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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玥抿着唇角凉薄的笑意,盈然俯身:“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后随和一笑,掩盖不住眼底深邃的精光:“知道你身子不好,但总归皇上也曾令你操持过后宫事务为本宫分过忧。如今既然有事发生,你也只好跟着学学,总不至于辜负皇上一番垂爱。说不定待你身子好利索了,也能同样帮衬着华妃、诚妃的忙呢!”
“是,臣妾谨遵皇后娘娘教诲。能为皇后分忧是如玥的福分。”如玥着了一身淡雅的水湖蓝旗装,就连上面的莲花也是粉绣线参了银丝线勾的边,极其素简。好似和整个褚秀宫奢糜的贵气格格不入。
皇后轻蔑的哼了一声,转身对身后立着的富开道:“昔日内务府的鄂顺、顺平不顶用,本宫身边的小旦子也不顶用,如今你担着内务府与褚秀宫的事务,万万不要再是个不顶用的才好啊。”
富开脸色讪讪的,却格外恭敬:“奴才不敢辜负皇后娘娘一番错爱,必然醒着神儿当差,绝不敢又星点儿岔子。”
“嗯,那便最好。”皇后漠然递了个眼色,富开便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吉嫔也朝如玥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入座侯着。如玥颔首谢过,挨着吉嫔坐了下来。
信妃正在眼里,本就因着春贵人也得了晋封,摇身一变成了嫔位而不痛快。又见此时她这般眷顾如贵人,心里头更是憋屈得慌,免不了挖苦几句。“吉嫔成了嫔位,又抬了镶白旗身份,皇上还亲赐了王佳姓氏,风光无限呐!”
“信妃娘娘想说什么,臣妾倒是听不明白了。”吉嫔的声音倒是温润的,如同刚沁过春雨的泥土湿湿的很是清新。
“也没什么特别的。”信妃掸了掸衣襟上,像是极其厌恶什么似的道:“不过是人一风光,就难免得意些。说话办事儿都比着从前更妥帖了。也更懂得琢磨天意了。”
吉嫔含了笑,拈了一颗海棠果,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丝毫不介意的样子。“信妃娘娘这话说的意味颇深呢,臣妾许是年岁尚轻,可听不懂呢!”
华妃嗤嗤笑着,也捻起了一颗海棠果:“都说秋海棠秋海棠,不想这春日临夏时,贡上来的海棠果也这般喜人。可见但凡是新鲜的就总归好些,惹得人少不了多上几眼。”
吉嫔嘲笑信妃年长,华妃便随声附和。气的信妃险些打翻了手边的一盏茶,幸亏鹭儿眼尖,及时就拦住了:“娘娘,仔细烫着您。”
“你们这是干什么?”皇后心愤难平:“这会儿子说的可是荣嫔不检点的事儿,你们唧咕个什么劲儿?没的都失了身份。”
众人听着皇后的口吻不那么友善,遂只得起身致歉。
皇后道:“今日之事,不过是后宫里稀松寻常的事儿。历朝历代屡见不鲜,只不过皇上却并不明了,朝的大臣包括你们的父母亲信,不该漏的,自然是一个字儿也不许透露。若是还像在本宫这里,只求一时嘴快,可别怪本宫容不下你们。
各自封好各自的嘴,皇上才能喜欢你们,多来后宫瞧你们。都明白了么?”
“谨遵皇后娘娘教诲。”如玥随着众人一并应下,便见富开领着两名小太监,驾着荣嫔走进殿来。
眼前的荣嫔脱簪待罪,散乱的青丝犹如她此刻凌乱的心一般,逆来顺受的垂拖在地上。如玥只了她一眼,便生生别过脸去。
淳嫔更是抑制不住的尖叫出声,连连问道:“她的脸,她的脸是怎么了?”
“以美色勾引男人,丧尽人妇德行,当真是不知廉耻至极。还要一张光洁的脸蛋儿做什么?”信妃却格外的平静,好似无关痛痒的人与事,她从来不会放在心上一般。
诚妃垂首,默不作声,显然是多有不忍之意。
皇后口吻平和,且多有慈惠宽和之意:“可惜了这样的容颜,慎刑司那帮奴才的手可真是重啊!”
“是什么?”淳嫔捂着自己的双眼,只从指缝间隐约见荣嫔的轮廓。
“是‘绣春’。”华妃淡漠一笑,绘声绘色道:“先用锋利的匕首,割在罪妇的脸上,每一刀都要恰到好处的划开皮肉,待血流的差不多了,在撒上一把粗盐。那股子钻心的疼还不算什么,待疼过之后,再用绣花的针线将盐粒子缝在伤口处。
一针一针的扎在肉上,如同在锦缎上绣花一样。只不过绣来绣去,也唯有蜈蚣的图案罢了。而这样的疼,也不算什么。真正刻骨铭心的,只怕是受刑者照着莲花镜,见自己如同‘春色无边’的容颜时,那种心底渗透出来的绝望,和濒临死亡的感觉,才是真正的铭肌镂骨,痛不欲生。”
华妃顿了顿,搁下手的海棠果,凛然道:“荣嫔,本宫说的可有错?”
如玥痛的有些麻木,好似整颗心不是自己的一般。本就已经不下去了,可华妃又说了这好些骇人的话。一时间疼痛如同渗进了骨髓之,令她僵硬了身子,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简直要难受的晕死过去。
只是一直沉默的荣嫔忽然笑了!
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笑声,凄厉、悲凉、怨毒、万念俱灰?如玥竖起耳朵听着,却始终听不出每一种含义。
荣嫔只觉得脸皮疼的揪心,每笑一声,牵动这全身的神经痛彻心扉。那种剧烈的疼痛犹如痉挛汇集于心,只差点就要令她咬断自己的舌根。可她还是笑着,强忍着热泪笑着。
“八成是疯了吧?皇后娘娘,既然她已经招认了,处置了便是。您又何苦将人带上来呢!白白污了您自己的凤目。”信妃也有些不过去,寒心道。
皇后沉痛的叹息了一声,才艰难的开口:“并非本宫心狠,可若不用这极刑。后宫里其余的宫嫔若是也如她这般不知廉耻,本宫要如何向皇上交代呢!这的确触目惊心,也正好警醒警醒后宫昏愦之人。荣嫔,你才晋封了嫔位,还有什么不满足的,怎么竟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儿来,当真是辜负了皇上与本宫对你的厚望。”
荣嫔忽然止住了狂笑,挣脱开旁人的手径直扑到了如玥的脚边。那一双血红的手,死命的握住如玥的双足,力道重的令如玥挣脱不开。
“媛媛,你这是做什么?”如玥慌乱之,喊出了荣嫔的闺阁名讳。
荣嫔仰起头,狰狞的面容唬得如玥脸色惨白,连想要求救都张不开嘴。
“如贵人,当年在钟粹宫,便是你捆打我救下了我。如今,如今我受尽了这绣春的酷刑,你快想个办法,你快想个办法救救我吧!如贵人,昔年咱们总算同甘共苦过一段日子,就请你在往昔的情分上,你救救我吧,你救救我。
你待我向皇上求情,就说我是一时糊涂,你那么聪慧,皇上他有那么喜欢你,你的话她多半是肯听的,皇上一定肯听的……如贵人,您就行行好,救救我……我生不如死……给我个个痛快吧!”荣嫔的话颠三倒四,自相矛盾。
如玥一时间也分辨不出,她究竟是想求饶还是想要求死。只是若换做是如玥自己,她一定不愿再活下去了。“媛媛,你这又是何苦呢?”
“皇后娘娘方才说,我才晋封了嫔位不久。起来的确风光无限,可风光背后,谁又能知晓我的每一日是如何渡过的?”荣嫔的口齿,没有方才那般清晰,许是说话用的劲儿过大了,扯裂了好不容易缝好的伤口,暗红的血水一点点渗出来,凝结成滴,顺着她依稀能出莹白的肌肤往下滑。
“唯有他懂我,唯有他……”荣嫔的声音越来越弱,可嘴里依然喃喃着那个“他”。皇后气恼,重重喝道:“住口,你还敢说!当真是不知羞耻,来人,把楚原给我带上来。”
闻听“楚原”这名字,如玥的心忽然一紧。怎么会是他呢?
第一百七十章:风化(二)
连日以来,华妃与如玥没少听到有关这个楚原的闲事,可说来说去,尽是他与恩贵人的种种。怎么才一转过头来,就成了他与荣嫔有私情?
如玥与华妃对视一眼,均疑惑不解时,富开已经扭了楚原上殿。
“怎么打成这样了?都瞧不出原本的模样来了。”吉嫔见过楚原几次,这会儿再怎么竟然都难以辨识。
信妃道:“原本再俊朗又如何,不过是个不晓得天高地厚的登徒浪子。”
“皇后娘娘,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微臣不过是应荣嫔娘娘的要求,为她施针纤体罢了,绝没有轻薄之意。皇后娘娘明鉴,皇后娘娘明鉴……”楚原匍匐向前,身上的血水拖出一道长长的红痕,直停在皇后凤座之下正前方。
荣嫔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缓缓挺直了身子,试图挣扎着站起来。富开连忙使了眼色,便有小太监急走过来,将人又按伏在地。
如玥倒是听明白了,分明就是这个楚原玩弄了荣嫔,东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