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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未落,便有侍卫满头是汗地跑了过来,行礼道,“叩见殿下,苏公子他非要。。。。。。”
轩辕彻寒着脸摆了摆手,沉声道,“贵客临门,怎可怠慢如斯?”又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领下去歇息?!”
“是。”
苏幕遮也不多言,最后看了眼默不作声的阿四,然后缓缓退下。与轩辕彻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地玩味一笑,不紧不慢道,“啊对了殿下,听说,虓虎将军的三公子从行宫回去后便一病不起。何将军闻言惊怒交加,正上奏今上要回京探病呢。。。。。。”
轩辕彻闻言一震,继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对那侍卫道,“孤此时分、身乏术,你去请了吴语过来,苏公子远来是客,切莫怠慢了才是。”
“是。”
苏幕遮笑意盈盈地越行越远,柳树下便就此安静了下来。
轩辕彻环顾四周,苦笑道,“知道为何这浣纱院被烧成一片废墟,我仍不让人修葺么?”
浣纱院被阿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唯一幸存的便是那棵摇摇欲坠的柳树。残阳映照下,它弓着背,好似垂垂老矣,尽是沧桑颓败。
阿四揉了揉眼睛,总觉得盈满鼻间的烟熏味儿,刺得她眼睛酸疼酸疼。
轩辕彻见阿四不答话,忽然心底荒凉,于是指着那残垣断壁,缓缓道,“这浣纱院就如同你我之过往,一把火下去,便是镶金嵌玉,也回不到从前。既然不能回去,便不回去。”
他双眸闪动,似有万语千言,却终究摇头一笑,道,“阿四,我从不后悔。如果,如果还有一次机会,我轩辕彻依然会这样做!”
寒风呼啸,带起两人的发丝衣带,也带走轩辕彻脸上的无奈与苍凉。他闭了闭眼,朝着阿四缓缓走去。
明明只有几步之远,他却走得那样缓慢又认真。好似步步千斤压顶,又好似处处都有陷阱埋伏。而当他终于站到阿四面前的时候,甚至连手都有些颤抖起来。
他看着阿四那双圆亮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阿四,我忽然庆幸自己曾经辜负于你。如此,他日那宫墙之内,你便永远是最纯粹的你。”
阿四陡然一惊,怔怔盯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却见轩辕彻蓦地旋身过去,背对着自己负手而立。
“为帝王者,审时度势,物尽其用,人尽其才,心宽以容天下,胸广以纳百川!然,这些还远远不够,帝王道术,有道亦有术。于是便又有帝王之道与帝王之术。想常人之不能想,忍常人之不能忍!便是天地崩塌,也要咬紧牙关,去拓出一片疆土!”
阿四默然站在原地,仿佛再一次失忆般,陌生不已地看着那男人的背影。
原来时隔多年,阿彻早已不是当年的阿彻。他的肩背愈发宽阔,身子愈发挺拔,浑身上下全然没有了当年的那一丝孤勇。
他是一国储君,是轩辕国未来的一国之君!
寒风凛冽,衣袂翻飞,轩辕彻蓦然回过身来。
他的双眼莫名有些发红,却又笑得恣意畅快,“阿四,你便看着!看这四海天下,看这江川山河,究竟落入谁人掌中!又究竟是谁,真正笑到了最后!”
风过无痕,落叶无声,轩辕彻这一番话语却好似利剑一般刺进自己的心田。这短短的一刹那,阿四甚至觉得那个曾经的轩辕彻又回来了!又或者,那个曾经的轩辕彻其实从未存在。。。。。。
阿四想不通,便也不再去想。
她低头理了理鬓发,疲惫道,“殿下心怀天下,阿四却只是一个阿四而已。她想要的不多,却偏偏是你无法给的。”
话落,寂静无声。
待到寒风再起,轩辕彻哈哈而笑,却撇过脸不肯再看对面的女人。“孤想要的却也不多,如今万事俱备,便只差你手中的一幅画而已。”
阿四闻言喉中一哽,抬眸道,“画可以给殿下,但,用什么来换?”
轩辕彻似是受不住这迎面袭来的狂风,负着手背过身去,才道,“阿四你想要什么?”
“阿四想要还外祖一个清白!”
“已故帝师封太傅?”轩辕彻说到此处想了想,才道,“若是孤告诉你,关于此事,孤也是一知半解,知之不详,你信是不信?”
“殿下曾亲口说此案与那左相府有关,此时又是何出此言?”
“封太傅遇害的确与左相府相关。但他为何被牵扯进谋逆一案,,孤三年前就查过。可惜的是,每每查到一丝线索,就会被无端掐断,仿佛有人在暗中窥视,无论是谁,只要稍有异动,便被抹得了无痕迹。”
“殿下的意思是。。。。。。”阿四背后寒毛直竖,口气也跟着沉重起来,“殿下的意思是,阿四的外祖死得果然蹊跷。而且非常有可能,幕后黑手计谋了得,甚至握有重权?”
“孤只是觉得此案蹊跷,但究竟凶手是谁,至今查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阿四不信,咄咄逼人道,“难道普天之下,竟还有人胆敢算计你太子殿下,甚至比一国储君还要位高权重?”
轩辕彻淡淡一笑,“京城形势错综复杂,便是那皇宫内院的妇人把戏,也离不开朝堂中人的运筹帷幄。若论真正的位高权重,不是皇帝,更不是孤,乃是上下朝臣,乃是内外形势。”
阿四听得愈发糊涂,苦涩道,“殿下莫不是在告诉阿四,外祖之死便如此算了?”顿了顿,她连连倒退几步,摇头道,“不,我不甘心!若是,若是查不出真相,我便毁了那画!”
轩辕彻闻言一僵,良久方才叹息道,“你。。。。。。你便是如此,一直未变。也罢,孤愿意再试一试,但丑话在前,无论结果如何,那幅画,归我。”
寒风中,柳树下,有一男一女击掌为誓。
不是金石之盟,不是你侬我侬,只是一场你情我愿的交易。
阴谋阳谋,冰冷彻骨。
仅此而已。
☆、第92章 明暗交错
轩辕彻踏进书房的时候,苏幕遮正凝神站在一方桌案前。
房门打开又被关上,苏幕遮却好似入了神一般,自顾自地喃喃不停:
“笔力遒劲,干净利落,唔,好字啊好字!”
轩辕彻心中好奇,顺势去看,便见那雪白的纸上写着一行大字:三日后,红袖楼,绝命击杀苏幕遮!
再念及之前提到的虓虎将军一事,太子殿下胸口蓦地腾起一股怒气,随之,脸色也越发难看起来。
苏幕遮却犹自不知,一如继往地摇头晃脑,叹赏不已,道,“不料太子殿下不但胸有沟壑,还写得一手好字。这起笔落势,啧啧啧,堪称书法典范,果然不愧为真龙之子啊。。。。。。”
轩辕彻忍无可忍,沉声道,“苏公子。”
“咦,”苏幕遮夸张地惊叫一声,才道,“殿下来得好快啊。”
轩辕彻冷哼一声,回身坐在了红木椅上,要笑不笑道,“孤若是不来,苏公子怕是要将这书房翻一个底朝天了。”
“不敢。”苏幕遮躬身一礼,道,“苏某以后还要在殿下跟前讨生活,岂敢放肆?”
“哦?”轩辕彻闻言吃惊不已,挑眉道,“却不知苏公子怎生又想通了?”
苏幕遮扬眉一笑,叹气道,“之前的确是苏某太过笃定,幸得殿下点拨,方才幡然醒悟。苏某虽不愿封侯拜相,却也想为这天下,也为殿下尽一丝绵薄之力的。”
“好,好,好!”轩辕彻连说三个好字,简直是喜上眉梢。然而,尚来不及敛去笑意,便又猛地僵在原地,冷声道,“听说,苏公子有一面太子令牌?”
苏幕遮面有愧色,端端正正行了一礼,道,“那面令牌虽乃纯金打造,却是个假货。苏某一介平民,怎会有那太子令牌?唉,实在是殿下身份尊贵,苏某若不出此招,恐怕是再也见不到殿下您了。”
轩辕彻想到自己拉拢不成,便派了几批杀手前去,当下也有些尴尬。
却听苏幕遮慢吞吞道,“再者,这太子令牌乃是代代相传,普天之下有且只有一面。想必殿下的令牌定然还在,既然如此,那我苏幕遮怎有那个本事变出一面来呢?”
轩辕彻点头一笑,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蹙眉道,“话虽如此,凡事却也有个万一。便是这太子令牌,也的确不只这一面的。”
“嗯?”苏幕遮蓦地抬眸,顿了顿,方道,“殿下,说的是什么?”
轩辕彻闻言一震,笑了笑,“哦,无事,没说什么。”又沉吟半晌,转言道,“上次在红袖楼,你说曾与阿四同床。。。。。。”
轩辕彻说不下去,苏幕遮却哈哈笑了起来,道,“殿下误会了,那次乃是情况危急,切莫污了阿四姑娘清誉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