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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声,偏院的门开了一条缝,钻出来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儿。
小孩儿走走停停,好像在找什么,突然站住,伸手往身边一株植物抓去。
程启大步赶过去:“使不得。”
纯属意外
小强专心做事,被突来的一声大喝吓了一跳,呆呆地站住。
程启几步赶过来,弯腰扶住他的肩膀,带开几步:“这些花草,有些带毒,有些带刺,不可玩耍。”
扭头一看,小家伙要抓的不过是几棵葱,程启有些尴尬,想了想又说:“抓了葱的手,去揉眼睛,眼睛会痛。”
小强挣开他的手,重又走过去抓葱。
程启再次拦住:“乖,不玩这个。我给你——”在身上摸了一阵,没摸到什么可以哄孩子的,只好说:“我带你去找阿晨阿旭玩。他们有好些东西很好玩的。这里的东西不好玩。”
后知后觉地想到这孩子不是薛家的,多半是租在这里住的寡妇的儿子。想起薛伯说张氏在北边长大,是不懂闽南话的,连忙换成官话又说一遍。
小强压根不理,只想挣脱他,绕过去拔那葱。
程启一拦再拦。几棵葱没什么,就怕这孩子乱拔花草成了习惯,哪天碰了不能碰的,也惹薛伯生气。
小强的脾气上来,用手去推程启,推不动,急了,运起铁头功,手推加头顶。
程启没想到这孩子看着清秀可爱,脾气这么犟。他身板结实,哪在乎小小孩这点力气,倒怕孩子娇嫩,伤着自己,只得半蹲下身,小心抓住两支小胳膊,制止住他,正思忖该怎么劝,却听见那扇门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
“小强,小强!叫他去门外拔点葱来,跑哪里去了?”
程启第一反应——这声音真好听!还从没听人把官话说得这么好听!
葱?程启的视线从不远处的葱,移到对面气呼呼地瞪着他的男孩,终于明白自己冒失,下意识地松开手。
小强连忙奔着那葱而去,一把抓住,使劲一揪,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手里拽了两管葱绿。
程启想要将功折罪,把他扶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一边用手指在土里抠了抠,拔起一整根葱给他。
叫着“小强”的声音渐渐走近,带了几分焦虑。
小强抓了葱,匆匆忙忙往偏院里跑,把门撞了个大开。
逆着光,程启看见一个女子接住飞跑进去的小强,拿过他手里的葱,声音里带了笑意:“小强好大本事!连葱白都挖出来了?怪不得去了这半天。”
“今天请客人吃饭,有很多事要做。姐姐在帮妈妈做事,小强也帮了大忙,真好!谢谢小强!妈妈事情还没做完,你先自己玩一会儿,别跑远了。”女子没有看见他,抱了抱孩子,说完话,转身回去。
程启站在门外,有些遗憾光线不好,离得远,没看清她的容貌,直觉是个美丽的女人,呆呆地收回目光,从小强身上扫过,又吓了一跳。
不知什么时候,小强手里抓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
本地人抓来螃蟹都是用草绳捆缚,直到要入锅才解开,以免螃蟹夹人,或者互相打架。不知是张氏不懂,还是小强误打误撞把草绳给解开了。这么小的孩子,万一叫螃蟹夹上一下,不是好受的!
情急之下,程启冲进院门:“小心夹到!快放开!”凑近了伸手去抓小强拿着螃蟹那边手臂。
小强先前被他拦了几回,有些怨气,也警觉,举着螃蟹来迎他那只手。
程启虽然皮糙肉厚,也不想叫螃蟹夹到,手掌往旁一让继续朝前抓去。
他抓到了小强的小臂。小强手里的螃蟹夹到了他的袖子。小强一松手,那螃蟹挂在了程启的袖子上。
小强左右偏偏脑袋,看了一会儿,咯咯笑了起来,一转身,又到竹篓里抓了一只螃蟹出来,开始解草绳。
程启顾不上把身上的螃蟹取下来,再次上前拦他。
小强往后躲,一下绊在旁边大木盆的边沿,向后倒去,要不是程启及时拉住,就要掉进木盆跟那条大鱼做伴了。
程启只顾着救他,不留神踢翻了一个瓦罐。
瓦罐滚了两滚,下了一道石阶,碎出好大一声响。
“小强,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方才那个女子听见声音,慌慌张张跑来,与程启脸对脸打了个照面。
柳叶般的眉毛,杏仁样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圆润的嘴唇,皮肤更是闽南少见的白皙细腻。鼻尖布着一层细细的汗珠,额际的发丝沾了汗水,有些散乱地贴着皮肤,眼中透着慌张,五官因惊讶而凝固。
这偏院是薛伯家的房子,然而租给外人,他这个来做客就不该乱走。这租客还是寡妇,他一个单身男子贸然闯入,委实孟浪失礼。她若是个古董板正的,弄不好告他个非礼调戏,又或者自责自虐,搞出一番大动静。
意识到自己举止不当,很可能会引起误会,程启有些着慌,想要解释什么,却见那女子柳眉皱起,瞪着他的一只手,方才想起自己手上还拎着她的儿子,心中大悔:不早不晚的,这下可真说不清了!
程启把小强拉到宽敞的地方,慌忙松开:“我,不是,啊,我,是,——”
对比他的心虚慌张,张歆倒是很快镇定下来,认出来人就是在松江街头见过的那个人。就上一次的印象,和薛伯夫妻的叙述,不该是个会欺负孩子的,也许不知道她租下了这个院子,无意中进来的。看这样子,小强没怎样,狼狈的倒是他,莫非小强调皮,又惹祸了?
薛伯一家对他们极好。看在薛伯薛婶的份上,张歆也要客气几分,何况还要同人家谈合作。第一个可能的合作对象,还没开始谈,就为其他事黄了,不是好兆头。反正小强没吃亏,张歆堆起笑容:“您是程启先生?”
程启连忙摇手:“在下程启,不敢当先生二字。”他幼时愚顽不化,除了母亲,怕的只有学堂的先生,直到今日还心存敬畏。
那只螃蟹还吊在他袖子上,随着他的手摇动,荡着秋千。
张歆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难受,扭身垂头偷偷释放一下。
程启也猜到她的身份,对着可能的合伙人,刚一照面,就出了这么大一个丑,懊恼沮丧自不必说。虽然于礼不合,却忍不住悄悄看她,越看越觉得这女子不但美貌,更有一股自然流露的妩媚和灵动,衬托得自己笨笨的象只癞蛤蟆。
好似还嫌他丢脸丢得不够,尴尬的沉默中,突觉腰上一下剧痛,程启猝不及防,嗷地一声怪叫。
小强没有浪费时间,趁着两个大人顾不上他,解开了螃蟹身上原来捆得不紧的草绳,举着靠近程启,本意想将这只螃蟹也挂上程启的衣服,不料螃蟹下螯没轻没重,夹到了程启的肉。
张歆看得清楚,猜想程启袖口那只也是她宝贝儿子的杰作,好笑之余,也有些紧张,走上前两步,口里骂着:“你这小子,怎这般胡闹。还不快放手?!”一边已经把小强拉到身后。
程启自己有个严厉的娘,小时候,每回在外面闯祸,回家都要大吃一顿竹笋炒肉,还当张歆也是严母,怕小强受罚,忍痛开解:“不妨事,是意外!孩子小,没伤到自己就好。”
他这般大度善良,倒叫张歆惭愧自己的小心眼,真心诚意地说了几句道歉的话,郑重行礼,请求原谅。
程启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也是窘迫,连忙还礼,眼睛不敢看她,客套的话说得结结巴巴。
小强不懂事,只关心那两只吊在半空晃啊晃啊的螃蟹,从妈妈身后探出头,看得呵呵乐,还啊啊地指着叫妈妈看。
张歆和程启都给窘得不行。一个红着脸替孩子道歉,一个脸黑红地客套还礼。
“程,程大爷,可要我帮着把螃蟹拿下来?”寡妇鳏夫,隔着衣服的肌肤接触,在这时代也是大错。可不管为什么,张歆都不想被第四个人看见程启眼下的样子。
程启也是一样想法,只是脸更红了:“啊,我自己来。”
他是海边长大,浪里穿行,自然知道如何对付小小螃蟹。不知在哪个部位狠狠一捏,那螃蟹就老实松开了大螯。程启捡起地上的草绳,三下两下,将两只螃蟹五花大绑,捆了个结实,迎着张歆敬佩的目光,强作镇定地提醒说:“这些东西,还是不要让孩子碰到。”
张歆连连称是,保证对小强加强安全教育,也会把可能伤人的活物放到孩子碰不到的地方。
程启想不起还有什么话好说,只得告辞离去,走出门外,又忍不住回头张望。
院子里,张歆蹲下身,把小强拉到身边进行说教。
小强这下乖巧的紧,老实听着,该点头点头,该摇头摇头,见妈妈露出满意的笑意,立刻攀着她的脖子,腻上来,指了指自己的脸蛋。
张歆好笑地亲了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