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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高脩只是情敌,无关生死,但和那个家,却是敌人,他们杀了苏蕴。”高启的表情几不可见地狰狞了一下,但很快这种神情就消失不见了,“说来也是幼稚,当初只是因为那家老爷子不喜欢高家,我才刻意接近高家的子孙给他添堵,没想到最终却是不忍了。”
他看着林海蓝,“终究他们高家也将你抚育长大了,爸爸权当有恩必报。”
林海蓝忽然想到,或许他当初更姓改名也是想着膈应一下贺家才会特意冠了高姓。
“小海蓝。”这时高锦恒又叫了她一声,她一转头正对上高锦恒俊美如昔的脸,除了瘦了些,他看起来并没什么不同,只是她已经看过许多年的冷漠厌恶不见了,后来发病时那些痛苦也不见了,他像是回到她记忆中最美好的那个时候,看着她时眼中满是宠溺和纵容的温柔。
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林海蓝释然地笑了笑。
高锦恒却忽然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小海蓝,你变得有点不一样了,我感觉和你分开很久。”
一样是拥抱,但没有了情窦初开的少女情怀,更多的是释然和淡淡的怀念,林海蓝也抱了他一下,叫了他一声,“锦恒哥。”
……
因为爸爸把高锦恒带回了家,家里忽然多了个人,氛围似乎也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高锦恒一心只记得多年前那些事,正是和她感情最好的时候,以致于平日里总喜欢和她在一起,高启似乎对他如此粘着林海蓝也没表现出不满。
林海蓝甚至隐约觉着,高启在刻意制造机会让她和高锦恒单独相处,往往高锦恒找到她和她呆在一块儿,高启就会借故离开。
爸爸他想做什么?
为什么她觉得,虽说高启是一时心软才将高锦恒接回家和他们一起住,但他对高锦恒又不仅仅是一般的施善者而已。
一天,高锦恒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一把吉他,他就像多年前校庆时坐在舞台上独自抚弦清唱一样,有时候会在阳光灿烂的午后坐在窗边的地毯上,唱着那时候他唱过的歌,一首接着一首。
林海蓝看着看着,就想到了曾经她朦胧的爱慕,如今只剩下一点点怀念,便又想到那天透过玻璃窗淡淡看着自己的贺承渊。
是啊,无论多么深的爱恋,终究都会过去的,贺承渊会日渐一日地一点点将她淡忘,到后来再相见时再无半点波澜。
……
时间又过去半个月,林海蓝这段日子一直在坚持喝保胎的中药,平时也不常出门,出去坐车太久反而容易劳累,反正住的地方空气清新怡人,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周围的竹林里散步。
只是这天早上她刚散了步回来,正打算进家门,却在家门口不小心滑了下,幸好她及时抓住了门柱才没有摔倒,但也受了场虚惊,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刚要进门,余光忽然瞥到二楼窗边有个人在打电话。
本来也没留意,可是在看到打电话那人满是阴霾的脸时,她的脚步硬生生地顿在了那儿。
这栋小楼不像贺家别墅那么大,小而精致,所以从下面看二楼也很清晰。
从重逢开始,她从未见过高启露出这种表情。
阴沉中带着些扭曲,黑色的眼里是浓郁的恨意。
单这匆匆一瞥,竟叫林海蓝的后背倏地出了身冷汗。
在高启一言不发地砸了手机后,林海蓝不敢再多看一眼,闷头走进房子里。
谁知才走进客厅,便看见高启正从楼上下来,看到她眼中立时升起了柔意,“又去散步了?林子里露水重,下次去记得多穿件衣服,免得冻感冒了。”
“嗯,知道了。”林海蓝乖顺地点头。
“要是困就再睡会儿回笼觉,我有事要出去一趟。”高启揉了揉她的头发,抬脚往外走。
“爸爸。”林海蓝蓦地出声叫住了他。
“嗯?”高启转身询问地看着她,“怎么了?有事要我替你办?”
林海蓝却又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想问些什么,只能摇摇头,“没、没有,你去忙吧,我上楼了。”
“看你灰扑扑的脸色,难道是怪爸爸最近总是在忙,没时间陪你?”高启笑望着她。
林海蓝被他说地很窘,就好像她是个离不开家长的小孩儿似的,不过随着月份增加,肚子里胎儿的不稳定确实越来越影响到她的情绪,时常会觉得寂寞孤独,总是不由自主地闷闷不乐,渴望有人能在她身旁寸步不离地陪着她。
但她此时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只是一时无法把自己从刚才那种没来由的战栗中拔出来,尤其是前一秒她还在看着他阴狠暴戾的样子,下一秒,他已微笑如初地对她关怀备至。
高启笑了笑,抬脚要走。
接着他的脚步又是一停,回头道,“海蓝,这段时间我还有些事情不得不忙,不过很快就要忙完了,等这边的事情都了结了,我们三人便一起回美国,以后再也不回来这里,也再不用见这里的人,你也可以抛下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林海蓝的面容猛地滞住,抬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离开……”
“是啊。”高启依旧笑着按了按她的肩头,语气柔和,“这样不好么?”
林海蓝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高启看着她低头沉默的样子,眼中微光闪过,语气却愈发温和,“美国那边的医疗技术也比国内好,我们早一些过去,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好。”
说到孩子,林海蓝紧绷的表情终于是柔软了几分。
高启很快就走了,她站在原地抚着肚子,又想到他方才说的离开这里,再不回来,一时心乱如麻。
回到楼上的时候正好经过高启的书房,之前从来没在意过这里的林海蓝此时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停下来朝那书房看了一眼。
有一种无端产生的冲动让她很想推门进去瞧一瞧。
爸爸最近究竟在忙些什么?那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地摔了手机的高启让她觉得心里突突直跳。
好在她终究是个知分寸识大体的人,虽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把蠢蠢欲动从那扇门上收了回来,然后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
周一,下起了雪,可今天是她和医生预约了再次做孕检的日子,所以早早地她就来到了医院。
火火这两天忙得脱不开身,实在抽不出时间陪她,她便一个人去了仁康的妇产科。
最开始那些日子,她还有意避开与她和贺承渊都相熟的仁康医院,只是后来得知贺承渊也默许了她的离开,她还是回到了仁康,毕竟这里是安城最好的医院。
检查结果和上次相差无几,她自己也知道单单半个来月,就算再怎么努力身体状况也不会有太明显的变化,到也没有觉得难过。
但刚从妇产科出来,就听见外面异常喧闹,有人在大哭,也有人在哇哇大叫。
她皱眉快走了几步过去,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身边匆匆跑过的医生忽然脚步一停,“林医生,是你!”
“许医生?”林海蓝也惊讶地看了眼同科室另一个办公室的同事,“这是发生什么事故了?怎么这么多伤患?”
“是啊,舞台坍塌事故,死伤不少,伤患已经分流到各个医院。”许医生的声音听起来很急,“副院长昨天刚带主任们去广州参加医学论坛,咱们科室人手不足,对了,林医生你请假了,如果你能回来帮忙就好了。”她像是情急之下随口一说,就匆匆忙忙跑过去接应伤患了。
林海蓝看着眼前哀嚎哭泣的伤患们,看着忙碌抢救的医生,这一刹那,想到的是很久以前,她因为恐惧而不敢进入手术室,那双温暖的手握住她的手,认真又充满鼓励地问她,“你做得到吗?”
能,当然能,你曾经所爱上的,不就是那个在你的鼓励下可以完美地完成一场手术,救活一条人命的我吗?
林海蓝低头看看自己的小腹,“孩子,妈妈知道你不能受累,但是妈妈很想救那些人的生命,陪着妈妈一起努力一把好不好?”
……
身体的劳累让林海蓝睡得很沉很沉,她的头微微朝外侧歪着,呼吸间胸口起伏着。
紧接着,一条毛毯轻轻盖在了她的身上,而盖毛毯的人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在沙发旁蹲了下来。
林海蓝梦到这一幕,身体动了动,便感觉到一双稍稍有些干燥却又温暖的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推开她额前的头发,下一秒,她就觉得额头上一热。
而那触碰的热感没有很快消失,反而像是极为流连地一直在她的脸上徘徊,放在小腹上的手亦被一只温暖的手牢牢地握在掌心里,当那只抚摸着她头发的手慢慢落在她小腹上时,她睡梦中的身体本能地警觉了一瞬,只是转眼,身体仿佛自动察觉到那只手不仅不会伤害她的宝宝,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