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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过后,安巴让额图晖去打点野味,他便在院前打扫,我坐不住,走出屋子,害的他又来劝我。正说着话,却听院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人骂骂咧咧地道:“妈的,安老头,好好的锁什么门呀?害老子要个酒还得转一个大圈……”他边走边说,安巴脸上变色,要推我入房,也自不及。
我们四目相对碰了个正着,那人看到我一愣,继而笑道:“好呀,安老头,前些日子阿克勃说你看到你身边有一个小美人,你还咬死说没有,这会总让我碰上了。”
安巴陪笑道:“巴代大人,这是小的地一个远亲,正要走呢。”那巴代满脸酒色,摇摇晃晃地走上前来道:“还走什么?跟大爷享福去吧。”伸手便来拉我,我往后退开,安巴已站到我的身前拦道:“巴代大爷喝多啦,让老安扶您回去吧。”
巴代大眼一瞪道:“走开!”安巴伸手拦他,我趁乱回到房里,慌忙关上房门。只听那巴代大叫道:“妈的,你老小子活腻啦,来拦大爷的好事。”只听得屋外传来跌撞与栅栏倒塌的声音,我心急如焚,再也顾不得别的,正要开门,却见门“砰”的一声朝里飞来,我躲避不及,被撞倒在地。
我浑身剧痛,却见那巴代高大的身体正站在门前,他一脸喜色道:“小妞儿!过来。”我站直身子,朝外看去,却见安巴大叔额上有血,正在努力爬起。我心如刀割叫道:“安巴大叔!”安巴抬头看我却已说不出话来。
那巴代站在门边道:“这安老头是不是疯啦!敢来拦我。我跟你说,我就要了这小妞做妾,这总行了吧。”说罢哈哈大笑,向前一步,伸手已抓住了我手,我力挣不开,眼见他一张大脸越靠越近,情及之下张口大咬在他手臂上,他吃疼松手,哇哇大叫:“妈的!”
我向旁疾冲,却又被他一把抓住,奋力挣扎间,却听“嘶”的一声,衣袖已被他扯下半截。我吓的魂飞魄散,用力朝他踢去,正中他的小腿,他痛的弯下身子,我便斜刺里冲了出来,正要到安巴身旁,却见他用尽气力叫道:“快逃!快逃!”我不及细想,自然而然朝门外跑去,谁知就在这时,门外忽然转进一人还在说话道:“怎么搞的,这么久……”我停步不住,却一头撞到了这人的怀里,被这人伸手搂住了,门里巴代已叫道:“抓住她。”
我抬头看去,却见到那阿克勃一脸错愕,正俯视着我,这边巴代已走到我们面前道:“小蹄子,力气不小。”他凑上前,在我面上一摸笑道:“不过,老子还更是喜欢!”他抬头道:“阿克勃,这老安做鬼,你那日确是瞧见她吧,却叫老安藏在家里。”
那阿克勃喜道:“就是她,呵呵,这下好了。”他正要伸手将我横抱起来,这时,门外忽然一枝木棍向他头上发落,巴代与我同时看见,巴代大叫:“小心。”那阿克勃反映更快,已侧转身子,避了开去。
却见额图晖青筋叠爆,抓着木棍乱舞,阿克勃道:“这爷俩疯啦!”他紧紧搂住我,往后退开,朝巴代使个眼色,那巴代抽出腰刀,走上前去。我看他们的神情,心中忽然涌上一阵寒意,脱口而出:“住手!”
巴代回头看我,阿克勃笑道:“杀他们也没什么好处,你若是答应跟了我,这就放了他们爷俩。”
猛听得一声爆喝:“你们放开她。”却是那额图晖,他一脸青色怒道:“你们不能冒犯她,她……她是摄政王的东莪格格!!!”几乎同一时刻,地上的安巴大叫:“额图晖……”但已不及,额图晖的话字字清晰的落入每个人的耳中。
我明显察觉得阿克勃的手臂僵硬,忙抽身退开,额图晖执棍在手,拦在我面前。巴代、阿克勃俩人面面相觑,又将我从头打量,那巴代脸色发白,酒也醒了,看看我又看看阿克勃,阿克勃则目光沉静,只看着我好一会,一言不发。
良久,那阿克勃方道:“安老头,你又何必骗我们呢?那丫头如今远在北京,你孙子为了保这小妞,可真是想的出呀!”
安巴慢慢站起,身子不停摇晃,还未说话。我不及多想道:“不错,我正是东莪。”安巴看向我,目光中呈现伤痛神色。
阿克勃道:“说的容易,东莪现下在多尼的府里呢!说这种大话,可是要担罪名的呀。”我朝他注目道:“我私自出京,已有两月了。”他道:“你一个人?怎么可能?”
我便将出京一应简要说了一遍,那阿克勃沉呤了一会,笑道:“若真是如此,可真是得罪了,我这兄弟喝多了酒,有冒犯的地方,还要请你多多担代才好。”说着,他用力拉巴代朝我鞠躬,又向安巴笑笑,走了出去。
第一卷 飘摇富贵花 第二十节 大雪(下)
我上前扶住安巴道:“安巴大叔,你要不要紧?”安巴看看我,叹道:“格格,老奴的生死实在没什么要紧,可是此地你却住不得了。额图晖,快,你收拾细软,带格格离开吧。”额图晖点头答应。
我道:“安巴大叔,他们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就不会再来为难了吧。”安巴看看我,伸手轻抚我的手背道:“格格,将来不论你身在何处,这身世却是绝不可轻易出口的,不论是满人还是汉人面前,都是一样,你一定要记得呀。”我忽然联想到郑淮的叮嘱,忙点头答应了。
安巴轻轻叹息,我扶他到他的房中,再回房去换了衣服出来时。却见他床前一滩血迹,忙扑到他身边,安巴面色惨白,有气无力,我心慌意乱只看向一旁的额图晖,他眉头紧锁,正在低头调药。
安巴看到我又道:“别管我了,快,快带格格走吧。”说着却又咳出一口淡血来,我泣下沾襟,只紧紧抓着他的衣角。不一会,额图晖喂他喝了药,安巴昏昏沉沉,只是反复说着“快走。”额图晖看看我,面有难色,我道:“要走就一起走,安巴大叔,你还好么?我们扶你起来一起走吧。”安巴只是摇头。
正说话间,门外已响起脚步声,这声音走到屋外,停了下来,只听那阿克勃朗声道:“启亶东莪……格格,镶蓝旗下骁骑校阿克勃求见。”安巴双目微睁,我抬头看看额图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却听那阿克勃又道:“恰才在下的一名守军巴代喝多了酒,我等又不知格格的身份,多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格格宽宏大量,饶恕则个。”又听得巴代的声音道:“请格格饶恕。”
阿克勃又道:“在下这里有一些药酒,刚刚错伤了安巴,因此特地送药过来的。”我忙看一眼额图晖,他便转身出屋,回来时,手上已拿了两个药瓶。只听阿克勃道:“请格格看在不知者不罪的份上,饶了在下二人这回吧,否则……我二人长跪不起。”
我听他这么说,便道:“你们走吧。”阿克勃与巴代齐声道:“多谢格格。”跟着脚步声响起,他二人已去了。
额图晖看看我,向安巴道:“阿爷,这下没事了吧,他们平日里那般傲气的人,现下……”安巴皱眉道:“唉,你懂什么?你未经世事,我又怎么放心将格格交托给你。”他抬头看我道:“格格,让老奴这就陪您走吧。”说着便要起来,可还没坐起,便又咳了起来。
我与额图晖忙扶他躺下,我道:“安巴大叔,就等等吧,等你好些再走。”安巴摇头叹气却说不出话来,我俩又在他房里待了好一会,直到他渐渐睡去,眼见天色渐暗,额图晖自去准备晚饭。
我依旧待在安巴房里,烛光摇曳下,他的面色蜡黄显得更加瘦削。我呆看着他,心中思潮起伏,屋内只听得他沉重的呼气声,还有不时的咳嗽声。
我在他床沿坐了一会,正要起身,却听院内额图晖粗声道:“你们又来做什么?”接着是阿克勃的声音陪笑道:“咱哥俩个置了一点酒菜,来给格格压压惊。”只听他提高嗓音道:“格格您还好么?在下就将酒菜放在这里,请格格享用,日后格格的一应用处,在下也都给您办了吧!”我看着安巴,一言不发,那阿克勃等了一会,径自去了。
额图晖将饭菜端进里屋道:“格格,你吃一些。”我摇了摇头,他将饭食放下,站在一旁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安巴微微醒转,他的眼神中流露无限担忧,定定的看着我,好一会方道:“格格,老奴有心无力,怕是过不了这个坎啦,额图晖虽有蛮力,但终究未经历练,将来的事,恐怕还是要格格您自己多拿主意。老奴瞧着,格格样貌虽像六夫人,脾气禀性却是像极了王爷……只要待以时日……老奴……多想看看您长大成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