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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我不肯走了?”我嘟囔。
这次我们走了有一个多时辰,遇到了一条已经干涸了的河床。我们沿着河床向南走,只见这河床甚宽,两岸石壁高耸,河床里长有零星野草,却是一滴水都看不到。
庆王琢磨了一阵,说:“我估计这条河就是史书里记载的苏科亚玛河,土著语里的来自天上的水。据说六百多年前,隆朝的时候,这条河还存在。史书上写:‘河水清澈,鱼虾成群,两岸城镇繁茂,良田万顷。’”
“我记得这段。”夏庭秋说,“苏科亚玛河,东齐书里称为天水河。当年南北交通,多少货粮都是通过这条河运输的。河流经过的地方,也都是富足之地。”
“那今天怎么会成这么一副光景?”我问。
庆王说:“隆朝大兴七年的时候,北边黑山地震,两山合一。当初黑山雪岭上的雪水融化,就从那个山谷里流出来。山谷没了,山上的溪流改道,这河水就越来越少,后来就渐渐干涸了。这边本来干旱少雨,没了河,两岸也就渐渐荒了。于是,人也走了,城也废了。”
“怪是可惜的。”我感叹一声。
“不过……”庆王话头一转,两眼冒光。
“不过什么?”我问。
庆王不答,思绪显然已经飞到九天外,笑的也是越来越诡异。
“不过什么呀?”我只好回头来请教封峥。
封峥一脸“我怎么会知道?”的表情。
这时庆王忽然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大叫一声:“快跟上来!”然后一阵狼烟绝尘而去。
我哎呀大叫,对夏庭秋道:“你还说过他不会逃跑的!”
夏庭秋翻了个白眼。封峥也抽了一鞭子,催马跑了起来。
第 48 章
跑了没多久,我就渐渐发觉到不对。两岸是石壁越来越矮,然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黄沙碎石,丛丛杂草。那些石头看着眼熟,竟然有点像是断壁残垣。
庆王已经爬上了前面一个高高的沙丘,立在上面就不动了。我们追了过去。
等马爬到沙丘顶端,下面景象豁然开阔,我们纷纷倒抽了一口气。
古城!
一座宏伟巨大的古城!
坍塌过半但仍可看出当年雄伟的城墙,城里有高耸入云的佛塔,有绵密的民宅,木质的建筑早已经坍塌,但是石质的房屋却依旧屹立在风沙中,数百年不倒。
城边就是已经干涸的古河,风沙日继一日,年继一年地吹着,将整坐城覆盖在一层厚厚的沙土之下,为这座昔日想必绚丽繁华的古城染上了单调的黄灰色。
“下去看看吧。”庆王再度一马当先,跑下沙丘。
我们从坍塌了的城墙口走了进去。居民早在几百年前就迁徙而去,这座废城寂静空旷。道路铺满了沙子,近看才发现城里房屋大都坍塌严重,只留一个大致轮廓。
风从废墟上空呼啸而过,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恍惚之间似乎可以从中听到鬼混的嘶喊。
“王爷,”封峥道,“可知道这是哪座城的遗址?”
庆王摇了摇头,“当初河还在的时候,两岸繁华得很,到处都是商贸之城,这里想必也是其中一座。”
“这莫非就是你卦里说的一线生机?”我左张右望,“看不出来呀。这里有泉水,还是底下有宝藏?”
“没准有呢。”庆王笑道,“这里当年可是南北货集散之地,南方的丝绸珍珠,北方的鹿茸山参,还有西面的珠宝玩石,都要从这里经过。这里附近墓葬也多,墓主也都非富既贵,想必陪葬的明器也都价值连城。几百年来,不知道多少盗墓贼都想寻找这样的古城古墓,却迷失在了沙漠里。没想今天却被我们误打误撞给找到了。”
封峥突然一拉缰绳,正色道:“地上有蹄印!”
我看过去,果真,大路开阔之处的沙地上,印着密密麻麻的蹄印。今天风大,这蹄印肯定是才印上去的。这么多马匹,难道是有牧民?
“是黄羊群。”庆王露出狂喜之色,挥舞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跟着走!”
我们赶着马追着蹄印,一路从另一头出了古城。这群黄羊数量约莫二、三十只,蹄印就像一条救命的丝带,引着我们朝着南边奔去。
连着翻过几道沙梁后,一个规模不小的海子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
站在沙丘上望下去,水面辽阔,晶莹碧蓝,湖中间中间散布着一垛垛孤岛,岛上水草繁密,可以看到黄羊吃草的身影。此时的湖水一丝波纹都没有,宛如一面明镜,天光云影在其中徘徊。
众人回过神来,高声欢呼。马儿也不用抽,朝着海子奔跑过去。
庆王说,这才是真正地道的沙漠海子,水域开阔,植被茂密,有兽鸟栖息。他还说,岸边有几出扎过营的痕迹,想必这里偶尔有人经过。如果运气好,碰到路过的牧民,就可以带着我们回东齐了。
我跳下马,首先冲到水边,好好洗了一把脸,再把脸埋进水里,咕嘟咕嘟地大口喝了个痛快。
喝够了,直起身,畅快地呼了一口气,就听人妖王爷在那边一边照着水,一边哀叹:“可怜奴家这如花的美貌……”
我听他念了这一路,终于有了点抵抗能力,所以这下只是头皮紧了紧,身上也不怎么发麻了。
“阿雨,别顾着玩了,过来帮忙!”夏庭秋喊我,“我和封大人搭帐篷,你去放马吃草。”
我跳过去,笑嘻嘻地指着他们俩道:“我这个郡主做得真没尊严,这么一路都被人呼来喝去的。你一个庶民,封峥也不过五品,成天价地对我指手画脚。算来算去,还是王爷最尊重我了。”
夏庭秋嗤笑,“你要做郡主,也得有个郡主的样子啊。别磨蹭了,赶快去干活。”
我不服气,拉着人妖王爷和我一起去放马。庆王一副大爷派头,指手划脚,“怎么柴还没捡?怎么火还没烧?中午吃什么?”
我瞅着他冷笑,“不会自己动手?”
人妖王爷回头,一脸哀怨地望着我,“郡主妹妹,奴家这娇嫩的手,如何能沾染人间烟火。”
我正想作呕,忽然觉得脖子上痒痒。我抓了抓,伸手一看,只见几个小黑点从我指缝中迅速溜走。
“妈呀!”我跳了起来,把外衣脱了使劲抖,只见不少细小的黑点掉进沙子里。
“跳蚤?臭虫?”封峥见怪不怪地看了一眼,“风餐露宿这么多天,也该长了。”
我以前虽然住山里,可还真没长过这玩意儿。一想到有虫子在我头发和衣服里爬,顿时觉得恶心得要死。
不过也不止我一个人倒霉。夏庭秋紧接着也叫了起来。人妖王爷和封峥也很快表示他们也一样。
我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洗澡?拿火烧?”
“没见识。”人妖王爷懒洋洋地站了起来,开始宽衣解带。
我们齐声叫:“你要干吗?”
人妖王爷轻蔑地扫了我们一眼,“洗澡呗。再把衣服放在太阳下好好晒上一个时辰,虫子晒死了就没事了。”
现在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太阳下犹如烤炉。我们奔波数日,汗水混着沙子凝结在身上,已是非常不舒服了。人妖王爷的这个提议,的确充满了诱惑力。
那三个大老爷们可以随便脱光光,我只得跑远一点找地方洗澡。
临走前我们约好过两个时辰后在这株胡杨树下见。我还不忘叮嘱一句:“不许偷看!”
封峥喝道:“胡闹!”
人妖王爷不屑,“你这点姿色,还不及我府里的烧火丫头。”
夏庭秋根本就当没听见。
我满意,扬长而去。
绕过大半个湖,我寻了一处芦苇茂密的地方,将衣服全部脱了下来,一件件平摊在沙地上,然后跳进了水里。
被清凉的湖水包裹住的那个瞬间,我忍不住发出一声舒服地感叹,多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湖水清澈,有鱼在我脚边游来游去。不远处的小岛上,野鸭子在树阴下打盹,黄羊则在岸边悠闲地吃着草。
我把身上的汗渍和泥沙搓了下来,然后把脏得打结的头发慢慢梳理顺畅。岸上的衣服被太阳晒了一阵,也渐渐有了动静。只见那黑色小虫受不了热,一个接一个从衣服缝隙里爬了出来,掉到沙地上。沙子温度更高。它们纷纷鼓胀起来,不再动弹。
我再把衣服洗干净了,重新晒在地上。
时间还早,我游了一阵,潜下水里。睁开眼,只见无数条肥鱼从我眼前悠闲地游过。
我摸了摸肚子,心生一计。
我回岸拿了裤子,把裤脚打了个结,然后重新潜回水里。
鱼实在是太多了,我一边游着一边拿裤子网,一下就捞了十几条。
我把裤腰捆好,丢在浅水里泡着,朝着湖心小岛游过去。
沙漠里的野鸭子没怎么见过人,也不知道害怕。见到人来了,傻乎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