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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忙跪地,容萧身穿繁重吉服,不得不在宫人搀扶下,屈膝拜迎。
膝盖尚为弯曲,便听到金玉铮撞之声,接着身体便被皇帝一把扶住,从锦宜手中接过她的手,淡淡道:“不必多礼了,随朕一同到紫宸殿。”
容萧想登上自己的轿辇,无奈手被他拉着,只得屈了屈膝,道:“请皇上先行。”
“不必了,你与朕同乘一辇。”他随口道,拉着她就往远处明黄仪仗走,察觉到她的细小抗拒,他紧紧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朕看卫邪王与王妃便是一架车入宫,如今后。宫就你一个贵妃,你若不与朕一辇,让人说帝妃不合。”
容萧心中一顿,有点摸不准他忽冷忽热的态度,但眼下也不是强辩的时候,便索性不再抗拒,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上辇。
銮仪缓缓前行,齐衍笑着扶了扶她的凤冠,问道:“沉不沉?”
容萧想摇头,但却被朱钗扯得头皮疼,只得点头:“有一点。”
齐衍今日也穿着暗龙纹玄色冕服,日月在肩,星山在后,两袖缀以飞龙华虫,皂纱头冕前后各坠十二旒。
抬手撩开凤冠上的珠串流苏,齐衍细细打量她的眉,随后撤下手,在她耳边轻声道:“比起旁的,你画这个眉更好看。”
他这样的窃窃细语引得容萧有些面红,随着这半月来的相处,皇帝对自己说话,便愈发无所在意起来,她抿了抿唇,低声道:“待会儿晚宴,有更美的贞顺公主等着皇上,听说她天姿国色,又尤善歌舞。。。。。”
“行了行了。”他有些不耐烦,扬眉道,“你怎么跟个拉皮条的一样。”
“皮。。。什么?”容萧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是拉皮条?”
“没什么。贞顺公主再美也不用你替朕操心。”每次与贵妃在一起,不出半个时辰,她一准要扯到旁人身上,不是这个妃子病了,就是那个妃子要提分位。如今来个贞顺公主,还没见面,她就先替人家说上好话了。如今二人关系刚缓和些,她就又开始像管家跟主子汇报工作一般,齐衍一看容萧这样,就没来由的烦,脱口也没什么好话,‘拉皮条’出口,他也有些后悔,容萧这样爱面子,若是叫她知道其中含义,怕又是一段长篇大论。
他轻咳一声,淡淡道:“回头让六局去准备封妃的物事。”
容萧心里还琢磨着‘拉皮条’的意思,正想定不是好话。忽然听到他的吩咐,下意识就问道:“封妃?会不会太高了?”她回过神来,暗恼自己不假思索,又措辞道,“臣妾是说。。。贞顺公主虽身为公主,但终究是藩国而来。况皇上若想挟制卫邪,不也得。。。。先放得低些,日后才能。。。。”见他神色不对,容萧自觉隐去后半截。
“怕朕封她为妃,威胁你的地位?”他嘴角噙着笑,却明显不善。
“臣妾没有。”御辇四周帐幔并不隔音,她也不敢大声反驳,只低声道,“贵妃之位,本应选贤与能,臣妾舔居在。。。。”
“得了,别在这儿掉书袋。”他忽然凑到她眼前,嘴角高高扬起,隔着层层玉旒,笑看着她的眼,“贵妃,你是不是吃醋啊。”
。
时至傍晚,晚宴准时开席,皇帝首先起身举杯,与两廊百官和殿中诸王共饮。
推杯换盏后便是百乐齐鸣,教坊歌舞艺人鱼贯而出,集殿中起舞。齐衍与坐在下首的卫邪王及各亲王相谈,容萧便与离自己不远的卫邪王妃说笑。
酒过三巡,歌舞之声渐缓,夜风生凉,殿中大半人都有了些微醉意,卫邪王晃悠悠的站起身,举杯道:“臣卫邪王呼烈,在此代表卫邪全部子民,愿世代效忠天朝大昌,与陛下结万年之好。”
齐衍笑笑,说了几句不咸不淡的勉励之语,并耐心的等着他说后面的话。
容萧与卫邪王妃也很有默契的停下交谈,目光转向卫邪王呼烈,殿中也渐渐静了下来。
呼烈清了清嗓子,笑道:“先前有大昌九皇子来使,在卫邪至今传为美谈。如今卫邪与大昌已结万年之好,何不再凑成一桩美谈?臣有一胞妹,是草原上最美的月亮,今日,愿为陛下献舞一曲,遂成秦晋之好。”
齐衍不动声色,笑着抿一口菊花饮:“如此,便请她上殿吧。”
呼烈哈哈一笑,躬身道:“月亮自然要在夜色中,才是最美的。请皇上移步殿外。”
帝王的目光扫过殿中,最终落到手边的容萧身上:“贵妃,可愿与朕同往?”
唇畔的笑意绵长,容萧颔首,笑道:“臣妾也正想一睹玉月清辉。”
。
皇帝与贵妃起身,众人自然相随,刚走到殿外,只听卫邪王击掌两下,四周的吴笛胡笳之声,便袅袅响起,不同清琴丝竹,那乐声带着
异域风情,竟如一股香粉,四下飘散,让人整个心都在发痒。
。
第一百一十三章 涂香莫惜莲承步
随着胡笳丝竹声响起,紫宸殿外的湖上,好似飘着一层烟波。宛如一股纯酿划入心口,越来越高的笛声中,竟渐渐多了细碎的响铃之声,仿佛碧波中的圈圈水花,一荡荡间由远及近。湖中的九曲回廊上,悠然扬起一个曼妙的舞姿,她身穿撒花烟罗衫并紫绡翠纹长裙,舒腰展袖中如转风回雪、袂拂*,只远远一个身影,便好似月影凄迷中的凌波仙子。
齐衍转向容萧:“贵妃以为如何?”
避开皇帝的视线,容萧道:“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齐衍淡淡一笑,待还要开口,便听得一声女子婉歌,似一根银丝抛入天际,又似袖扫飞琼,那声音不大,却悠悠扬扬,入耳有说不出的妙境。随着歌声渐高,她足下手腕所系的响铃也渐合拍而起,淅沥中似有五音十二律。
风吹起她衿上飘带,长袖回鸾,繁姿向曲,随着低旋,披散的青丝在腰际划过弧度,才显出她如玉的容颜来。
众人触目,只见那女子时妆静洗,转眄流精,只额头上带着挂珊瑚抹额,同玉峰中雪莲一点。冰清玉润之姿,便是一直清纯以美的惠妃,也要为之逊色。
。
容萧看着眼前的女子,素肌天真、玉立瑶池,真是罕见的绝色。只见她翩跹而来,在距离皇帝几步远处款款下拜,莺声道:“桥成汉渚星波外,人在鸾歌凤舞前。大昌皇帝,淑兰仪珠给您请安。”
齐衍笑着看她一眼,问道:“你可知这两句诗是什么意思?”
淑兰仪珠低垂着脸,柔声道:“回皇上,臣女不知道,只是听来卫邪的中原人念过,觉着好听,便记下了。”她略一停顿。稍稍抬起眼来,语气中带着娇憨的迟疑,“皇上,臣女念错了么?”
“没有,诗意在人心,你怎么想,便怎么念。”示意她起身,齐衍笑问,“朕方才听你唱歌,并不是中原话。可是你们卫邪曲子?当什么讲?”
“是。臣女献丑了。在卫邪。这首曲每个女子都会唱,其意便是。。。”淑兰仪珠眸若秋水,微微漾起又低下去,她垂头看不出表情。声音中却含着婉婉情意“今日见君,不胜欢喜。”
这样直接的表白,众人皆是一愣。唯有卫邪王得意大笑。
女子声音清越婉转,却像是细小的倒刺,在心尖刮了一下。不等容萧细思体味,便听身后“咣当”一声脆响。
回过头去,只见是礼亲王齐诤,已不胜酒力,醉倒在殿中。连带打翻了酒盏。
从入殿起,齐诤便甚少说话,一直低头饮酒,能撑到现在才醉,已是不易了。齐衍心知他是因见到卫邪王勾起旧恨。才如此形状,也不多苛责,只淡淡道:“来人,礼亲王不胜酒力,带他到乾清宫配殿醒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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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兰仪珠是万寿节后第二天才到清宁宫给容萧请安的,彼时诸妃都已坐齐,只有她姗姗来迟。
她穿着菊纹上裳与百褶如意月裙,青丝只束起一半,斜插了两点珠翠与宫中时兴绢花,宛若风中玉兰,端姿楚楚。
“臣妾给贵妃娘娘请安,给各位姐姐请安。”淑兰仪珠给容萧见了礼,又转身去拜众妃。
“起来坐吧。”示意锦宜将自己备的彩礼奉上,是一对金镶玉芙蓉镯。容萧浅笑道,“这是本宫的一点心意,权当贺你封嫔。”
“谢娘娘赏。”示意宫人接过赏赐,淑兰仪珠只虚坐了椅子一角。
“丽嫔好大架子。”坐在左的惠妃悠悠开口,“卫邪没有晨昏定省的规矩么?”
丽嫔是淑兰仪珠的封号,自万寿节献舞后,她便正式成为后宫一员。
丽嫔转向惠妃,微微欠身:“娘娘好问,卫邪并无晨昏定省一说。”
“哦,这样啊,说来是我疏忽了。你们卫邪处处都是四面透风的帐子,茹毛饮血,还讲什么晨昏定省。”惠妃笑着瞥丽嫔一眼,语气不屑,“不过话说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