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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望了一眼客厅的时钟,已经晚上十点多。
我替他叫了晚餐送上来。
斯成胃口不佳,一顿饭草草收场,服务生过来收了盘子,他坐在沙发上,衬衣挽至手肘处,扣子也松了几颗,人显得闲散,也有点颓唐,他顺手从一旁摸出打火机,清脆一声响,手刚碰到烟盒,还是又放下了。
我坐在他身前的地毯上,小心翼翼地看他脸色:“别介意,好吗?”
斯成看我一眼,眼底有复杂难懂的情绪,但还是伸手摸摸我的头:“不会。”
他抬手将我抱到了沙发上,我柔顺地倚在他的肩头。
斯成说:“葭豫,我知道很难,但你得和定中谈一谈。”
我话在嘴边绕了一圈,却只能说:“我……”
这一段时间,我将所有心思都放在了他的身上,斯定中另有自己的消遣,我们彼此相安无事,大部分时候他心情都不错,见了面他还能笑嘻嘻的,我无数次面对斯定中,都想说,但每一次,都说不出口。
两个人无言地坐着。
宽阔奢华的套房内,连安静都显得庞大而可怕。
过了许久,斯成扶起我的脸,低声说:“我出去阳台吸支烟。”
我怔怔地坐在沙发上。
他一直不跟我提,但我知道,他期待着我处理掉婚姻关系。
他失望,是的,我知道他失望。
我知道他因为我,受了多少委屈和难堪,我耗尽了他平生的光明与磊落。
我们想要在一起,是根本没有出路的一件事。
我去洗手间,将脸捂在毛巾里,坐在马桶上,在浴室里无声地哭。
我鼻子发酸,眼眶发烫,不知道哭了多久,听到斯成在外面敲门,有点焦急的声音:“豫儿?”
我将脸在毛巾上抹了一把,呜咽一声:“很快好了。”
他推门进来。
斯成站在我的身前:“我又没责怪你,你哭什么?”
我眼泪又流下来:“对不起。”
斯成伸出手,将我抱进怀中:“好了。”
接下来的一整夜,我们都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我进去洗澡,他给我吹头发,我们亲吻,爱抚,在黑暗用力地将彼此弄得生疼。
我们像陷入绝境中的末日狂徒。
在软弱的人性和*里煎熬,忘记道德和羞耻,只争朝夕。
早晨我起来,站在厨房的小厅望着窗外,院子里一颗合欢树,枝头的叶子已经稀疏,街道对面的邻居,院子里早早地装饰起了圣诞树。
冬日的旧金山,天气沉沉的,常常下雨。
斯定中睡眼惺忪地下楼来,昨晚我根本不知道他回来,他说:“我车子送去保养,我昨天开了你的车。”
我一向不介意这种事儿,他不必特地和我说。
我答应了一声,继续烤吐司。
斯定中望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返身回到餐桌,将牛奶倒给他。
斯定中坐下摆餐具,一边说:“你今天去哪儿?”
我头也没抬:“上班。”
他追问:“下了班之后呢?”
我也不作他想,只随口答:“还不知道。”
他不再问了。
我也就不再说话,专心吃早餐,我的心思不在这上面。
斯成今晚抵达本埠。
我提前了一小时下班,衣服也来不及换,直接开车去机场。
分别太久,想要见到他的念头,实在太过强烈。
银山集团最近有个重要的合并重组项目,重组完成之后集团旗下的子公司天银实业要上市,他这段时间工作非常的忙碌,我已经两个月没有见过他。
在国际出境大厅后,我站在光亮可鉴的大理石地板上,见到走在人群中的男人。
身形高挑的东方男人,穿一袭碳灰色薄款风衣,光鲜黑发,饱满额头,戴一副方框太阳眼镜,衬得瘦削五官的轮廓异常料峭立体,是俊美得如硬板杂志上的时装周男模一般的脸庞。
我站在原地等着他,犹如寂静的港湾。
斯成看到我,露出一丝浅浅笑容,挽住我的手臂,我们并肩往外走去。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
第二天是周末,斯成休了一个短假,我们驱车前往海湾。
我蹲在岩石上,往鱼钩里装蚀饵:“工作完成了?”
斯成坐在凳子上,腿摊直了伸在海滩上,望着灰扑扑的一片大海,神色是放松的:“基本上,资金交割已经完成,剩下的,他们做就行了。”
经过一年多的谈判和协商,银山集团在这个月正式收购了南都集团的两间子公司,资产规模转向加大持有型物业储备,财经界纷纷议论这是银山重新一轮的深入打开长江三角市场的预兆。
我细心地叮嘱:“也不用太激进,可以慢慢来。”
情绪放松下来时,斯成的声音有点懒散,应该是吸烟缘故,有点沙哑:“战略大方向上,没有变化,相比老爷子的时代,我只是稍微侧重资本市场运作。”
斯成目光望着我,忽然说:“葭豫——别走得太靠近海,那是一个深的海沟——”
我站到了一块岩石的边缘,风将他的话吹散了。
我赶紧将脚收了回来。
斯成仰着头,看了一眼天际的云层,皱皱眉头道:“最近高管层有些动荡。”
我问:“怎么了?”
斯成说:“总部有两位副总裁级别的高管相继离职。”
我说:“银山集团经年来不是一直致力培养不同梯度的优秀职业经理人?有合适的不妨升上去。”
斯成笑笑:“是啊,等你回来。”
我们在湾区靠外海的地方,一个伸出去的礁石堆,半天消磨而过,看海,顺便钓螃蟹。
返回城中的路上,换我开车时,斯成在我身边睡着了。
那是十二月的冬季,下午四点,天色阴暗,空中乌云压顶,天际间吹起大风,厚厚云层翻卷而过。
我透过车窗望着路面,路上的车流都已经开了车灯。
窗外天气风云变幻,车里却是一片温馨宁静,暖气开着,斯成在车上补眠,睡得沉沉,眉头微微皱起,有一丝疲倦的脆弱。
他最近似乎很累。
从初秋到深冬,一个季节的频繁两地奔波和永远混乱的时差,明显地加剧了他原本就不太好的睡眠状况,如果长期如此,身体不可能吃得消,他年轻时候也是绕着地球四处飞的人,可如今,毕竟也是三十五岁过的男人了。
红灯间隙,我侧过身,抬手轻轻地抚平了他眉间的褶皱。
车子重新开动,忽然间天际火花闪过,隔了一会儿,闷雷轰隆隆地响起,然后大颗大颗的雨滴落在车窗前。
暴雨瞬间就下了起来。
雨刷开到了最大,只是雨幕将天地之间的一切都围住了,根本看不清楚路况。
路上车辆不多,大家自动放宽车距,只能靠雨灯判断距离。
斯成也醒了过来。
我开车,他倒没有出声,只默默地看。
我自动减缓车速,小心驾驶。
困在这苍茫四野的大雨中,只有我们两个人,却是无比的心安,他懒懒地靠在座椅上,翻手档边的储物柜,翻出一支口红,一支护手霜,一瓶香水,一个水晶凯蒂猫玩具,几张商场折扣券,最上面,还有一叠整齐的票据。
他每样东西都饶有兴趣地看了看。
我顺带着看了一眼,一瞬间忽然心底一跳,那里面有几张刷卡清单,都是最近我们在购物商场和餐馆的消费,上面有斯成的签名。
忽然脑中一个惊雷炸响,斯定中昨日开过我的车。
心头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斯成察觉我脸色不对:“葭豫,怎么了?”
我顺带着看了一眼,一瞬间忽然心底一跳,那里面有几张刷卡清单,都是最近我们在购物商场和餐馆的消费,上面有斯成的签名。
忽然脑中一个惊雷炸响,斯定中昨日开过我的车。
心头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斯成察觉我脸色不对:“葭豫,怎么了?”
☆、第53章 五三
心头忽然升起不详的预感。
斯成察觉我脸色不对:“葭豫,怎么了?”
我心底有惊慌泛起,手有点发抖,于是只好努力地控制着方向盘,一时没有回答他的话。
雨势仍然很大。
四周茫茫的巨大雨幕中,,后视镜忽然有一道灯光一闪而过,后面有辆车忽然加速超车。
我只来得及下意识地减速,后面的车辆却似早有预谋,在超车我的车身的一个瞬间,车子迅速转动,向右侧打横而来,轮胎溅起猛烈的水花,车辆几乎是以一个甩尾的动作,蛮横地强行插入了我们面前。
我眼前似乎被大雨蒙住,手抖得不行,脚下全凭直觉,几乎是在同一个瞬间,斯成压低了声音沉着地说:“刹车。”
我一脚狠狠踩下刹车。
耳边响起轮胎尖锐的摩擦声,我死死地握住方向盘,车辆在巨大的惯性之中向前冲,在最后一刻,砰地一声撞上横在马路上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