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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们几人才将将站定,便发觉不对劲了。
“殿下,怎么好像有人在哭?”
柳俊面露诧异,吴语也是惊讶不已,道,“还不只一人在哭。”
“似乎还有念诵经文的声音,走,先进去看看。”轩辕彻听着耳畔隐隐的抽泣,也是疑惑不已,最后干脆不作他想,抬腿便往里面走。
方丈室的院子并不小,里面宽敞整洁,还种着几棵梅花树。今日的梅花开得正旺,几人却丝毫没有赏花的心情。因为,本该空旷的院子里站满了人。
他们都是庙里的僧人,此时老老少少,都挤在这院子里,或者垂眸念经,或者面露哀伤,或者轻轻抽泣。
“请问,这里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梵音寺的住持空潭大师,圆寂了!
轩辕彻一愣,这空潭大师他见过,虽然老得眉毛都白了,但精气神儿一向很好,怎么。。。。。。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可是,那个双目紧闭,僵坐在蒲团之上的老和尚,的的确确就是他们此行来寻的空潭大师。柳俊上前按了按空潭大师的颈侧,又皱着眉头检查了他的几处穴位,然后回到轩辕彻耳边轻声说道,“殿下,有些古怪。”
监院和维那见太子突然驾到,连忙遣散了一众僧徒,吩咐准备方丈后事的同时,也叮嘱他们各司其职。而此时此刻,方丈室中除了太子等三人,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监院法号空虚,是个和和气气的胖和尚,未行先问,未语先笑。即使听得此言,也只是轻叹一口气,并不多言。而维那满面肃容,一副匡扶正义的模样,脾气当然也见不得多好。于是,轩辕彻未答,他却先冷哼一声,道,“住持他早上还好好的,怎么你们一来他就圆寂了?这位大人还好意思说古怪,贫僧也觉得分外古怪。”
此话一落,莫说柳俊,便是吴语和轩辕彻也随之变色。
最后,还是那监院上前打圆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空法师弟乃是住持师兄亲自教导成人,今日悲恸之下难免冒犯,还请太子殿下恕罪。”
说完,他向叫做空法的维那使了个眼色,然后朝柳俊笑道,“这位大人,不知您刚才所言何意,住持他,有何古怪之处?”
柳俊原本气不顺,但无奈站在别人的地盘。梵音寺到底是皇家寺庙,别说他一个太子太保,便是太子殿下也不可随意放肆。
于是,他将脸一瞥,冷笑一声道,“堂堂轩辕国第一寺庙的监院与维那,竟连自家住持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此话说得颇重,连那监院空虚也敛了笑容,哀痛道,“住持师兄,他是自断经脉而亡。”
柳俊双眉一挑,点头道,“的确是经脉俱断,但却并非自断。”
“什么?”
“我说,空潭大师是被人用内力震断了心脉,而那全身经脉是在他死后才被震断的。”
话落,空虚和空法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惊道,“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柳俊得了轩辕彻的眼色,上前一把扯开空潭大师的衣襟。
只见,梵音寺住持空潭大师的胸口,赫然印着一个手印!
那手印呈紫黑色,五指清晰,好似鬼爪一般,深深地嵌入了空潭那干瘪的胸膛。。。。。。
☆、第134章
梵音寺建于悬崖峭壁之上,素有半空之寺之称。寺中奇景怪石,乱林穿空,既有与世隔绝的幽静,又占尽了无上灵气。
而一代法师空潭,便死在了如此仙气缭绕的佛门,死在了他兢兢业业守了多年的梵音寺,死在了一双看不见的黑手之下。
他死得太巧了!
才刚刚找到八皇子的线索摸过来,他就突然死了,这叫轩辕彻如何不怀疑?他越发肯定了苏幕遮的身份,同时也确认了一件事情——苏幕遮还有同党,而且力量不可小觑!
是否要顺藤摸瓜,沿着凶手将苏幕遮的同党一锅端?
轩辕彻有些犹豫了,此事涉及父皇隐秘,届时大内高手定然会倾巢而出。若是一个不小心,将自己暴露在了父皇眼皮子底下,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他一个堂堂太子,兄弟死的死,残的残,继承皇位只是早晚的事情,何必来蹚这一趟浑水?倒不如将精力花在笼络兵权上面,顺便想想如何打压左相,制衡各方势力为好。
柳俊却并不知自家太子所想,仔细盘问了近日是否有嫌疑人进出后,道,“没有外来之人,那会不会是本院之人所为。适才我等进来之时,遇到一个醉酒的和尚。行迹相当可疑,你们可要留心了。”
“醉酒的和尚,他是不是年岁尚轻,长相英俊?”
空法一问,柳俊连连点头,沉声道,“空潭大师圆寂,大家都围着这方丈室缅怀,独独他一个人放歌纵酒,快活赛神仙啊!”
“这位大人说的应该是小白吧?”空虚闻言却叹一口长气,道,“小白不可能是杀人凶手。”
“为何?”
“小白乃是空潭大师唯一的亲传弟子,也是这梵音寺下一任住持的不二人选。我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品行佛法皆是寺中千里挑一之人。适才独自离开,也是禁不住住持师兄。。。。。。唉,想必正躲在哪里黯然伤神呢。。。。。。”
“小白?”轩辕彻原本正打算开口离开,闻此却不由得好奇,“据孤所知,梵音寺‘空’字辈之后乃是‘玄’字辈,‘小白’这名字,倒很是特别啊?”
“阿弥陀佛,”空虚双手合十,回忆道,“小白乃是孤儿,住持师兄云游之际将他捡回,后来发现他悟性颇高,便收做了亲传弟子。至于为何取名小白,贫僧便不是很清楚了。”
轩辕彻当然也只是一时好奇,听过也就忘了,随意安抚了几句,便带着柳俊与吴语转身往宫中赶去。
而当他们几人身影一远,空虚便神色一敛,极快地关好房门窗户,然后与空法二人转到了里间。
里间乃是空潭大师的卧房,陈设异常简单,除了床铺,便是一架高大的衣柜。此时,衣柜的门被打开,柜门不远处,有个人正临窗负手而立。
空虚与空法二人见此神色一紧,齐齐单膝跪地,道,“属下办事不力,愿领罪!”
二人并不遵佛礼,行的却是军中礼仪,那人好似见怪不怪,只低声道,“走了?”
“是,都走了。”
“轩辕彻身为太子,绝不可能以身犯险,更不可能来沾染此事。余下的事情,便按照原计划进行。切记,小心行事,决不可再出半分差错。”
“得令!”
“武帝年老体衰,最近是越来越不行了,我们等了十五年,总算要等到这一天!而这所有的一切,便从今天开始吧!”那人缓缓转身,逆光之中是一张蓄了络腮胡的国字脸。
他似乎有些激动,虎目含泪不说,连嘴唇都微微颤抖起来。紧接着,也如空虚二人一般,朝着东方单膝跪地,虔诚道,“皇后娘娘,何守正终于陪你走到了这一天,你看到了吗?!”
仿佛是错觉,空虚只觉得紧紧关住的门外忽然起了风声,如泣如诉,如歌如怨,久久回荡不去。
同一时刻的梵音寺山门处,轩辕彻也再次听到了歌声。那歌声如鬼哭,如狼嚎,如破铜烂铁交相敲打,实乃人生罕见之难听!
轩辕彻偏偏笑了,饶有兴趣地朝着声音处道,“下一任梵音寺住持,这个连酒戒都守不住的和尚,当真有趣至极。。。。。。”
小白也觉得自己挺有趣。
万里苦行,千里云游,好不容易回到了从小生长的梵音寺,师父却突然死了。他们才相聚几日而已,还未来得及将所见诉说,还未来得及将所闻相告,还未来得及将所得与之同享——他却死了,面带微笑,安然宁静。
一如记忆中的每一个瞬间,慈爱,谦和,总是摸摸自己的脑袋,说,“小白,佛门虽是净地,却也沾染红尘。若是有一日你终将远去,切记要莫忘初心,遵心而为。”
小白想到此处哈哈大笑,然后蓦地一收,反手将那只酒葫芦狠狠砸了出去!
“哒!”
小小的酒葫芦砸在沉重的佛钟之上,如蜉蝣撼大树,激起的声音细细小小。小葫芦被弹出老远,佛钟却纹丝不动,依旧耸在远处一声不吭地盯着他。
小白泄气地摊在地上,抬头仰望着蓝蓝的天空,喃喃道,“天以震雷鼓群动,佛以鸿钟惊大梦!那如今鸿钟不响,大梦是不是可以永远不醒呢?”
话音才落,视野之中却猛地出现了一双绣鞋。
那绣鞋异常朴素,也无任何特别之处,小白看在眼里竟如看见蛇蝎一般,一个跟斗便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