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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耳倾听,感觉到她已上岸,当下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自里衣上撕下一长条干净的布,分成两份,一份蒙住鼻子,另一份又分成两份,卷成小坨塞进耳朵。然后深吸口气,猛地一下扎进湖泥中。湖泥蜂拥而来,将他缠裹住,他咬紧牙,稳住神,慢慢将身体沉下去。
在抵达他腰线那么深的时候,手终于触到那一层又厚又密的丝状物,伸手一抓,竟轻易抓了一把,并不像预料中的根须那样结实。他迟疑了一下,将那把东西扔掉,继续往下摸,直扒去了厚厚一层那种须状物,终于触摸到粗壮的与植物根相似的东西。顺着摸了一段,发现根与根相缠,密密织织地布在湖底。可以想见,如果不理会它,过不了多久,这里很快又会长出满湖吃人的花叶。
对于是否还会长出那种嗜血的花,子万并不关心,他只是想确定是否就是这密布的根与丝状物堵塞住了水源,当下不再犹豫,扬起利斧,开始劈砍起那些缠绞在一起摸不到囫囵形状的根系。那根极韧极硬,劈砍了许久才弄出一个手臂粗细的小洞,他伸手进去探了探,发现下面仍是根根相缠,不过却不像上面一样混杂着湖泥,很干净,甚至能摸到根上细微的纹理,而在其间,能隐约感到与泥相异的水波浮动。
心中有了数,他不再停留,功运双脚,在根网上一蹬,借力冲了上去。
上了岸,纪十不在,显是已经离开。没有看到那些巨蜂的身影,他便没什么可担心的,胡乱抖了抖身上的泥,也摸黑往洞外而去。他不会认为单凭一己之力便能除尽满湖的根茎,还是在大量失血之后。何况这是侑人自家的事,要怎么做最后还是得他们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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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六走到洞口,撩开几根垂下的枯藤,入眼所见颇让她吃了一惊。
这山洞竟是在极高处,洞外便是飘渺的云雾,仿佛一伸手便能摸到似的,云气之外隐隐约约能看到远处起伏的山峰以及峰顶斑驳的积雪。脚下山壁如削,深不见底。
他们究竟爬了多久?难道不仅仅是半个时辰?当初并没觉得这山有多高啊。梅六退后一步,满腹疑惑。此时天色已晚,显然他们在暗洞里呆了整整有三个多时辰。
一天没进食,腹中空空,她目光扫到石台上散乱放着的果子,也不客气,走过去拿起两个,一个给十一郎,自己咬了一个。红毛猴正在心疼自己的酒,此时见到存起来的果子又被打劫,登时跳了过来,冲梅六挥动着毛乎乎的前臂吱吱直抗议。
“行了,当借你的。等出去我烤肉给你吃。”梅六并不在意,以极快的速度啃完一个,又觑着红猴的防御空隙迅速伸手抓了两个,依然十一郎一个,自己一个。
原本被气得暴跳如雷的红猴听到她的话,吱地一下收声,眼睛骨碌碌转了几下,然后蓦然闪到一边,大有一副你尽管吃的架式。
梅六微愕,而后大乐,原来这猴子不仅听得懂人话,还很嗜肉,那么想要让它带他们离开这里,不用公孙大约也是办得到的。想到这,她不再迟疑,直接对红猴道:“请问猴兄,我们要如何才能离开此地?”以防它听不懂,她还连说带比划。
红猴先是蹲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她比划完,又过了片刻,突然手舞足蹈极其夸张地重复了一遍她做过的动作,接着蹲回原地咧开嘴,一边拍着身边的石地,一边前仰后合发出奇怪的哈哈声。
梅六看着它怪里怪气的样子,心里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隐约觉得自己似乎被一只猴子戏弄了。
公孙的大笑声在洞内响起,“梅子啊,这猴儿是在取笑你呀!”
看着在那边笑得打跌的红猴,梅六脸微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只是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惹人发笑了。而且这猴子笑得……未免太奇怪,倒像是学人似的。
“你再笑,我就把你扔出去。”忍了片刻,见猴子完全没有收敛的意思,她不由恼羞成怒,发狠威胁。
话音刚落,红猴的怪笑倏地停下,就在她以为它被恐吓住的时候,突见那双圆滚滚的猴目里屏射出腾腾怒火,接着发了狂般抓起洞里的东西就往他们身上砸。
“欸欸,小心别弄脏了酒……”公孙惨叫连连,但对于洞里的鸡飞狗跳并不理会,只是不时出手挡开靠近石洼的东西。
红猴满洞地上跳下窜,石头果子草鞋乱飞。因为有十一郎帮着挡开,梅六倒没觉得如何,只是又好气又好笑,正想说些软话哄哄那暴走的畜牲,十一郎却不耐烦了,蓦然一跃而出,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红猴的双脚,将其倒拎至梅六面前。
梅六哧地一声笑了出来,蹲下身,与瞬间变得老实的红猴眼对眼地互看,并没有漏过它眼中的一抹不服与轻视,她也不恼,只是伸指轻轻点着它的鼻子,笑眯眯地道:“阿郎是我的男人,就算帮我收拾你也是天经地义,你不服也没办法。”
第十八章 (3)
我的男人。当这四个字说出口的刹那,梅六抬头深深地看了眼茫然无觉的十一郎,眸中秋波荡荡,有柔情亦有坚定。
七岁时,她曾发誓要嫁十一郎为妇。事隔多年,早已物是人非,重逢后的十一郎对她并没比一个陌生人更不同,她也犹疑过,甚至考虑过放弃。而如今两人已然……十多年的执念,上天给了她达成心愿的契机,她又怎会不伸手抓住。至于以后,以后的事谁知道呢,不若珍惜眼前人。
一直冷眼旁观的公孙在听到她的话时脸色有瞬间的变化,似惊讶,似不解,似乎还隐隐有些不满。但是他城府极深,这些复杂的情绪只是一闪即逝,并没让人察觉。
“梅子,你就这么急着离开,难道不怕又遇上那些藏头缩脑的鬼崽子?”卷了张叶子,一边吸着石洼中的酒,他一边吊儿郎当地提醒。
梅六睨了他一眼,暗忖你要是早用这种办法,自己和十一郎说不得都能尝上两口。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逝,她倒不是真的在意,如今最紧要的是要怎么摆脱这个滑不溜手的大活人。她可不想明天正午前还跟他在一起,那时候可就麻烦了。但是她也不得不顾虑到那些会隐术手段狠辣卑鄙的异族人。
想到此,她站起身,示意十一郎放了红猴,自己再次走到洞口,伸手拽了拽吊着的藤萝,然后探头往山下看去。这个时候她大约也想明白了,如果他们还是在原来的那座山上的话,那么这座山有一面应当是陡立如壁的悬崖,也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那些异族人就算想搜索整座山是否有其它洞穴出口,只怕也搜不到此处。上去一定是入虎口,下面却不一定是狼穴。
想明白此点,梅六看了眼天上淡若水印的半月,不再犹豫,对公孙道了声后会有期,拉了十一郎一把,便拽着一根较结实的藤索跳了出去。等公孙反应过来奔到洞口时,他们俩人已下了数丈,换了几根离洞口甚远的藤索,再不惧他在上面做手脚。
“我没做坏事啊,干嘛总防着我。”公孙摸着下巴,非常不解。
那红猴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趁其不备也吱地一声跳了出去。
看着那点红影转眼消失不见,公孙撇撇嘴,浑不在意地转回身去拿石台上的野果吃。他现在手伤脚伤,不养养可不行。至于没义气抛弃他的那两人……来日方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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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上中天的时候,梅六和十一郎终于抵达了崖底。间中有一段十数丈的无藤光滑空壁,几乎让他们差点原路还回,最终还是割了几段藤条接在一起才得以解决。为防公孙或其他人顺踪追来,一到下面梅六就让十一郎扯断了接的藤索。
山崖下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古木参天,藤萝飘荡,荆棘丛生。两人还在半山壁上的时候就能听到豹吼狼啸,因此下来后梅六格外小心,并没敢跟十一郎停下歇息,而是趁着月明加紧赶路。直到天色将明,估摸着已走出有上百里,才在一处没有人迹到达的河谷边停下。幸运的是,一直没看到敌人的踪影。
生火,叉鱼,还捉了条攻击人的乌梢蛇,剥了皮跟鱼一起烤了。两人吃了两日来唯一的一次饱饭,都感觉很满意,连十一郎都难得地眯上眼躺倒在水边沙地上,脸上露出飨足的表情。梅六觉得他的反应可爱极了,忍不住扑上去亲了一口。
十一郎由得她亲,微眯的眼睛睁大,看着头顶的蓝天,黑眸里映着絮白的云丝,不知道在想什么。梅六撑起身默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只觉得他的魂似乎去到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心里莫名一阵慌乱,不由凑过头去挡住了他的视线。直到确定那双黑眸里全是自己的倒影,才露出浅浅的笑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