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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当时和他都在屋里?”
“一点不错。”
他深吸了一口气,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他指着我身旁的一把椅子,说:“请坐,可能会弄脏你的衣服。”
我们都坐了下来,我的膝盖抵着他的办公桌,我的双手深深插进大衣衣袋里。暖气在他身后发出响声。我们目光相遇,然后又都移开。既然是我来造访,我总得说点什么,但他却先开了口。
“我猜想你昨天一定很倒霉。”他说道,他那刺耳的嗓音低多了,声音中充满了同情。
“还不像哈迪那么倒霉。我在报上看到你的名字,所以我来找你。”
“我还是不知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认为他的家人会起诉吗?如果起诉的话,我应该提供情况。”
“他没有家室,也不会有什么官司的事,我倒是可以就这件事大做文章,我想开枪射击的那个警察一定是个白人,这样我可以从市政府敲笔钱。这么做虽然他们不高兴,可是可以解决问题。不过这可不是我开玩笑的想法。”他把手在桌子上一挥,“这类事儿我干得多了。”
“我没有看见那个警察。”我这时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不提官司的事了,你就是为这事儿来的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到这儿来的,今天早晨我上班后,坐在办公桌旁,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可是思想总是不能集中,我开了车出去转了转,就转到这儿来了。”
他慢慢地摇了摇头,好像他在努力捉摸这件事:“你喝杯咖啡吗?”
“不,谢谢,你很了解哈迪先生吧?”
“是的,德文是定期来这儿的。”
“他现在在哪?”
“大概在特区总医院的停尸房里。”
“如果他没有家人,他怎么办呢?”
“市政府会把他当无人认领的尸体埋葬的,书上管这叫做乞丐的葬礼,在体育场附近有一个公墓,他们就把这些人埋在那儿,你要是知道有多少无人认领的人埋在那儿你都会吃惊的。”
“我肯定会的。”
“实际上,你会对那些无家可归的人生活的任何一个方面都会吃惊的。”
这是可以推测出来的事,我没有心情去深入了解。“你知道他有艾滋病吗?”
他把头仰过去,望着天花板,想了想,问道:“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呢?”
“我就站在他的身后,他脑袋开花时,我满脸溅的都是血,所以我问一下。”
这样一来,我就从一个坏家伙变成了一个普通的白人。
“我想他不会有艾滋病。”
“他们死时有人给他们检查吗?”
“你说那些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
“是的。”
“多数情况是要检查的,不过德文的死不一样。”
“那你能查一查吗?”
他耸了耸肩,情绪缓和多了。“没问题”,他说,但不那么情愿。他从衣袋里掏出钢笔:“你就是为这而来吗?担心染上艾滋病?”
“这是一个原因,难道你不担心吗?”
“当然也担心。”
亚伯拉罕走了进来,他身材矮小,是个外勤,年龄四十岁左右,这种人是受尽公共利益法律师欺侮的人。他长着一副犹太人似的黑胡子,戴着牛角镜框的眼镜,衣服皱皱巴巴,帆布胶底鞋脏兮兮的,可是那副神情却像可以拯救全人类似的。
他没有向我打招呼,格林也不是那种讲社交礼仪的人。“他们预报说要下大雪,”格林对他说,“我们得把所有能开放的避难所都开放。”
“我就在忙这件事呢!”亚伯拉罕答道,说完就匆匆地离开了。
“我知道你很忙。”我对格林说。
“你就是这个要求?验一验血?”
“我想就这些,另外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干?”
他取下红框眼镜,用一块软纸擦着镜片,然后又揉了揉眼睛。“他有精神病,他们中这样情况很多。你要是整年呆在大街上,泡在烈性酒里,靠可卡因来提精神,在寒冷的露天睡觉,还要让警察和社会上那些人踢来踢去,你也会发疯的。另外,他这么做也还有个原因。”
“被人从住处赶出去?”
“不错,几个月前,他搬进纽约街和佛罗里达街交界处的一个废弃的仓库。那里有人用一些胶合板隔成一个个的小屋,就像公寓似的,这对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来说就算不错了,有个屋顶,有个厕所,还有水。可这也得要每月一百美元的房租,他们得向那个搭建房子的地头蛇交钱,他说这个房子是他的。”
“这个房子是属于他的吗?”
“我想可能是吧。”他说着,从桌子上的一堆材料中抽出一份薄薄的档案,说来也巧,他一翻就翻到他要找的那一页。他仔细地看了看上面的内容。“这一下子就复杂了。这份房产在上个月被一家叫河橡的公司收购了,这个房地产公司很有实力。”
“那么河橡公司就把这些住户都赶出去了?”
“不错。”
“巧的是河橡公司将由我们公司担任代理人。”
“真是够巧的了,可不是吗!”
“为什么复杂了呢?”
“我间接听说他们在驱赶住户之前并没有出告示,这些住户说他们已经付了房租给那个地头蛇,如果这样的话,他们就不再是擅自强住的人,他们是房客,这就需要有适当的法律程序才行。”
“那么擅自强住的人就不需要有通知吗?”
“不需要。这类事是常有的。那些街头的流浪汉常住进一些废屋中去,大多数情况都什么事也没有,所以他们认为这个房子就属于他们了。一旦房主出现,就可以把他们赶走,根本不要什么告示。这些流浪汉什么权利也没有。”
“那么德文·哈迪是怎么跟踪到我们公司的呢?”
“那谁知道。他可一点也不笨。尽管他疯可一点也不傻。”
“你认识那个地头蛇吗?”
“认识,他可完全靠不任。”
“你说那个仓库在哪儿?”
“现在已经没有了,上星期就拆了。”
我已占用了他不少的时间了,他看了看表,我也看看我的表。我们互记了电话号码,并说要保持联系。
莫迪凯·格林是个热情而且热心的人,他在街道上工作,负责保护那些成群的靠社会救济的无名的主顾。他的法律工作比我需要更多的热情和一种精神。
我出去时没有同索菲亚打招呼,她当然也没有搭理我。我的车仍在路边停着,已经盖满一英寸厚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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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雪花在飘落着,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开着车。我已不记得我上一次是何时驱车驶过特区的街道而没有耽误开会的时间。坐在车里,我感到又热又有些口渴,我只是随着车流在向前行驶着,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这时最好不去办公室,要是阿瑟对我发火怎么办?我得接待一百个来访的不速之客,几乎都以同样的声调虚情假意地问:“你怎么样啊?”
我车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是波利打来的,听声音有点惊慌,“你在哪儿?”她问道。
“是谁要知道我在哪儿?”
“很多人都想知道,阿瑟就是其中之一,还有鲁道夫,一位记者也打来电话。还有几位客户想向你咨询。克莱尔也从医院打来电话。”
“她要干什么?”
“她担心你,就像我们大家一样。”
“我没事,波利,告诉大家我在医生这儿。”
“你现在就在医生那儿吗?”
“不,我很可能去那儿,阿瑟说了些什么?”
“他倒没打电话来,是鲁道夫打的电话,他们在等你。”
“让他们等一会儿吧!”
她停了一会儿,又接着慢慢地说:“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呢?”
“我也不知道,我想医生让我走时我就会回来的;你怎么不回家?我们现在正在风暴的中心区,我明天打电话给你。”我说完把电话挂了。
这座公寓我在白天是很少看到的,一想到一边烤着火一边赏雪更是情不自禁。如果我去了一个酒吧,我可能就不会离开了。我驾着车驶上大街,这时家住在马里兰和弗吉尼亚郊区而在城里上班的人们正匆匆向家赶去。我轻松地沿着几乎没有什么车辆的街道又回到城里,在体育场附近我找到了那块墓地,他们就是在这里把那些没人认领的死者埋葬的。在十七大街我经过了循道宗使命大街,我们昨天还没来得及吃的晚餐就是从这儿运来的。我驶过城里的几个地段,这些地段我几乎从没见过,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到了。天气越来越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