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听说公司的单间是两百块一个月,这里的房租和所有费用算下来一个月才两百多块,洪洲的弟弟还和我们一起住,比住公司便宜。”她端了杯水过来,坐在他旁边继续说,“我们住到这里还不到半年,洪洲的父母给他留了套房子,现在暂时不能回去住,相信过不了多久还是可以回去的。”
“为什么不能回去住?”赵言诚疑惑地问,“这里的租金不是五百块一个月吗?”
“不能回去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其实说来说去,也不过是因为没钱。”林冬雪似乎不愿意再多说,赶紧回答赵言诚的下一个问题,“这里哪租得起五百块一个月,我向您借的是两个月的房租。”
“两个月?”
“上个月交租时,洪洲正好出事,我把钱给了洪宇——就是洪洲的弟弟——不好说是什么原因,他没有拿给房东。”
“是这样啊。”
林冬雪那双眸子漆黑得仿若刻意掩饰要某种隐情,赵言诚好奇的目光与之相接,了然地点了下头,似乎要传达给她这样的信息——他不会仗着解了她的燃眉之急,而逼迫她说出自己的隐私。
“赵总,我想问一下,洪洲的赔偿有决定了吗?”
“哦,这事我也正想跟你商量,劳动仲裁争议委员会做出的裁决是按照九级工伤的标准赔偿,根据李洪洲的工作时间和工资标准,赔偿大约是两万多三万不到,由于他的情况特殊——我指他的病——我会尽力给你们再额外争取两万。”
“就这么点儿?”
显然这种欠缺礼仪教养的语气不是出自性格温顺的林冬雪之口。沙发旁边的那扇门内响起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尾音刚落,松垮垮的门也应声而开。
II
“你不是出去了吗?”林冬雪咬着下嘴唇,气极又无奈地望着李洪洲的弟弟,他的头发凌乱得像刚睡过一样,站姿很不像样地倚在门边,脸上还是那副蛮横的表情,目光充满贪婪而恼怒地射向赵言诚。
“我哥到现在也没有正常,你们就赔这么点儿?”
事情就要解决了,赵言诚不想节外生枝,更何况他正想找个理由离开,便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这是劳动仲裁争议委员会的决定,你要是不服,可以向地方法院提出上诉。”他也不去看那张令他生厌的脸,掏出五百块钱给林冬雪,“我不是很受欢迎,就识趣点儿好了,钱你不用急着还,关于赔偿就像我说的那样,如果觉得这个赔偿不合理,你可以通过法律途径争取。”
林冬雪还未回答,李洪宇抢先发怒:“你明知道我们连房租都付不起,哪来的钱打官司——”
“洪宇——”手里捏着赵言诚刚给的五百块钱的林冬雪喝止他,“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今天根本不需要叫赵总来这种地方。”
李洪宇的眼睛虽然凶狠地瞪着,却明显地看得出他有所收敛,耷下眼皮没再作声。
赵言诚轻蔑地扫了这个没教养的小子一眼,“既然说到这里了,我也不得不讲清楚,这次的事故并不是公司哪个管理员抓着他的手往机器里送的,就是说公司并没有侵犯你哥人身权力的行为。不过,向法院表达你的诉求是你的权力,我会在精神上支持你。”
“我们不会这样做的,赵总请放心。”林冬雪连忙说,“我对您感激不尽,而且,我也知道您已经尽了力了,这次的事故本来就跟您没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他是负责人。”李洪宇瞪着眼睛说。
“他说得对,我是负责人,不过,我已经尽力申请到了两万块的精神损害赔偿,如果你上诉,并且胜诉,能拿到的顶多是十分之一。”
李洪宇冷笑一声,“那咱们就走着瞧。”
赵言诚不理会他的挑衅,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跟林冬雪告辞,说服她别送以后,迳自下了楼梯。
走下光线昏暗的楼梯,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新安的灯火也骚乱不安闪烁着,楼道口涌进来一伙人,穿着怪异的衣服,头发的颜色也很怪异,赵言诚对这种人并不陌生,现在的他却本能地想避开,头尽量垂得低,靠着墙边走,那些人看也没看他一眼就往楼梯上冲。
他心烦意乱地往外走,拼命地让自己去想一些他的家事,还有他所要负的责任,遂又摸出他那开不了的手机,大脑已浮现出凌筱急得跳脚的表情,或是更糟的冷若冰霜——他该怎么说才能把前因后果都解释得清楚,也许到最后又是以往一样,一个字也不说,任由她去误会。
这次不能这样干了,再难也得向她解释清楚。
他想着又抽出支烟点燃,身后一阵杂乱的巨响让他蓦地转身,双眸愣愣地望着林冬雪家那扇破木窗。
直到晚餐结束,赵言诚仍是没有回来。凌筱的父亲和言诚的母亲在沙发上看电视,偶尔叉上一小块月饼送到嘴里,啧啧称赞两声冰皮月饼的口感好。凌筱在厨房帮母亲收拾碗筷。
“你爸呀,最近烦死人了,我只要一出门,电话就打来了。”
凌筱偏头看了站在灯光下的母亲一眼,才发觉母亲那沧桑满布的容颜已经衰老得惊人了,目光却盈满了惊喜的活力。她叹息一声,心疼母亲的艰辛。
“这不很好吗?”她说,“爸爸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
“以前当然不是这样,现在老了也怕孤独了。”
这算是最后的胜利吗?凌筱在心里暗暗想,忍耐守候了这么多年,换来的胜利真的值得欢喜吗?
“妈妈——”她突然轻唤一声,“现在可以跟我说吗?那两年你有多难过?”
母亲怔了怔,低下头收拢垃圾袋,“每天都想死,一个小时要想上十来回。”
“所以,折磨我也是无意的?”凌筱尖锐地说,“因为您已经失去理智了,爸爸给您的伤害真的有那么大吗?”
“原谅妈妈!”母亲颤着嗓子说,“筱筱,你现在也有家庭了,当你也有了孩子,你会理解妈妈的。”
“如果孩子在适当的时候会成为母亲悍卫婚姻的武器,我宁愿不要。”
“筱筱——”母亲脸色煞白,浑身哆嗦地叫道,她的身后站着脸色阴沉的父亲,手里端着一个透明茶壶。
“给我滚,”这位威严的父亲说,“滚出去,我们不要一个在节日回家惹父母伤心的女儿。”
一阵战栗感传遍她全身,凌筱的眼里泛起倔强的泪光,她缓缓解下围裙摔在案板上,抬眸对父亲说:“您从来不许我顶撞母亲,可是您自己呢?爸爸当初又是做了怎样的事来伤害妈妈的——”
“啪!”
凌筱的头偏到一旁,红肿的左脸火辣辣地疼得几乎要晕过去,透过垂落在眼角的发绺,她恍恍惚惚地看到捂脸哭泣的母亲,父亲藏起那只打她的手,藏在身后微微发抖。
她的耳朵里开始轰鸣,那些熟悉的细碎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咔嚓咔嚓……”是母亲剪碎毛衣的声音,还有夹杂在其中气若游丝的哭声,是客厅里剪毛衣的母亲发出的,越来越清晰,也有她自己的,裹在被子里悄悄地哭,母亲哭了一夜,她也哭了一夜。
泪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垂落的,不知不觉濡湿了满脸,秋晚的风一吹,脸紧绷得发痛。走出那扇门时,有人叫过她,好像是言诚的母亲,她却像听不见任何动静一样地移动着双脚。也许是她顾不上了,大脑里充斥了那么多痛苦的情景,仿佛把她压迫得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要爆炸了。
她茫然地走过铺着方砖的路,绕过那棵叶子簌簌作响的大榕树,挨着墙角缓缓蹲下,像幼时那样无助地抱着膝盖。
这种时候,总会有人背着手,紧挨着她蹲下。
“我去你家找你了。”很温柔的声音跟她说,“幸好在这里找到你了,我就担心你会离家出走。”
“我想这么干,”她吸吸鼻子说,“在外面走了一圈儿又回来了,我不知道去哪里。”
“可以去我家,为什么不去?”
“我想让爸妈找不到,想让他们为我担心,想让爸爸后悔打我,如果我去你家,他们根本就不担心了。”
“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比如被坏人拐走了。”
“所以我才会躲在这里,只有你能找到我,爸爸肯定也会后悔的。”
“你不那么犟的话,叔叔也不会打你。”
“他自己的脾气也不是一样,为什么他不打自己?”
“也许叔叔小时候也常挨打。”他用大人的语气说,“叔叔的爸爸妈妈都去世了,所以才没人打他了,你也希望这样吗?”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说,“不,我一点也不希望他们死,”她小脸上流露出恐惧的神情,再次重复,“不,不要,我宁愿被爸爸打。”
他轻笑着,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她面前,递给她一个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