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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总共只有四个石榴,一个火折子,一瓶药丸,几件衣服。”梅六道,摸了摸身边坐得直直的十一郎,一边想他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这时过没过午时,他好像没有发作的迹象。一边将身体偎进他怀里,又拉起他的手环住自己,疲累地打了个呵欠,闭上眼小憩。她本来就受了伤,后来又一直在强撑着防备公孙和外面的人,确实累得很了,现在就算明知身陷绝境,也抵不住想先睡一觉的欲望。
公孙握着那个石榴,并没有立即剥开来吃。虽然一直故示亲近,但他很清楚,梅六始终防备着他,就如他也一直防着她一样。手上这个东西,若在平时,白送恐怕都会有人嫌酸,这时却是救命的无价宝,她在己方力量占绝对优势的情况下连犹豫一下也没有就给了他,或许还愿意将剩下的东西拿出来与他分享……如此愚蠢!他想,拿起石榴,用凉凉的带着果物清香的皮在干燥的唇上来回摩挲,隐在黑暗里的眼中浮起复杂难明的神色。
“我这里只有两粒解毒药和一把匕首。”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道。等了半晌都没有得到回应,就在他以为对方是在不满的时候,却听到了微沉的呼吸声,显是睡着了,不由哑然。
“大兄弟,咱们这下可算是共患难了,认识下呗。我叫公孙……你叫什么名字?”顿了下,他再次开口。耳中只有一道明显不加收敛的呼吸声,另一个的几不可闻,说明那个后来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男人是清醒的。
“大兄弟,欸?大兄弟……你也睡了?”如果不是还能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公孙一定会以为这个地方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人,怎么说话都没人理睬。又嘀嘀咕咕了几句,他也开始觉得无趣,脑中突然浮起之前看到的十一郎样子以及那双木然幽冷的黑眸,想到此刻那双眼睛说不定正死气沉沉地盯着自己,不由打了个寒颤,往旁边的石柱后面缩了缩,决定还是睡觉养神,不敢再招惹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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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祭神之舞需用活物作祭,原本是要等侑族勇士进山猎捕之后才能举行,因为纪十赠送猎物的行为而得以提前。
竹管敲击出充满韵律节奏简单的音乐,在竹叶笛悠长苍茫的古调中,哈依呶戴着突目僚牙的傩面,手持青铜斧盾跳起了原始的舞蹈。所有的侑人群聚于干涸的河床上,双手奉天跪身下俯,脸上布满了狂热与崇拜。
坐在河床边的一块大石上,纪十嘴里叼了根狗尾巴草,晃荡着双腿看着眼前这一幕。
纪十不信神,但是看到这上千人拜神的场面,那虔诚与疯狂的氛围连她也感到了一股发自心底的敬畏。她还是不信神,不过知道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嘲笑奉神的行为。祭神一事,必须亲身经历过才能明白它所具有的强大感染力。
第十六章 (1)
因为要祭神而专门磨锐的锋利斧刃划过祭物的脖子,鲜红的血液喷溅而出,洒在供奉的傩面还有酒盏里面,原来便凶恶威猛的神面顿时变得更加狰狞起来。
纪十看到老哈依呶跟着将死的祭物一起像打摆子般抖了半天,竟然没觉得好笑,直到后来回想起都觉得讶异,大约是当时气氛太过神圣肃穆的原因。让她惊讶的是,子万那混蛋装神弄鬼的本事竟然出神入化,穿着锦袍跪在一大群破衣褴褛的侑人前面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突兀,还很配合地不时应和老哈依呶几声怪调。
这混蛋可以去当神棍了。嘣的一声,狗尾草韧实的长茎被扯断,纪十鄙夷地看着子万从哈依呶手里接过沾上野鸡血的青铜斧盾,听到侑人们发出热烈的欢呼声,不由哼了一声,暗骂了句装模作样。
子万接过神授之器,腰上缠着数圈粗绳,背上一捆未点燃的松油火把,以及足够吃两天的盐煮肉和水,在众人殷殷期待的目光中顺着河床往山谷深处走去。水源之穴位于山谷尽头处刀削的悬崖半腰,原本是一道瀑布的出口,如今早已干枯,光滑白润的崖壁上新藤缠着旧藤,荒草随风摇曳,一片瑟瑟。黑洞洞的出水口隐在枯藤蔓草之后,如同欲择人而噬的凶兽,阴森骇人。
直到子万攀上半崖,用利斧劈开洞口的藤蔓,整个人完全隐入水穴之中,哈依呶才带领着族人散去,而一直在河边旁观的纪十早没了踪影。
钻进山洞后子万才发现这水穴足有两个他那么高,顶上爬满藤萝,外面的明明已经叶黄茎枯,摇摇欲落了,里面仍绿汪汪的一片,间中竟还夹杂着几朵粉嫩的小花,被灌进洞穴的冷风一吹,娇弱地颤抖着,让人不由心生爱怜之意。
靠近洞穴****的山石间长满了荒草野荆,但仍能隐约看到水流冲刷的痕迹。越往里走,石头越多,藤草越少,至于最后完全绝迹,能够照到的光线也越来越有限。等穿过一道狭窄的缝隙,往上爬出一段距离后,眼前便只剩下一片黑暗。
子万觉得带着那半人高的青铜盾和青铜斧又傻气又不方便,于是在一个较平坦的地方停了下来,将斧盾搁在旁边,然后从背后抽出一根火把,用火折子点燃。
松油浸过的火把燃烧起来扑喇喇的响,焰光明亮,连山石上的纹理都照得清清楚楚,却穿不透水穴的尽头。
究竟有什么隐藏在那黑暗深处,将进来的探访者一个又一个地吞噬掉?子万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蹲坐在光滑的石褶子上摸着下巴沉思,直到身后传来一下石头滚动的响声。
“哟,子万兄,你这是打算在这里坐上两天啊?”纪十嘲讽的声音在山洞里响起,还带着让人暴躁的回音。
子万倒没恼,只是回头唇角含笑地将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地来回打量了数遍,直看到她眼神开始闪烁,颊泛红晕,才慢悠悠地吐出两个字:“等你。”他知道纪十肯定会来,与其让她偷偷摸摸地跟在后面不时给自己制造点麻烦,还不如把人放在身边看着,起码在需要的时候还能帮上点忙。
一向思维敏捷的纪十在听到他的回答时脑子出现了瞬间的迟滞,而后才恢复正常的运转,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再继续嘲讽,懊恼地踢了下脚边的石块,兀自犟嘴,“等我干嘛,黑洞洞的,我才不去。”这话方出口,她登时察觉有些不对味,于是倏然紧闭上唇,期待他没听出什么来。
子万倒是一无所觉,也不跟纪十废话,将那青铜盾扔给她,“拿着。”盾牌竖起来可以遮着纪十大半个身子,边缘锋利,既可防守亦可进攻,其实是个好东西,就是太大了,在这山洞里不好携带。哈依呶让他带上,大约也是有其用意的,如果只有他一人,他嫌麻烦自然懒怠得拿,但纪十在的话,自然又不一样。说来说去,这事儿还是为救她闹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他似乎彻底将二十五年前他已被自家父亲卖给了侑人上神这事抛到了一边。
青铜盾迎面飞来,纪十想不接都不成,接在手里后又有些不乐意就这样轻易如他的愿,但好歹得以从方才的心慌意乱里解脱出来,于是忍下了唱反调的欲望。
子万还真没发现她的异样,把盾牌扔过去后,便回身拿起铜斧,一手举着火把开始往里走。纪十在原地站了会儿,直到火光快要消失在前面黑暗中才恨恨一跺脚,急步赶上。她知道自己不太对劲,但是究竟怎么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只能暗自生闷气。
水道越往里越窄越矮,仍是一溜儿地上行,不时出现一个垂直角度的大落差,在有水时必是一个又一个水势急涌的小瀑布。两人虽有轻功在身,但地方狭窄不宜施展,因此行得异常辛苦。有好几次纪十都想将手里的盾牌扔了,子万也不阻止,她便只是叨咕几句,终究没真扔掉。
这个地方似乎真的彻底断源绝流了,按理怎么说都曾经是水源之地,即便干涸,山石上多少都应该有些湿润,甚至爬着青苔。但是这里的石头却一片干燥,摸上去甚至有风化的石屑簌簌落下,仿佛整座山都跟着脱水了一般。
“水没了就没了,这是找到原因就能解决的么?简直是闲得发慌嘛。”也不知走了多久,纪十只觉得就是不停地走啊爬啊,仿佛永远也没有尽头似的,眼看着那只火把的火焰开始变得微弱,她不耐烦起来。
山穴已经往下延伸了一段距离,仍然没有水的痕迹,子万也不由有些皱眉,但却没说什么。若是那么容易就找到根源的话,侑族也不会在这里面连着葬送数名最出色的勇士了。他这次进来总共带了十支火把,如果在第五根烧尽的时候都还没找到原因,那时回转才算不负哈依呶所托。
老人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地摇头,慢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