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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蒸出令人无法顺畅呼吸的热气,他把车窗和天窗全打开,冷气循环也开到了最大,依然觉得胸口闷堵得慌,又解开领带和衬衫扣子。这副衣衫凌乱,面容倦怠的样子若是给苏茵看到,大概又会啧啧摇头:可怜!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你这样子我只能对你产生同情心。
他不自觉地笑了一下,这时候除了找苏茵喝上两杯,还真想不出来更好的解压方法。
虽然有个好主意,今天也只能想想。他疲劳地揉了揉额角,摸起仪表盘上的手机——在他的世界里,有个人永远是最重要的。
即使他是一匹快累死的骡子,曾经驱赶着他任劳任怨的动力,诸如爱情、幸福日渐消逝,仅是责任和承诺也使得他必须驼着她直到咽气。
“老婆,还在沈伯伯家?”他没忘记自己还欠着她一个解释,语气带着讨好的恭顺,“我刚处理完事情,马上过去。”
“不用了。”凌筱说话虽然流露出因为生气而冷冰冰的情绪,他还是听出冷得并不那么彻底。“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云涛顺路送我一程。”
在一个私密的、不需要做任何掩饰的空间里,他还未完全展开的笑容僵在嘴角。透过窄小的天窗,他的头顶聚拢一块从不知道从哪里飘来的乌云,如同他毫无道理就变得阴沉的心情。
“是吗?那我直接回家吧。”他顿了顿,又问,“爸妈有没有生气?”
“没有,爸爸很担心你,要你遇到麻烦了就找他商量。”
“不是什么大事,我能处理,叫他老人家别担心了。”
“嗯,这些事回家再说吧。”
换做平常应该挂电话了,这时他却握着手机,迟迟不肯从耳边拿开,“要不要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不用了,你累了先回家休息。”
冰冷的声音让他又把手放到额角上使劲揉着,“我今天是真的有事!”
“你下午已经说过了,就这样吧,如果没有其他事,你回家早点睡。”
“别对我生气——”
望着显示“通话结束”的手机屏幕,他的嘴唇依然在无声地动着——都是为了你!凌筱,都是为了你,我才跟别人低声下气;也都是为了你,我才没能去吃那顿长辈恩赐的晚饭。
他内心充满着深深的无力感,天窗和车窗缓缓阖拢,让他窒息的小空间,让他窒息的工作,一直是为了给她一个安稳的家,为了让她没有顾虑地自由选择职业——
迟早,他会为了她被西装和领带束缚得窒息而亡。
蛮横地挂掉电话的另一个不安的灵魂,心绪也如同骤然加速的车,在镶着璀璨灯光的城市纽带中朝那个人疾驰而去。
凌筱的拇指无意识地搓着手机屏幕,从车窗缝隙里吹进来的风已经能闻到雨水的潮湿味道,似乎就要变天了。
云涛脸上的神情变得深不可测,刚刚那个电话,他听不到别一半对话,只能凭借他那逻辑性很强的头脑做出种种判断和猜测。
“言诚回家了?”他问。
凌筱点点头,“回了。”
气氛陷入尴尬的沉寂当中。云涛不打算再开口,只催紧了油门,速度急剧攀升,在心理上给他和他的乘客造成极大的刺激。
到达以前,他尽情地挥霍这种罕见的、持续不久的冲动。车一旦停下来,他就得整理好心情,然后戴上忍耐、克制、平和的面具,来面对身旁的人。
“云涛,别开太快了。”凌筱攥紧安全带,颤声提醒他。
“很快吗?我不觉得,这还远远达不到我想要的速度。”他神态从容地吐出疯狂的话。
凌筱望着车窗外被赶超的车辆,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那你还想多快?”
“超过光速,让时间倒流。”
“不可能!”凌筱大声否定后,气势又陡然衰弱下来,那目光似乎是在为了下句还未出口的哀求羞惭,“云涛,今天的事就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仿佛没听见她的后一句话,他自信而专注地凝视着前面的路,“如果你想说些什么存心让我心里难过,那就省省吧,现在开始直到你家楼下,我不会再跟你说话。坐好!”
他果真抿紧了唇专心驾驶,到小区门口也没再同凌筱说过一句话,本来他是要送她到楼下的,赵言诚却交叉手臂站在路灯下,他不得不停车,下去同小时候的伙伴打个招呼。
“你看起很累。”他说。
赵言诚一迳地揉着额角,眼皮微微往上掀,那双倦怠的眸子失去了神彩,“累坏了!”他拉过凌筱,搂着她的腰说,“谢谢你送她回来,今天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不用这么客气。”沈云涛说,“我先走了。”
“上去坐会儿吧。”赵言诚说。
凌筱望着他们两个心潮翻涌,都是与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心里所想的内容瞒不过他们当中任何一个,索性低头看着鞋尖。
沈云涛没有泄露任何情绪地向她投去一瞥,然后往后退了两步,跟赵言诚微笑地挥挥手,“走了,拜拜。”
转身上车的潇洒背影同样完美得没泄露任何秘密。
II
赵言诚不厌其烦地揉着他的额角,偶尔他的拇指和食指只是按在额角两边,遮住了眼睛,也给他的大半脸投下深沉的阴影。可以这样解释,他并不是累得有多么需要按摩,仅仅是想借这个动作来掩盖自己那张疲劳得令人心痛的脸。
“回家吧。”沈云涛的车已经消失在拐角,他揽着凌筱往大门的方向走。
“不是让你早点回家休息吗?”凌筱心疼又生气地说。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呢。”赵言诚的语调很委屈,抚摸着凌筱光滑幼嫩的脸蛋,“糟糕,好像又惹你生气了。”
凌筱拍开他的手,忽然被他这么温柔地对待,好像一点也不生气了,如同昨天前天的冷战是记忆出了故障,他们并没有那么不愉快的经历。
“为你生气不值得。”
赵言诚哈哈笑了两声,“你说你还真笨,明知道为我生气不值得,刚刚还生气地挂我电话。”
“那是因为话都说完了。”凌筱争辩地说。
“早料到你会这么说,”赵言诚按在额头上的手放下了,灯光下露出一张微笑的脸孔,“既然话说完了,为什么不说再见,就那样‘啪’地挂了电话?”
他夸张地做出一个摔手机的虚假动作,逗得凌筱也笑了,推了他一把,自己跑到门前输入密码。
“我生气地挂了你的电话又能怎么样,你不会再给我打过来,也不会在意——”
她的腰突然一紧,赵言诚从背后搂住她,俯首在她肩上,“我很在意,无论是你生气难过,甚至是稍微有点不开心,我都在意,因为那都是我惹出来的。”他在她的颈上细碎地吻着,“但是,为什么生气难过不开心的次数那么多?多得我都喘不过气了,多得我都忘了你快乐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他转过她的身子,惊讶地发现她脸上挂着泪水,“结婚以后,你跟我的距离变得比结婚前更远。那时候我每次要坐地铁,再换乘公交,两个小时才能见到你,然后带你去麦当劳,只要一个六块钱的芒果冰淇淋,你就会露出开心的笑容。现在,无论我给你再多,你只会生气难过,到底是为什么?”
他感慨地低语,语调无奈得仿佛已经失去了生活的目标,她的不开心使他感到自己的努力都是做白工,他殚精竭虑地为公司服务,换来的只是职位和高薪,而不是获得更高的生活质量,然而,这又是婚姻生活不可或缺的——
他承诺过,要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你很累吧?”凌筱泪眼模糊地说,“因为我没有找一份稳定的工作,不能为你分担。”
赵言诚吻住她的唇,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别说这种话,即使你去上班也分担不了多少。”
“可是你心里并不这样想,”凌筱尖锐地说,“这个家让你厌倦,没出息的妻子让你厌倦,应付长辈,在他们面前扮一个事事完美的女婿也让你厌倦——”
“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是希望你快乐一点!”他大吼着打断她,凝视着她满是泪痕的脸,语气又转为柔和,然而转变得很生硬,“凌筱,我已经无法使你快乐,所以,你必须自己去寻找,找一件能让你感到快乐的事。”
他的身后响起脚步声,像是找到了机会逃脱一样的,他伸长手臂拉开门,率先走进去。他知道凌筱被他吓呆了,却没有回头去安慰的勇气,所有的勇气都在他说出那句话时用尽了。
尽管对他失望吧!曾经信誓旦旦地要让她快乐,她也相信了他,事实却是他跟所有结了婚的男人一样,变得自私,易怒,狂躁,不可理喻。
结婚当晚,他们躺在同一张床上,搂着她就感到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