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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如走到浴室,将死老鼠倒在脸盆上,拿出我借给她的大裁缝剪刀。
喀擦。
老鼠的脑袋立刻被剪离牠的尸身。
颖如拿了汤匙,将鼠头捧在汤匙上,走出浴室。
「唔……」我发觉我的脚已经悬空离地,被双手紧紧抱在胸前。
颖如撕开封在小女孩嘴巴的胶布,将模模糊糊的鼠头放进她的嘴巴里,她的动作像是让小女孩的舌头压着那脏东西。
要是我,也会那幺塞。
然后,颖如将封条重新贴好,回到浴室里,将死老鼠的残身与尸水重新倒进玻璃罐子,那画面有说不出的诡异,她对躺在地上的男尸与黑色大塑胶袋视若无睹。我不禁开始烦恼尸臭恼人的问题。
然后然后然后然后……
颖如将大行李箱收好、将身上的运动服换下,躺在床上看书。
书名:活在世界上的一百个理由。
我笑不出来。嫌恶与崇仰的两种情绪同时在我的身体里碰撞。
矛盾,却相互茁壮着。
我已经忘记小女孩是什幺时候醒来的。
不过要忘掉她那张脸可是千难万难,颖如拿着玻璃罐子,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晃着。
一只没有头的老鼠。
舌头底下蠕蠕刺刺。
小女孩马上就明白是怎幺一回事,我从未想象过人类的脸上可以出现这种表情。
那是极度的恐惧、毁灭性的崩溃。
椅子脚断了,那股狂乱的情绪在不对称的稚龄中从未歇止,像一头猛兽,从萤幕中嘶吼着爬出。向我袭来。
半小时后,颖如拿起喷雾器,再度暂停小女孩恶心的恶梦。
撕掉封口、倒出鼠尸、剪下上半身、汤匙、嘴里、封住、装罐。
然后小女孩重又醒来。
失却上半身的鼠尸魔幻般漂浮在她的眼前,晃着、祟动着。
颖如的双眼透过玻璃罐弯弯曲曲地看着小女孩。
小女孩的嘴巴鼓鼓的,那种饱满充实的感觉根本无须联想。
她无法大叫,我却听见凄厉尖锐的嚎叫声。
她甚至没有哭,但我已经流下眼泪,全身僵硬地扭曲在一起。
小女孩瞪大双眼,好大好大,黑的,白的,好大好大。
那已经不是人类的表情。
我也不再是人类。
颖如摸摸小女孩的胸膛,拿出刚刚收拾好的大行李箱,将小女孩装好。
放在墙角。
后来颖如上楼跟我要了一只大黑色塑胶袋跟菜刀的时候,我没有像以前一样害怕又兴奋的手足无措、言语错乱。我只是打开抽屉,递了一卷厚厚的塑胶袋给她。那是一种见识过黑洞的虚无后的精神萎靡。
我怀疑我暂时没有心跳,暂时失去了对颖如的恐惧感,或者,暂时失去了对任何恐惧应该有的恐惧。
然后我静静地吃着无味的便当,在电视前看着颖如用菜刀将躺在浴室里的年轻男子切一切,一块块装进塑胶袋里。两个塑胶袋,一大一小。
一只静默在墙角的大行李箱。
楼下的房客30
别再提颖如了,我现在头很痛。
说说其它的房客吧。
被我第二次迷昏的柏彦在清醒后,像个游魂一样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听说过因药剂昏睡的人会有部份失忆的后遗症,但这件事我从未证实过,我只能从柏彦茫然的眼神与不知道应该何去何从的肢体动作中察觉一二。
他赤裸着身子,一下子坐在床上,一下子坐在马桶上,一下子在电脑萤幕前苦苦思索,一下子,又回到初醒时的床底下待着,想拼凑出根本不存在的零琐记忆。
他唯一的线索,只有前一天晚上我在聊天记录上留下的自呓:「我会消失!」
之后的几天,柏彦喝下了出门前没喝完的橘子汽水后,我照例将他扒个精光,将他塞进衣柜里,让他抱着电脑萤幕与键盘醒来。
又一次,他喝下昨晚剩下的珍珠奶茶后,我将挂在他房间的海报全都撕下,将CD盒打开,一片片的光盘被我当飞盘射了一地,然后再将他扛到天台上,用棉被将他的精赤身子卷住。最重要的是,我打开他的电脑,找到一篇恐怖网路小说摆在他的萤幕中央。
冰箱。那是我设计柏彦的灵感。
我相信,柏彦会逐渐了解自己潜在的能力,一步步走到他应该有的位置。只要时机成熟,一切都会开花结果。
你如果觉得太扯,我也没办法向你解释更多。
实验一下吧?找个人实验一下你就会明白的,人什幺都愿意相信。
美丽的陈小姐处理她那两个男朋友处理的很有一套,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发觉另一个人的存在。
陈小姐的衣柜里永远都不会出现另一个男人放的衣物,她的记忆力一流,总会记得将另一个人的衣服取下、换上另一个夜留客的衣物。
她在叫床时也不会喊错另一个人的名字。
她记得两个男人的敏感处、喜欢的姿势、被小嘴套弄的分寸与口红
的颜色。
她每天早上都会将垃圾装好,放在门口外,袋子里头的保险套和乳白色的浆液被卫生纸团团包覆着。
她把一切都打理的很好,毫无破绽。可是我有钥匙。
老张也有。
老张白天跷课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待在陈小姐的房间里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不再只是将脸贴在马桶垫子上幻想,他钻进粉红色的被窝里像只水蛭般蠕动,丝毫不怕将体味留在陈小姐的床上。色欲熏心的他逐渐丧失理智。
决堤的速度比我预料的还要快上许多,你知道,人真的不能被小觑。大前天,就是我将柏彦扛到天台用棉抱包起来的隔天,老张居然在陈小姐的被窝里睡着了。
我张大嘴巴,在萤幕前呆呆看着白痴到失控的老张无知无觉地睡起午觉,还打鼾。
我正考虑应不应该用什幺方式叫老张醒来的时候,陈小姐居然挽着一个陌生男子走进宅子里,我看着客厅悬吊式电风扇上的针孔摄影机,惊吓得跳了起来。
天啊,现在才下午四点零六分,陈小姐居然跷班,而且还跟两个男友之外的老男人走进来!
怪了怪了,我不需要翻笔记本都清楚记得,今天是礼拜四,陈小姐礼拜四总是独自一人过夜才对?难道以后的礼拜四都是这个第三个男人的夜晚?
不管这幺多了,既然发生就是发生了,我迅速拿起话筒,打电话到陈小姐的房间里。铃铃铃铃铃铃。
老张瞪大眼睛,霍然坐起。
我挂上电话,紧张地抓着电视机。陈小姐在陌生男子的肩上黏腻地笑着,陌生男子头发半黑半白,脸上褐色的老人斑被腼腆的笑容漾开。慢慢上楼。
老张大吃一惊,掀开棉被,动作愚笨慌张地下床,走到门边。
搭、搭、搭、搭。
陈小姐的高跟鞋声,陌生男子的笑声。
老张打开衣柜,将自己藏了进去。
我努力思索着有什幺方法可以救老张出来,我看着电视机里的陈小姐房间,那张棉被凌乱地摊在床上,陈小姐可是迭好才出门的。
我只能天真地祈祷陈小姐机灵的心思被男人粗暴的动作蒙蔽。
门打开。陌生男子还来不及将门带上,肥胖腰上的裤带立刻被陈小姐熟练地解下,碰,男人的背撞在门板上,裤子滑落。
含住。
年过四十的老男人不能置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陈小姐,他慢慢伸出双手,紧紧抓住陈小姐的头。他已被陈小姐迫不急待的动作给征服,脸上的表情迅速衰老着。
这种场面无论看几次都叫人脸红心跳,但此时的我只关心陈小姐身旁的大衣柜。
我彷佛可以听见老张在黑暗中的惊惧心跳,以及一双亟欲穿透衣柜的猫头鹰眼。
好!就是今晚!
我迅速冲下楼,打开老张的房门,找到他正在喝的过期巧克力调味乳,将一整包春药倒了进去。
发动了。
从今天晚上开始,所有的齿轮都将一个一个地接缝在一起。
楼下的房客31
气喘吁吁地回到电视前,我双手紧握成球,祈祷老张别被发现,趁机会回到自己房间里喝下最浓烈的春药,也祈祷那个老男人不要在陈小姐房间待太久,最好赶快离开。顺利的话,我今晚就可以实现导演与编剧双栖的梦想,不顺利的话,老张就会被送进警察局里关他妈的。
萤幕里的人儿依旧打得火热,但老男人似乎完全招架不住陈小姐妖娆百媚的攻势,没有多久,老男人脸色发白宣告弃守,木板门的震动遽然停止。
陈小姐拿起一旁的纸巾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