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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那么似曾相识,在我心里唤起了难以抹去的回忆,一定是他,门格尔。
“我以为他那个不修边幅的身影会在房间某个地方出现。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已从人类囊腔中挣脱出来,以一种可怕的形式而存在着。
“那颗大脑就是他的。他将自己的大脑切下来了,装在这个半球形容器内,许多微小的光电纤维将他的大脑与一个庞大的计算机相联,这颗星球就成了他的身体。各种复杂的主被动探测器延伸了他的眼耳,造物主赐给他的结构精巧的大脑控制着这个奇形怪状的生命体。我就站在他的体内,这颗星球的核心处。”
“他果真敢这么干!把国际公法置于脑后!”波姆甚至觉得浑身不舒服,他难以想象把自己肌肉凸出的血肉之躯换成冷冰冰的金属。
“其实门格尔的这种可怕念头来自古代地球20世纪的一个实验:苏联的一些科学家曾将冰冻在西伯利亚冰雪中已‘死去’的一颗大脑安装在一台计算机上,进行了简单的对话。后来虽然有一系列国际法律禁止这类令人厌恶和反感的改变地球人种类的任何行为,但我们也不能完全说地球人就在老老实实地遵守。上一个世纪不是发生过多起‘头颅移植’的特级犯罪事件吗?”
“如果人们不遵守这些法律,世界将会成为什么样子?”波姆愤然道,“什么四倍体巨人、半人半兽的杂种怪物等等会把纯洁的人间搞得乌烟瘴气!”
“不,不,孩子,”佩姆望着手中的标本盒,摇晃着头,“难道说我们的器官移植也是非法的?假如说我们可以接受一个人工的心脏,甚至机械的手脚,那么我们为什么责难门格尔换掉一个身体呢?”
波姆无言以对。
“可那些失踪的科学家又是怎么回事?门格尔现在究竟又到了何处?”波姆想知道这后面的谜。
“你知道,人的大脑某些能力计算机无法模拟和做到,比如联想、直觉以及创造力等等。门格尔也不是万能的上帝,他觉得自己在很多方面存在严重的欠缺。于是他找到了更为可怕的、使他这个生命体不断发展的捷径:将一些科学家聪颖的大脑一部分也并入了这个生命体,使得门格尔奇特的生命结构达到了空前的智慧。”
“天啊!”波姆觉得毛骨悚然,连心尖都在震颤,“这个恶魔!杀人的恶魔!”
“不,波姆,我们无法用现在人类的道德观来评判门格尔,这是一直困扰着我的矛盾,也许直到上帝召我而去,我都无法摆脱。”佩姆无限感慨,“因为这些科学家们并没有‘死去’,他们的大脑在各种容器内,接受着门格尔精心调配的脉冲信号,它能使大脑产生各种贴切的快乐感觉,使他们永远无忧无虑。那些大脑反馈出来的信号也说明了这一点。”
“而且,门格尔这样做是出于一种单纯的目的,简单而明白。”佩姆举起手中的摩兰花,他的手在微微颤抖,“我们不能排出这个可能:某一天一种更高级的生命会给地球人带来毁灭性灾难!我现在才理解50年前门格尔的那句话:‘你帮我下了决心!’他是一个无助的叛逆者,但在宇宙里发生的事实,这些摩兰花都给我们残酷的例证,门格尔只做了一个探索者应该做的。”
波姆也陷入从来没有的纷乱,人类即使再发展也会拖着这些矛盾而蹒跚,宇宙之内,人类到底该何去何从?
“这就象夜中摸黑前进的儿童,对未来将发生的不可知感到恐惧和茫然。”波姆心中现在有这种感觉,他默默地看着父亲手中的摩兰花,若有所思。
“门格尔找你难道是要让你来接受他这些无法评判的观点和行为?”
“我无法更深地追寻门格内心的最深处。‘安泰号’宇宙客船的爆炸,使他很小就失去了双亲,成了孤儿。我想,这是我能找到的一点原因。这个世界越来越使人的感情变得干巴巴,何况在完全由计算机管理,几乎与世隔绝的孤儿院。门格尔告诉我,50年前的那个下午,我偎依在他的膝上,这是一生中最难忘的一刻……”
波姆看到父亲眼角慢慢沁出了泪水,在柔和的夜光中晶莹闪闪。
“他找到我,是要将这个生命体交给我。门格尔在半个世纪的漫漫旅程中品尝着孤独和寂寞,这并不是令他不安的,他逐渐感到宇宙里冥冥的主宰一切的力量,他发现,自己在不可避免地衰老。虽然他用尽一切力量在抗争,但宇宙的奥妙对有限的生命体来说,永远是谜。他有时甚至控制不住这个复杂的生命体。死神已向他走来,张开了双臂。”
“你没有答应。”
“是的,没有。我说不出任何理由接受或不接受。有一点太明确了:我和他不同,人类世界对我很重要。”佩姆重新抬起头,辽阔的星空,使人肃然,“他没有勉强我,走了,留下这朵摩兰花。他决心在意识消失殆尽以后,在宇宙深处爆炸,裂解成无数的碎片。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最好的归宿。”
波姆也抬起头,繁星闪烁,很遥远。夜很深了,四周静悄悄,仿佛怕惊扰一个终于安静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