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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卧房频为奢华,各处装饰用具也都很是讲究。东面是一个摆放着书籍与玉器银盘等诸多古董的书架,与书架相邻有一扇精致的对雕屏风将大床与屋子另一边隔开。东莪所站的大床之侧是一排及地长窗,她伸手推开其中一扇,外面原来是一个虽与屋子相连却是依水而建的平台。
只见一人正背对长窗站在这平台之上,听到声音,这人转过身来,竟是前日在来京途中遇到的那位少年,他见到东莪便笑道:“你醒啦!这些奴才不会办事,倒让你受惊了。”东莪微微皱眉,只看着他,并未说话。
那少年向前一步,道:“你……你真的不认得我了么?”东莪那日在北京城外与他相遇时,因见他是陌生少年,所以未曾留神细看。此刻朝他注目凝视,只觉那似曾相似之感渐渐增多起来,那少年见她看他,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缓缓道:“想不到你居然认不出我了。其实这些年你飘迫在外,理应是你受尽风霜。可是你,容颜未变,我是一眼就认出你了。却没想到……你当真不识得我么?东莪。”
东莪只觉浑身一震,这声音如斯熟悉,再细看这少年,却觉他此刻眉目之间,略有顽皮的神色,东莪不自禁的脱口而出:“博果儿……”话音才落,她立刻伸手掩在嘴上,不知为何,此刻在她的心中,惊诧之情反而比重逢的喜悦更多。
那少年笑道:“是,我等你唤我这声,等了足有四年,今日总算如愿了。”他走到东莪面前握住她手道:“东莪……姊姊,能再与你相逢,真是意外之喜。”他的眼神真挚“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咱们可要好好的叙叙旧。”
他拉着她手在平台一旁的软椅上坐下,亲自为她将茶碗里的浮茶吹开,递到她的面前道:“我还记得你最喜欢在茶里加少许桂花,你尝一尝,看看还是不是这个味道!”东莪伸手接过,茶未入口,那一阵熟悉的淡淡花香已徐徐散开,她低头看着茶碗中飘浮着的点点金桂,只觉喉头哽咽,双目渐渐湿了。
只听得博果尔徐徐说道:“那些姊姊遭逢巨变的日子,博果尔年岁太小,未能为姊姊分担,想来一直耿耿于怀。十四叔身后,额娘又不允我去看你,自从那时失了联系,再后来你入宫、离京,我也只是听闻而已。姊姊在外这些年月,博果尔时常想起咱们小时在御花圆玩耍、在上书房听你讲故事的情形。唉!每当想到姊姊在人海茫茫中独自飘零,总是免不了要伤心落泪一场”。
他细细打量东莪,又道:“姊姊这些年受苦了。”东莪轻轻摇头道:“也没受什么苦。”
博果尔柔声道:“不管怎样,姊姊毕竟是金枝玉叶,却要跟随在那样的跑江湖的汉人身旁。那日在十里坡,我见你随他们远走,真是……真是恨自己……恨自己人微言轻,无力保护姊姊。”他深深叹气,抬起头来,双眼闪闪发亮,竟是蓄含泪水。
东莪随何可梁与史承戟共处数载,虽他二人对她都是真心关爱,她也能从中时常感受亲情般的温暖。但是,每当夜色低沉时,当她仰头遥望星空,深埋在她心底的那一缕孤独总是会伴随记忆缓缓醒来。她的沉默不语,在他人看来兴许是女儿家稳重内静的表现,可是她自己却知道,她的语言并不能为眼前的人所能明白。她并不像她的面容一样,能轻易得到认同。过去的一切在她身上深深铭刻,使得他们,这两个与她为师为兄的人,也只是异乡人而已。
可是,眼前,在这个少年玩伴的身上,她的从前又回来了。她褪茧成蝶,正在各色蚕蛹中徘徊,迎面却碰到了“家人”。待到此刻见到博果尔真情流露,她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终于顺着脸颊缓缓滑落下来。博果尔紧持她手,也是泪如雨下。
身周绿荫覆地,淡淡的花香似有若无的满溢开来,无比温情。博果尔自怀中拿出一条绸帕,为东莪轻轻拭泪道:“都是博果尔不好,害的姊姊这么伤心。今儿咱们重逢,应当高兴才对。”
东莪点点头,抬头看他,微笑道:“你长高了好多,我……竟然没有立时认出你来,是我的不是了。”
博果尔笑道:“这个当然,看来你对博果尔爱护不深,要不然哪能这么快就将我忘啦。”他笑着拍了拍手掌,从平台之后立时走出一个侍女,走到二人面前垂首而立。
博果尔道:“去拿水盆来。”那侍女应声退下,不一会便手端水盆走回,跪到东莪身旁道:“让奴俾侍候姑娘洗把脸吧。”
博果尔皱眉道:“真是个蠢东西,听也该听明白了。叫格格,这是东莪格格。”那侍女惶恐不安,忙重新说了一次。东莪接过面巾擦脸,博果尔也伸手来接,东莪道:“这怎么成,让她给你再打水来吧。”博果尔笑笑道:“自己姊姊,哪有那么些讲究的。”依旧就着东莪用过的面巾子擦了擦脸,那侍女接过退下。
东莪四下打量,见周围均为花圃树木,她如今所处的平台之下便是一池清水,几支睡莲随水纹缓缓移动,周遭一片幽静。
博果尔道:“我离宫独居不久,这里只是一个小府邸,过些时日,我也有打算想要修缮一番。”东莪道:“这么说,现在你和你额娘懿靖大贵妃一同住在这里!”
博果尔笑道:“是呀,额娘早就吵嚷着要出宫和我同住呢。她便在南面的屋里,这会儿正出府上香去了,等她回来,我带你去见她吧。”东莪连忙摇头道:“还是不要打扰她了,我也要早一点回去。”说罢站起身来,便要离开。
第二卷 风雨炼微尘 第七节 旧识(下)
博果尔却忙轻按她的肩膀道:“怎么能这么快就走,才说了要好好的叙叙旧。话还没说上两句呢。”东莪只得坐下,博果尔坐回原位道:“快跟我说说,这些年你都去了哪里?”东莪见他兴致正浓,便挑了一些在辽东这些年所见趣事说给他听,博果尔饶有兴味听完,又向她一一细问百姓的生活锁事,听完后叹道:“我久居在京城之中,对外面的情形也知之甚少,却没想到民生还是这般艰苦。”说罢叹了口气。
东莪看他眉目之间似有忧虑之色,想到他一个生长于皇城的贵胄皇子,居然有这份对平民的怜悯之心,不觉深受感动。
只听博果尔又道:“其实如今大清初定,尚有许多战事。南边有前明余孽挑拨民心,东面又有起义未平,海上还有郑家虎视眈眈。可是战乱连连,受苦的却只有百姓。对百姓而言,能安居乐业,谁做皇帝又有什么分别。”
他抬起头来,正碰上东莪的目光,忙笑道:“你看我都说了些什么。在姊姊面前忽然觉得没有顾虑,居然说起这些来,要让姊姊你见笑了。”
东莪忙道:“这有什么可笑,我是看你年岁虽小,却也能知道民间的疾苦,很是不易。我这些年,确是见到不少悲欢离合,骨肉分离,一切不幸也是皆因战乱而起。心里很是感慨,想起当年深居简出,锦衣玉食的日子……唉!没想到你身在皇城,却也能体谅到这份心情,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博果尔摇手道:“姊姊这么说,博果尔可不敢当。”
东莪道:“真的,你这样的皇子都能有这份心胸,将来定可造福一方,那是百姓的福气呀。”
博果尔闻言却微微苦笑道:“说什么造福一方,我不过是个皇亲,缄言又轻,手无兵权,说到为民分忧,也不过是一句空话罢了。外人看我尊贵无比,又得享世袭荣位,却不知越是亲王,实则越无实权。只是靠这血脉混混日子而已。其实便是这血脉二字就有许多隐患,行事说话不能有丝毫的行差踏错。别人有什么差池,至多官衔不保,可是换了我,却随时会有性命之忧。”
东莪看他一脸垂丧的神情,不禁有些迷惑不解。博果尔看看她,叹了一声,站起身来,走到平台的边上,背负双手低头看着池中几尾争逐嬉戏的金鱼,静了一静又道:“年岁大小还是其次,其实我也想得到历练,既然身为大清的皇子,也想为大清出一份力。唉,可是……”
东莪也离开椅子走到他的身旁道:“你既有这份心意,应当和福……和皇上去说呀,他和你自小亲厚,一定能明白你的一片苦心。”
博果尔微微摇头道:“我曾多次请旨随军平乱,可是没有一回得到应允。”东莪道:“想来他必是顾念你是皇室血脉,才不愿让你去冒险。”
博果尔转头看她良久,这才微笑道:“想不到你这么多年,居然一点也没变。还是那样善良,尽把人往好里想。”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抚摸道:“我这种身份要离开京城,必须要有旨才行,否则我真想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