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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伯宠目光一凛,说:“我还记得,辛格是在不断阻拦你的时候突然亡于非命的。”
“嗯,他是死于车祸……”苏珊语调哀婉,瞥见余伯宠神情怪异,心中不由一动。“怎么,莫非你怀疑那不是一起意外事故?”
“不止是怀疑,简直可以肯定,辛格既然成为签署协议的羁绊,以威瑟的暴虐不仁,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呢?”
“不错,辛格之死一定是他暗施毒计的结果。唉,当时我只顾悲痛,居然一点没有发现。”苏珊咬牙切齿,激愤不已,却见余伯宠蹙眉垂首,神思不属,似乎另有心事,忍不住问道,“伯宠,你又察觉到什么不妥吗?”
“请稍等,容我再想一下。”余伯宠轻轻摆手,神色越发凝重,仿佛正被无穷的悬念谜团束缚着,只不过夜阑人静,思路明晰,揣摩忖度了不久便重新开口。“苏珊,你曾经提起过,后来辛格已经答应将令尊的地图出售给威瑟,却始终不允许你参加考古队,是吗?”
“是的,有过九死一生的亲身经历,他大概不愿看着我重蹈覆辙。”
“真是个单纯的姑娘,”余伯宠苦笑,“难怪辛格不肯轻易向你泄露底蕴。”
“什么底蕴?”苏珊分外惊讶,“你怎么知道辛格对我保留着秘密?”
“可惜我也是刚刚领悟,”余伯宠说,“事实上在此之前,有一个人早就洞见症结了。”
“谁?”
“布莱恩博士,”余伯宠说,“他坚持率先撤离,你总不会认为是缺乏勇气所致吧。”
“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苏珊问。
“想想看,”余伯宠说,“我们在佛塔附近挖出规模庞大的文化遗址,令尊的文献资料上却只字未提,单凭一个地貌变化的解释是否太牵强了。按照地图的标注,由佛塔折向西南十几英里即可抵达遗址中心,而计算行程,我们持续挺进了足有四十英里,却丝毫没有接近目标的迹象。还有,根据《乔治日记》的描述,楼兰周围皆为雅丹沟壑和干枯的盐壳地形,而我们一路上所见尽是滚动的流沙,这一点又能说明什么呢?”
“你是说……地图指示的方向有误?”
余伯宠郑重地点点头,说:“布莱恩隐约意识到危险,又没有充分的把握,况且根本无法说服固执的威瑟,只得自己选择了退避,却在无形间做出了正确而明智的选择。”
“那么,我们目前的位置应该在哪里?”苏珊局促不安,取出那两片已经拼接完整的楼兰地图。
余伯宠略加审视;微微摇头。“我也说不清楚,无论队伍偏于南或是偏于北,都还不算很糟的局面。因为南有车尔臣河,北有塔里木河,总归是渐渐靠近希望。但若孤军深入到这片地区可就惨了——”他伸手指向地图上的一块空白,表情异常严峻。
“那是什么地方?”
“塔克拉玛干——维语的意思是‘进去出不来’。”
“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死亡之海’?”苏珊脸色煞白。
“是的,倘若深陷其中,放眼漫漫黄沙,没有任何参照物,连指南针和探测仪也失去了作用,我们只有等待死神的召唤了。”余伯宠黯然道。
“天哪,”苏珊心惊胆寒,却又浑然不解。“我父亲的绘图技术精湛,怎么会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呢?”
“苏珊,事到如今,你还以为这只是令尊的无心之失吗?”余伯宠目光闪烁,意味深远。
“你的意思是……啊,不,”苏珊悚然警醒,难以置信地说,“我父亲背负着生活的压力和重振声誉的理想,历尽千辛万苦来到西域,怎么可能只为了故意绘制一张虚假的地图。”
“最初的目的也许并非如此,只不过濒临绝境以后就不同了。”余伯宠肌擘理分,侃侃而言。“一个人在生机渺茫之际,各种情感的积蓄涌动达到极致,包括对亲人的深切怀念和对仇人的刻骨痛恨。在令尊眼里,忘恩负义的威瑟是不可饶恕的,若不实行惩罚,必定抱憾终天。他预测到自己在楼兰的发现将轰动世界,从而会吸引贪婪狂妄的威瑟,于是一条构想精妙的计策油然而生。所以,当《乔治日记》广泛发表后,楼兰地图却始终没有公开,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使威瑟误入歧途。”
“不对,”苏珊提出异议,“如果你的判断属实,辛格返回英国后,本来有不少机会将地图脱手,他为什么一再拖延,直到我们迁居印度多年,威瑟亲自登门寻访。”
“中国有句古话,‘放长线,钓大鱼’,”余伯宠说,“这正是令尊和辛格的高明之处,假意躲避掩饰,让威瑟费尽周折,反而更加相信地图的真实性。”
《楼兰地图》(十七)(2)
“可是,”苏珊仍有疑虑,“辛格总该把真相透露给我吧,他怎么忍心看着我和威瑟一起落入圈套呢。”
“这也是阴差阳错使然,开始辛格讳莫如深,或许有替令尊维护形象因素,同时也担心你城府不深,和威瑟交涉的过程中暴露破绽,所以只是一味劝阻。等到后来有了和盘托出的想法,却又突遭暗算,口不能言,继而导致一段隐秘最终湮没。”
苏珊五内如沸,急于找出一条理由推翻余伯宠的结论,回味良久,想起辛格临死前有口难言的凄惨形状,又不得不承认对方的分析合情合理,丝丝入扣。冥思苦索,只觉得迷离惝恍,荒诞绝伦,以至于神智错乱,失声悲啼。“上帝,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呢?”
“相对于险象环生的荒漠,波谲云诡的人心更加难以捉摸。令尊被威瑟害得倾家荡产,萌生复仇的念头也属正常,只可惜……”余伯宠慨然长叹,不忍卒言。德纳姆耗尽心血策划的骗局已然奏效,但出乎意料的是,当仇人跌入陷阱的时候,自己唯一的女儿也将成为牺牲品。想到这里,竟不知该替无辜的苏珊扼腕兴嗟,还是替九天之上的亡灵感到遗憾。
苏珊的感触更不必说,任凭多么坚强的性格,也无法承受如此沉重的打击。愁眉锁眼,哀思如潮,因饥渴折磨而日渐消瘦的娇躯瑟瑟发抖,依靠余伯宠的扶持才勉强坐直。
“伯宠,”她泪流满面,哽咽低语。“告诉我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真的要陪着威瑟一起去死?”
“不,不,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余伯宠紧紧搂着苏珊,即使脑海里一片空白,也没有流露半分惆怅的神态。他十分清楚,苏珊的身体已经相当虚弱,虽然重新振作不大容易,却也不能长久沉浸于颓唐忧怨的情绪中,倘若万念俱灰,整个人很快就会垮掉。于是他一刻不敢离开,温柔呵护,婉言宽慰,尽量抚平苏珊内心的创伤,试图捱过最痛苦的关口,天明起来再作计议。但没有想到,一夜过去,等待他们的还有一场更大的劫难。
《楼兰地图》(十八)(1)
黎明时分,余伯宠才哄得苏珊睡下,自己则在一旁和衣打盹。尚未进入梦乡,隐约听到帐外人语喧哗,其中夹杂着急促的脚步声。他遽然惊醒,一跃而起,刚刚掀开帐帘,却不由得愣住了。
他看见两支毛瑟枪正迎面对准自己,持枪者分别是威瑟及英方队员史蒂芬。附近的营地上,不少探险队员和劳工正在拆卸帐篷,捆扎行李,仿佛即刻出发的样子。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余伯宠迟疑道。
“余先生,请你把武器交出来。”威瑟说,表情异常冷漠。
“为什嘛?”余伯宠的音调很高,一半是诧异,一半是做作,意在拖延时间。他已经感觉事态严重,只是还不清楚底细,并且留意到两人脸色发青,手臂僵硬,显然于寒风中守立了许久。
一面搪塞周旋,一面盘算着反抗之计。他的右手缓缓伸入怀中,准备趁缴枪的间隙突然实施袭击。不料,这时候苏珊恰巧从帐内走出。
由于忧心如捣,苏珊根本无法安眠,听见外面吵闹,连忙起身查看,相见之下也不禁一怔。余伯宠却不免踌躇,唯恐发难之际殃及苏珊,只得委屈从顺,轻轻拿着枪柄递给对方。
“威瑟先生,你要干什嘛?”苏珊质问。
“先不要提问,你也一样,把枪交出来。”威瑟恶狠狠地说。
“凭什嘛?你有什么资格收缴我的武器?”苏珊厉声呵斥。
“看来你是想逼着我采取一些强制措施了。”威瑟面目狰狞,举起毛瑟枪向前踏了一步。
“来吧,看看你能占得什么便宜?”苏珊横眉昂首,凛然无畏,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的枪套。但是,枪还没有掏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