嘴缝淌了下来,更糟糕的是滴到了病服和床单上。
她慌忙把匙羹扔回饭盒里,仔细地擦着粘在病服和床单上的稠液。边擦眼泪也边往下掉,熬烂的米粒总也擦不干净,她咬紧嘴唇搓着床单,嘴里逸出一丝伤心的呜咽。
“你哪天才会好起来?才会认得我?我做梦都想,不要以为我只是说说,昨天晚上我真的梦见你好端端地跟我说话,冲着我笑。你说你是唬我的,你没病,你想试验试验我对你是不是真心。我听了虽然很生气,但是,你现在要是能张开嘴像个正常人一样跟我说话,管你怎么折磨我都不生你的气。”
她还怀着一丝希冀盯着那张脸几秒钟,全无反应,终于把毛巾一摔,一屁股坐在床上,把脸埋在膝盖中间发出摧心伤肝的哭声。
哭声幽怨地在病房里迴旋着,飘到窗外又消散了。
床上的病人在她埋头哭泣时奇迹般地抬了一下眼皮,那双呆滞了两个月的眼睛里竟然有着极力克制的激动,断了一根指头的手也微微颤抖着。
当林冬雪抬起泪痕狼籍的脸时,他的眼皮又耷了下去,没有任何情绪地望着床的边缘。
“那些人又来了,把家里砸得乱七八糟,洪宇不在,我害怕死了。”林冬雪抽抽噎噎地说,“后来我给赵总的律师朋友打了电话,她让我搬出那个区,还要给我补齐房租的差价。赵总和苏律师都是好人,不像那些天杀的坏蛋,我恨死那些人了,他们为什么不去抢别人,我就连买菜也是守着菜市场收摊时才去买别人拣剩下的,都穷成这样了,他们为什么还是总来抢我们家?”
这个平日里温柔善良的女子,那双盈满泪水的眸子迸出深恶痛绝的目光,在寂静的病房里尽情地哭诉。
哭声渐歇,她仿佛又有了用不完的耐性和精力,用袖子揩干眼泪,利索地擦净床单,把剩余的粥全部喂进病人嘴里,又端着保温饭盒去走廊尽头的水池冲洗。
回到病房,李洪宇站在窗边,上半身倾出窗外。林冬雪走到他身后,拍了他一掌。一个闪亮的红点从他的指缝间掉落,跌进那一片深浓的夜色里。
“又在病房里抽烟。”林冬雪轻声说道,“你来了就好,照看好你哥,明天上早班,我先回去了。”
李洪宇摸着后脑勺点点头,痞气全消,难得看到他这么乖顺的模样。
II
医院病房里的灯大都熄了,只有路灯的光还黯淡地照着某个窗口,在那微弱的灯光下,一个人探出头来张望了一会儿,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那个人影离开窗户,打开病房的门往走廊上又张望了一会儿,才走到床边坐下。
“外面没人了。”李洪宇用很低的声音说。
床上那个精神病人掀开了被子,自行下床去倒了杯水端在手上。“今晚你为什么不待在家?冬雪说那些人又去过了。”
李洪宇不动如山地坐着,显然,他们在深夜里这样偷偷谈话已经有过很多次。
“我在的话麻烦才大了,嫂子跟那个赵总还有一个律师关系处得很好,上次不是跟你说过了,那个律师也来了,还嚷着要报警。她要真是报警了怎么办?”
病人沉默了会儿,把一条腿伸展开了搭在床沿,算是接受了弟弟的说辞,只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略微表示了一下不满,“不是你当初受人引诱,我们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那是我们运气太差,今天又有个人买中了,整整两千万。”李洪宇的语气难掩兴奋,“那人只投了几万块的本钱进去,就换回来两千万。”
“我投了四十多万,货车卖了,房子卖了,除了一笔还不清的债换回了什么?”病人生气地放下杯子,绕着床走了两圈儿又躺回床上,懊悔地用被子蒙上头。
“不是很快就可以解决了吗?”李洪宇说。
“说得简单,万一被人识破,我们就拿命去抵高利贷吧。”病人虽然说着气话,语气还算沉着。
“不可能的。这么久也没一个人看出来你是装病。”李洪宇的语气轻松,仿佛装病这种事不过是吃顿饭那样简单,“而且你又那么聪明,我要是有你那么聪明,现在肯定发财了。不是我说你,哥,你就是太胆小了。”
病人暗自为有这么个贪婪懒惰的草包弟弟气恼了一会儿,才把脸露出来说:“我有时候真希望你被人砍死算了。”
“说话太恶毒了。”李洪宇忿忿地说完,转而又问,“我们什么时候上诉?”
“钱拿到了就上诉。”病人的声音里透出一丝阴冷,“先警告你,你要是敢动那笔钱,我就敢剁了你的手,你想尝尝手指被削断的滋味就尽管去做。”
“我不会的。”李洪宇不耐烦地说。
病人并不满意他的态度,又沉默了一会儿,才消沉地说:“我这辈子没害过人,这回是被逼得没办法了。要是这事儿能顺利解决,我就跟冬雪结婚,老老实实挣钱过日子。你滚出去一个人过。”
李洪宇完全没介意最后那句绝情的话,倒是很有兴致地说:“那种人看着就不顺眼,还开着好车,领着高工资,想想就不公平。我觉得害了就害了,没准儿这社会上还少了个垃圾。”
“你自己就是垃圾!”病人心烦意乱地扯开被子,霍地坐起身来。黑暗中双眼仿佛喷火一般地灼灼亮着,盯着离他不远处的那张脸,“滚到一边去,别来惹我烦心。”
“你别生气了,要不我跟你说说今天中彩的事儿,那个人——”李洪宇的巴结讨好换来一个冷漠的后背,病人翻了个身,背朝他侧躺着,没打算再跟他说话。
李洪宇仿佛是对这个要终止的话题感到意犹未尽,他遗憾地摸了摸鼻子,“——你睡吧,我改天再跟你讲。”
赵言诚打开家门后照常关了手机,厨房里飘出炖牛肉的香味,循着那味道走到门边。他的妻子穿着一条米黄色的围裙,卷发利落地绾起,俯在案台上切洋葱。
她旁边的火炉上置着一口炖锅,锅的边缘氤氲出一圈乳白色的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