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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军看着她,眼里闪着寒光。石晓静觉得自己就像是个参加论文答辩的学生,要回答的问题就是这个外国人是谁。
可她实在想不起来。
欧军一步一步走了过来,举着刀,这是要动真格了!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谭露不喜欢你是夏洛特!”
欧军立定了,他再一次有了反应,眼中冒出了——愤怒。
这个难不倒石晓静,她可以破解这愤怒的含义,确切地说是恼怒。看得出来,欧军不是因为谭露不喜欢夏洛特而生气,他根本不信石晓静的话,而把这看做是她的又一次挑拨。
“是她亲口对我说的!”石晓静看出了其中的苗头。她深谙此道,把重音放在了“亲口”这两个字上。
欧军颤了一颤。
有戏!
“你不信可以亲自去问她。”石晓静没兜圈子,意图明显,用嘴努了努桌上的手机。
“你用不着在这儿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欧军眼中的凶光更盛。这都在意料之中,他果然把愤怒集中在了石晓静的身上,她并不奢望一下子就能说服欧军。这类精神病患者,固执观念一旦形成,就会像封建思想一样根深蒂固,她要做的只是为激怒他做铺垫。
“我没有挑拨。”石晓静耸了耸右边的肩膀,这样做都是有根据的,从行为学角度来说,这意味着不屑和嘲讽。她必须让欧军看出自己对他一直自以为正确的观点不屑一顾,才有可能引来争执。
“而且就在这个房间里。”石晓静补了一句。
“你别来这套,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哼——”石晓静冷笑,“你不过是个没种的男人,哦,不不不,你连男人都算不上……这些都是谭露跟我说的,难道还会有假吗?”
“放屁!”欧军颤抖得更厉害了,石晓静看见他又开始不自觉地搓起手来。
“你在家看A片,可就是硬不起来。当谭露跟别的男人厮混的时候,你只能在边上干着急,因为你不行,你只不过是个没种的男人,有也只是个摆设。你是个没种的男人!”
“放屁,放屁!”欧军焦躁不安地咆哮着,“我要杀了你这臭婊子!”
“难道我说错了吗?”石晓静依然用嘲讽的口气,尽管她的心跳得更急了,“你要是行的话,现在就可以‘上’我,证明给我看,证明我说的一切都是谎话,证明谭露说的一切都是谎话!”
欧军青筋毕露,紧紧地咬着牙。
“你要杀我,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改变不了你是个没种的男人这个事实。”石晓静看到了机会,现在欧军离失控只有一步之遥了,“你只要证明给我看你是一个男人,我就相信这一切都是谭露在骗我,拆散你们是我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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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男人!”欧军怒吼。
“看见那个柜子了吗?”石晓静继续不动声色地说,“如果你是个男人,钻进去。谭露说你还是个胆小鬼,不仅没有性能力,而且还怕黑!”
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把它们之间联系起来。
值得惊喜的是,奇迹居然发生了,欧军疾步走向那个柜子。“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不怕黑,而且我是个男人!”
石晓静的心快要跳出喉咙了,这样也行?在他的心里,证明自己是个男人,远比杀掉石晓静要重要得多!
还差两步,一步……一只脚已经踏进去了……石晓静侧过身子,只要欧军一钻进去,她就奋不顾身地冲过去,然后搭上柜子的扣子,如果来不及怎么办?!等等,不能冒险,必须继续刺激他,让她能够靠近柜子,更有把握把他锁在柜子里。石晓静的手心冒着汗,她紧紧盯着欧军的脚,离地了,跨进了,哦——真是奇迹!正当石晓静激动得无法自抑的时候,欧军那只腾到半空的脚突然又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
石晓静从脚看上去,看到了欧军的脸。他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又恢复了冷静,正回头看着她。他说:“你想干什么?我知道这是治疗幽闭恐惧症的柜子!”
石晓静的心“咯噔”一下。
随即,他们都听到了及时的门铃声。
沉默了几秒钟,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始动的,但欧军还是拔了头筹,也许只快了一秒钟,可这一秒钟也足够让他在石晓静刚刚喊出“救”字之际,一步跨过来捂住她的嘴。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门外的人了,石晓静绝望地想。
会是谁?门铃声停了,寂静了一会儿,铁门被敲响了,小心翼翼地,似乎在对前面那个“救”字进行确认。
欧军死死地夹住石晓静,别说手,她连腿都伸不出去。她低估了欧军,他显然对眼下的谋杀是精心准备过的。
他身上这些钢筋一般的肌肉,说明他练了很长时间,先前还想靠踹裆部、砸太阳穴来对付他,很明显是在痴人说梦。
那敲门声响了两次之后,消失了,石晓静仿佛都能看到门外的人一脸怀疑自己听觉出错的表情。
脚步声,“嚓嚓”地响,却是远去的,石晓静陷入了彻底的绝望。
欧军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现在没人能救你了!”
他一只手仍紧紧地钳住石晓静,另一只手腾出空来,摆正了刀尖的位置。现在只要一刀,直透心脏,她这二十多年就算白活了。
石晓静闭上了眼睛。
“哐当”一声巨响,玻璃窗被砸出了一个很大的口子。
两人还没反应过来,一个黑衣人跳了进来。
欧军转头的一瞬间,那个黑衣人扑将过来,一拳狠狠地击中他的下颚,欧军哼了一声,持刀的手一紧,刀子扎进了石晓静的胸口。
在昏迷之前,她依稀看见那个黑衣人背后有“特警”的字样。
审讯室里的欧军,和厉果想象中的没多大区别。因为刚刚下巴中了一拳,现在还肿着,整张脸看上去有点儿滑稽。
要不是谭露的提醒,他们再晚一步,也许石晓静就性命难保了。
厉果按照地址找到正在睡觉的谭露后,就意识到,也许石晓静同样在欧军的杀人计划之中。他的预见果然准确……现在石晓静就躺在医院里,幸好只是皮外伤。
厉果心中疑惑重重,对石晓静家勘查后得知,很明显,欧军正要把她解决掉。可问题是,这其中有太多的漏洞。与前两起命案相比,企图杀害石晓静的这次作案,欧军表现得太“业余”了。
首先作案地点没有选在废弃的工厂,而是直接在石晓静家里,木桶也是用椅子围起来的。之前,欧军可是不辞辛苦地把受害人迷倒,然后带着木桶,把尸体搬到郊区,最后一刀拿下。
是什么促使他改变了做法?
难道侦查中有疏漏?前面两个受害人也是在家被害后,才被移至尸体发现点的?
这个可能性不大。对仪式性杀人犯而言,他们选择的地点也是有象征意义的,更何况警方也去受害人家里勘查过。厉果相信,欧军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做到不留一丝痕迹。数位有十年以上刑侦经验的老警察和痕检工程师在那儿盯着,现场不是伪装得有多好,而是压根儿没有伪装过,一切都按照受害者生前生活的样子陈列着,没有任何作案现场的痕迹。
还有就是在作案对象的选择上,谭露不是他想杀的人,他选择石晓静也起码解释得通。但前两起命案中的受害者,那个医生和教授又是怎么回事?就是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欧军和他们认识。
欧军选择对石晓静下手,这就有了明白的杀人动机,又与随机选择受害者的模式不符。采用《马拉之死》的杀人方式,欧军宣泄的意图再明显不过,如果说在欧军的内心深处真的藏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杀人动机,那么也应该是首先杀了石晓静之后,发现焦虑并没有减轻,才促使他必须不停作案下去,医生和教授理应死于石晓静之后才对啊。
模仿杀人?也不对,前两起命案警方至今没有对外公开过,知情者仅限几名办案人员,欧军怎么可能知道?
厉果眼下遇到一大堆问题。
嫌疑人抓着了,所有的现场痕迹都表明欧军有重大的作案嫌疑,可是他杀人的心理动因,却总也理不顺。
厉果抬头看了一眼欧军,难道他还有同伙?
“人不是我杀的!”欧军似乎在回应着厉果心里的疑问,当审讯民警把前两起命案放在台面上摊开说了之后,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厉果看着他,仿佛想要看出他是否在说谎。欧军很平和,既不激动也不沮丧,丝毫没有杀人犯落网后的那种恐惧。没等厉果开口,欧军又说了第二句话:“我是夏洛特·科尔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