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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子万隐隐似乎把握到了点什么,但又不能明确说出来,于是一扫之前的漫不经心,神色认真了许多。
哈依呶咳了声,却没喝水,而是把碗放到了旁边地上。
“血叶玉琉璃的花香可勾起人心底最重要之事,这是什么秘术蛊虫也压制不了的。所以老婆子认为,小姑娘有很大可能曾遭施过术,如今只是被琉璃花香破开了被秘封的记忆。”
“哈依呶的意思是她之所以会头痛发狂,是虚造记忆与真实记忆交织难辨所造成的吗?”子万眉不觉皱了起来。他从来没想过那丫头竟然曾遭遇过这种事,如果这个推测是真的,那么就能理解她的性格为何会那样怪异了。只是从之前她的只字片语可以想见,被她遗忘掉的过去似乎也不见得有多美好。
哈依呶点头,拍了拍裤腿吃力地站起身,“等过两天她自己把记忆理顺就没事了。”她拿起子万带回来的青铜盾斧,老态龙钟地走向贡奉神面的桌子,“奢香家的少爷,多谢你为我们找出水源断流的原因,只是老婆子还想请你再带我的族人进水穴一趟……”她一边说一边将盾斧放到被布裹住的傩面前,然后佝偻着身子用布仔细擦拭。“如果在春天到来之前,山谷能够得到上神所赐甘浆的滋养,明年我族必将迎来一个受到神所祝福的丰收之年。”
子万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盲眼蜂有成人巴掌大小,哈依呶认为该如何对付?”他虽有功夫护体,但那蜂实在让人悚然,如今并不是处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不认为自己有冒险的必要。
哈依呶停下擦拭斧盾的动作,慢腾腾地转过身,走回火坑边。子万忙起身掺扶,等她坐下,自己才重回原位。
“盲眼蜂只以音惑人,本身无攻击性,少爷可放心。”显然很满意子万的尊敬与殷勤,哈依呶布满皱纹的眼角弯了弯,平时看上去有些阴沉的睿智双眸里浮起一抹慈祥温和的光彩。她拍了拍年青人的手臂,脸上难得露出一丝微笑,“奢香家的少爷,此事还要劳烦你多费心了。”
既无危险,子万自不会推搪,毕竟他也想知道去掉那些根络以及沉积在上面的毛发等物后,是否真能出水。
事情一定,行动起来自是极快。次日天一亮,哈依呶便让乌海招来了族人,如此这般吩咐一番,没过多久全族仅剩的十几个青壮年就拿着火把,背着干粮和猎刀聚集在了水穴外面。子万把纪十托付给老哈依呶,然后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再次进入了水穴。
因为早有准备,盲眼蜂维妙维肖的声音模仿虽让初次遇到的侑人感到惊恐不安,但终究没造成太大影响。然而当攀上陡峭的石壁,看到满湖血叶白花时,子万的震惊更甚过了那些侑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在离开之前,自己和纪十将满湖花叶尽皆砍倒,黑暗中再看不到一点血红玉白。如今不过才短短两三天时间,这里竟又恢复了初见时的样子,甚至更为生机蓬勃……究竟是这种植物生长太快,还是有断枝残叶重接的能力?
子万心里惊骇,却没忘记提醒众人不要吸入太多花香,只是有些后悔没向哈依呶多打听一些关于这血叶玉琉璃的事,以至于现在竟隐约产生拿它没办法的无力感觉。不过转念又想,哈依呶既然没提到其他,那便是她也不清楚,又或者是并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地方。
第十九章 (3)
如此一想,便释然了。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这些侑人并没有他长时间闭气潜入泥地的能力,因此当乌海等人下湖试了数次之后,不得不回头重作打算。这一来一去耽搁了两三日,等回到山谷时,纪十已不在。
“小姑娘说她回中原了,让你不必惦记。”哈依呶捎话。
子万怔愣片刻,怅然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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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劳烦婆婆你告诉子万哥哥,我回中原了,让他不必惦记。”纪十对哈依呶说,用的是大晋官话,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弯腰深深一礼之后便绝然而去。
西南这边喜欢下夜雪,到早上的时候就停了,山谷里因人的活动只剩下零零落落一点白色,倒是谷外的枯草矮坡上尚可见到薄薄的一层雪毯,然一进入树林里便是一点也没有了。
纪十一口气奔出了二十余里才慢下来。她额头滚烫胀痛,心中却寒凉无比,脑子里乱糟糟的,但似乎又是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她不想见子万,更不想见梅六。想到梅六,心下一阵恶心,既然当年不声不响地将她扔在天彻庄,过了这么多年又何必假惺惺地回来寻找,真当她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子么?
那些过往……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又有什么关系,终究在乎的人早就没有了。她连父母的名字都想不起,更别提找出仇人来,她也并不想承认自己曾经是一个爱哭鼻子的笨蛋,软弱到需要人保护。那些记忆……对她又有什么重要,真可笑他们还巴巴地给她封藏住,费神弄些虚的东西出来。既是如此,以后便如他们的愿,她就叫纪鹤好了,怎么也好听过可任人揉圆搓扁随意糊弄的小汤圆。
心里冷笑着,她习惯性地摸向怀里,然后突然想起小金在子万那里,苍白的唇瓣微微哆嗦,仍按在胸口的手倏然捏紧。既然那样喜欢,便跟着他好了,她再不会稀罕。
疾步走在叶落草枯的山林里,纪十……纪鹤眼中有着绝决的光芒,为被迫遗忘了十多年的梅干菜,为嫌弃厌恶她的子万,也为曾被她放在心中最重要位置的小金。
她付出的心意既然不能换回同等的回报,那么她宁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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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西南刚落第一场雪的时候,梅六和十一郎终于磕磕碰碰地走到了离宛阳只有一水之程的繇庄。那些莫名其妙的异族人就像扒上血肉的水蛭,总在人最没防备的时候冒出来,怎么都甩不掉,以至于她连女儿楼的暗线都不敢联系,以免将他们暴露出来。倒是再没见过飞天猴公孙,不知他是成功逃脱了,还是跟他们一样被追得狼狈不堪。
北地已是冰雪封境,船只停运,加上宛阳之战后,新掌黑宇殿的言卫铁腕控制,大晋边防的加强守卫,直到开春前这片靠近燕渡关的地区都罕有客旅行走。
梅六知道正大光明地穿越燕渡关是不可能的,原本最妥当的做法是在繇庄住下,等到来年开春混在商旅当中穿过魏水原,但是十一郎越来越不对劲,这让她无法等下去,毅然决定冒险择野径翻越雁渡山。
仔细算起来,十一郎的异常是从红毛猴惨死开始。那时梅六只隐隐约约有所察觉,并没放在心上,但自出山林进入人烟之地后,他竟好几次撇下她不见踪影,回来时身上带着血腥味,终于让她开始警觉起来。只是他武功比她高出许多,这一段时间更是突飞猛进,她就算想跟踪也跟不上,因此始终没弄清楚他做什么去了。刚开始的时候她还会担心他走丢,总是忐忑不安地寻找或者留在原地等待,后来次数一多,心里也不痛快起来,故意换了地方,其中不无试探的意思。然无论她走到哪里,走多远,他都能轻而易举地将她找到。她不认为这证明他有了分析痕迹以及追踪的意识,因为她曾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尝试抹去自己留下的所有痕迹,便是最擅长追踪的人也不见得能找到她。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他和她之间有一条她无法察知的联系,能指引着他找到她。这条联系是什么,她无从得知,目前也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想尽快带他见到大姐夫或者明昭先生,确定并除去那股控制着他的力量。
寒风呼啸,茫茫雪野中,裹着厚厚裘衣系着连帽斗篷的梅六用帕子擦拭过染血的剑身,还剑入鞘,目光在雪地上如红梅绽开的鲜血上停留片刻,然后转身沉默地继续前行。
她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狙杀了。那些异族人仿佛能与雪融为一体,一旦收敛住身上的杀气,便是以十一郎的修为也察觉不到。她其实很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这样执着地想置他们于死地,不过就是看到他被美人拒绝而已,有必要这么紧咬不放么?他们虽然不惧,但总这样时时刻刻的防备,也够受的。
十一郎穿着黑色水貂皮大氅,足蹬麂皮靴子,披着防雪斗篷,也被梅六裹得严严实实的,行过之处,只留下浅浅的脚印,转眼便被风吹着雪片掩盖住了。不得不说,梅六在捞钱方向颇有些手段,从山林中刚出来时两人还一贫如洗,买个饼吃的钱都没有,不过在红尘人烟中打个滚,便已衣食锦绣。若非山高雪深车马难行,又有敌人暗伺,她还真想弄两匹马或者马车代步。
燕渡山雪白起伏的山线出现在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