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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展眼中波光微动,“袁枚,你究竟是谁?你对这案子异乎寻常的关注,到底是为什么?”
袁枚吓了一跳,“啊?!”
施展幽幽的看着他,“你不要以为我是傻子,或者,你不要把我当傻子耍,我虽然不太聪明,基本的判断力还是有的。”
袁枚笑了笑,沉吟了阵,将九龙壶中保着温的泉水倒了一些在茶壶中,重新烧开,冲了一泡茶,倒在施展的杯里,他避开她探寻的眼光,慢慢的说道:“其实说穿了也无妨,九所的吴主任,有两个无比信任的人,一个是高长庚,另外一个,就是我。”
“你看着我说话。”
袁枚沉吟了阵,回望着施展,瞳仁深处光华闪烁,那珠光给人一种奇异的错觉,似乎他是在看着你的,又似乎他没有,“我很担心吴主任因为这宗案子丢了官,另外,也给九所抹黑,所以自告奋勇替他来说服和跟进你。”
“你是文学院的教授,吴主任是地理局的人,你们两人怎么会扯在一起?”
袁枚轻巧的笑,“因为教我太极套路的名师,乃是吴主任的家人,我常年在他家里进出。”
“原来如此。”
袁枚不动声色的观察她,今夜的美洲狮很疲惫,她的反应没有平时那么敏锐,对自己这番说辞,似乎是信了?
她怔怔的出了会神,然后叹了口气,“行了,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剩下的你自己决定去,左右我就是这么个人了,何去何从,你自己权衡吧。”
她站起身,挺起纤瘦的背脊,转身上楼。
袁枚等她快要消失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施展,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吧?”
美洲狮身形僵住,低声骂了一句粗口,“混帐,谁喜欢你!”
袁枚悠然的笑,“你如果不喜欢我,为什么会紧张?”
她自己不知道,她刚刚上楼的姿势有多么的僵硬。
他伸展了个舒服的懒腰,笑得甚是愉快,缠斗这么久,如今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占据上风,说不踌躇满志是骗人的。
美洲狮没作声。
往事如烟(三)
袁枚越发的踌躇满志,笑眯眯的望着她,“你为什么不留下来,听一听我权衡的结果呢?”
施展默然,半晌缓缓转过身,看着袁枚,出了会神,慢慢的说道:“你知道么,你现在这副神情,和维祈像极了。”
袁枚呆住。
她轻声的叹了口气,“折辱我,真的是那么有成就感的事么?”她对住他轻声的、无奈的笑,黑眸里闪烁着星辰一样耀眼的水光,无辜宛如天使,美丽不可方物,“我总以为我遇到维祈是件不幸的事,现在看来,其实未必是维祈的错,也许是我自己的错也不一定?”
袁枚开始慌了,额头上冒出汗珠,头先那一点得意早跑去了九霄云外,隐隐觉得那高傲的小家伙的尊严被自己那昙花一现的狂妄伤到了,“施展,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从来没想过要折辱你,是,我承认刚刚确实是有那么点给你个下马威的味道,可是你要知道,我给你做牛做马任劳任怨这么长时间,突然得到一点回报,翘一翘尾巴那是人的本性。”
施展笑容飘忽不定,“是吧。”
她没再说什么,低着头,上了楼。
袁枚跳起来,追了上去,可是他脚尖刚刚踩上一级楼梯,就听见施展疲惫的说道:“让我静一静。”
她轻轻的关上了门。
袁枚靠在楼梯的扶手上,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这一次是真的再也笑不出来了。
他原本以为诱使美洲狮说出心中的痛苦,就能让她重新开始,现在看来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在美洲狮的心里,顾维祈留下的创伤其实从来没有愈合过,那种伤害如此深刻,以至于周围的人但凡露出一点顾维祈的神态,她便将之直接归入了危险栏,敬而远之。
“真他妈的,这下怎么整……”
张剑之的手脚确实很快,移交审查的材料当天下午已经备好,第二天一大早就送去了检察院的起诉审查科。吴主任和高长庚的会面并没有为案子带来多少实质性的突破,面对昔日的老领导,高长庚表现了深重的忏悔,但是对于吴主任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没有给予回复。
在此种情况之下,两天后,移送材料被起诉审查科打回来,也就是众人所意料中的事了。
张剑之跑去找起诉科找张胖子疏通,反被乱棍打了出来。
施展皱着眉头,“如果起诉审查都过不了,后边的流程也不要指望了。”
关键时候却是康南挺身而出,“这件事我来想办法,我有个亲戚在检查系统做事,我去找他疏通疏通。”
小孩子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她将话放出来,大家听着,但并没有特别在意。
过了两天,张剑之正在刑侦处和高长庚焦头烂额的较量,检察院那边却又送来消息,要求他将材料重新准备一份,移交起诉科继续审查。
他开始觉得事情有点转机了,赶紧将先前准备的材料二度送过去,这一次居然非常顺利,一天功夫都不到,就有了书面的公函,通知他案子已经立案,移交起诉科准备提起公诉。
经此一战,众人对康南刮目相看。
康南的尾巴因此翘了好几天,直到施展一个不冷不热的眼风扫过去,才又老实的重新夹到屁股底下。
张剑之松了半口气,“接下来就看张胖子的本事了。”
施展道:“在那之前,我们得让张胖子接下这案子。”
张剑之点了点头,想了想,有些不大放心,又嘱咐了一遍,“让玛老板做事干净利索点,可别留下什么蛛丝马迹,不好收拾。”
“知道了。”
稍晚些康南来她家里,两人准备附民事诉讼的相关材料,顺便理论这宗案子,说到张胖子的问题,康南有些好奇,“师父打算用什么方法说服张检接这个案子,据我所知,张检是有名的铁骨,也没什么爱好,很难亲近啊。”
施展说道:“我知道,张胖子其人,私生活很干净,工作也无可挑剔,要想说服她主动揽下这个案子,一定要用非常手段。”
袁枚在旁边做蓝袖添香,给两人打下手,做些整理和装订工作,闻言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非要她来揽这案子,其他人不行么?”
施展笑了笑,“一定要她来,只有她出手,才能保证万无一失,我从来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袁枚默然,“那你准备用什么手段说服她?”
施展沉吟了阵,“说起来也不难,我找玛歌帮忙了。”
袁枚想起上次曾其仁的事,“你想打探张检的隐私?”
施展斜了他一眼,淡淡说道:“你太小看玛歌的本事了,打探别人的隐私,只不过是她所有技术当中最不擅长的一宗罢了。”
袁枚倏然住口,不知怎么的背后一阵一阵发冷。
“那今次是要她干什么?”
施展却笑,“别急,等两天张胖子亲自登门拜访我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袁枚很无奈的发现,当美洲狮决定守口如瓶的时候,你就是敲断她的牙齿,也休想探听到一个字。
“好,我就等两天,要是张胖子没来拜访……”
施展挑起眉毛,凌厉的眼神转向他,“如何?”
那原本想要发作的男人登时宛如针扎了的气球,瘪成一团,声音低得几乎都听不到了,“我就再等等。”
康南很不厚道的埋头闷笑不已,“表哥,你就这点出息……”
袁枚干笑了两声,偷瞄了一眼美洲狮,发现她嘴角也笑容微露,似笑非笑的样子,让她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格外的生动,他突然间就心平气和了,不仅心平气和,甚而浑身三万六千个毛孔,也都莫名的烫贴舒爽不已,先前那一点点的不满,一早飞到了爪哇国。
那次晚谈不欢而散之后,袁枚心里始终存了个疙瘩,想要找机会好好向美洲狮解释一番,可是施展却笑容漠漠的,似乎将该时的情景完全忘记了,让他如释重负之余,又有些心慌。这几天来,施展对他始终是不冷不热的,虽然比起从前有所改善,可是只要他靠近她身前三步,她总会不着痕迹的闪开,让他挫败不已。
袁枚知道,她已经在两人之间,重新筑起了马奇诺防线。
这真他妈的让人太痛苦了,所以尽管案子进展顺利,古汉语文学教授仍然烦躁如猴,这一点,夜夜被主人踢屋顶的抱月狮子深有体会,感同身受。
往事如烟(四)
施展没有骗他,两天之后的晚上,刚刚吃过晚饭那功夫,十七师野战军歌就嘹亮的响起来,有人登门拜访。
袁枚拉开门,就见着一个穿着绛紫色连身裙子、身材圆滚滚如同一只大桶样的女人站在门外,见到有人开门,看也不看一眼,一巴掌将他推到旁边,“姓施的鬼东西,你给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