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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骑着马慢悠悠的离开,只有青染仍旧站在一旁,赵青舒示意承影下去,青染便上前推着他的轮椅,两人朝着马场另外一头的小菜园子走去。
“大哥。”
“嗯?”
“不要让她不开心好吗?”
“你怎么知道她不开心?”
青染停下来,低着头,脸上的神采淡淡的黯下去,一滴泪不期而然的落在足下的泥土间,悄然消逝。
“我爱过柴荣,我爱她,她不开心的时候,即使在笑,可眼底还有很深很深的忧伤,很少人会注意到这种忧伤,但是我看得见,大哥,你能看见吗?看见她眼底的忧伤?”
赵青舒深吸一口气,狐裘下展开的四指重握成拳,沉重的斗篷难掩他一侧颤抖的肩膀,他看见过她眼底的忧伤,不止一次,他们两人也许有很多不同,但只有这一点,似乎冥冥中早已经注定,在彼此的眸中烙下刻骨铭心的伤痛。
帝都的街巷,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新年的气氛依旧浓烈,街头商贩们努力的叫卖,换取一天几文钱的收益,芸芸众生无不努力的活着,为了家人、亦或为了朋友。柴倩漫无目的的走在帝都最为繁华的长街上,很多生死的瞬间涌上心头,她目送过太多一去不回的兄弟,收殓过太多死不瞑目的英魂,她愿意把一身都祭献给碧血惊涛的疆场,却忍受不了一个既定事实的到来。
终究还是舍不得,舍不得那又如何?她抬起头,昂首挺胸的阔步往前,既然终要错过,那么就让我们在可以相守的日子,尽情的相守!
不远处,骑着高头大马的京城纨绔正左顾右盼,眉宇间浸润了一日看遍长安花的逍遥惬意,柴倩眯了眯眸子,纵身一跃,将马背上肥硕的男子踢了下来,打了个响指,潇洒的勒紧马缰,指着一旁马背上呆若木鸡的瘦弱苍白男子道:“你的马钱,问他要!”
李岐翻滚着从地上爬起来,吃了一嘴巴的浮灰,看着绝尘而去的柴倩,拎住从马背上吓的滑下来的吕小少爷的衣襟,满脸暴怒道:“你媳妇抢了我的马!”
吕小少爷用力挣了挣,发现逃脱无望,只苦着脸道:“有本事你自己去追啊!”
李岐满脸委屈,一把丢开吕小少爷:“你的媳妇,凭什么我追?”
一对可怜人回望远方,看着那一袭红衣,飞扬而去,鲜衣怒马,美的就像天际烧红的一片云彩。
很多年以后,吕小少爷变成了吕老太爷,老得掉光了牙齿,瞎了双眼,但他总是对别人说,自己从二十二岁那年,就已经瞎了。
☆、第二十九章
柴倩策马奔腾,仿佛驰骋在边关的万里荒漠,轻挥马鞭,狮子骢打个响鼻,勇往直前。柴倩捋了捋骏马的鬃毛,无不惋惜道:“好哥们,你家那个胖虎,多久没这样好好遛你了?”
那马似通人性,仰头长嘶一声,驮着马背上的红衣女子朝着东郊马场奔腾而去。柴倩仿佛瞬间重生了一般,浑身的筋骨都透出难以言喻的舒爽,热血在胸腔沸腾,叫嚣着还原她在疆场的英勇。
她是属于宛城的,她是属于边关的,她是属于苍茫浩瀚的万里大漠!
“好哥们,以后跟我怎么样?”一段飞驰之后,柴倩勒缰缓速,骏马踩着矫健的脚步,踏入东郊马场。
这个大周皇室最大的马场里,不乏有众多的良驹,但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狮子骢乖顺的蹭了蹭柴倩的掌心,添去她送上的糖饴。
柴倩牵着马,身姿昂扬的往赵青舒的面前走去,她鲜少着红衣,这一套衣服也是她唯一一套家常的红衣,孔氏说新年里不准穿旧衣服,所以她几番轮换下来,今日只剩下这一套她觉得很艳俗的大红色裙袍,幸好下裙的开幅很大,倒丝毫不影响她策马而行。
赵青舒就看着将自信与倨傲演绎的浑然天成的柴倩,身着红衣,手牵白马,从远处缓缓而来,那一瞬间云破天开,久违的阳光洒满天地。她如一团火焰,灼烧着赵青舒冰冷已久的心田。
柴倩嘴角含笑,意气飞扬,隐有千军万马在前,指点江山的豪气,是赵青舒见过的她最美的模样。
“新得的良驹,还请逸王殿下品鉴品鉴。”柴倩拍拍马屁股,笑的有几分邪魅。
赵青舒的视线从柴倩的身上移走,带着几分讶异:“平安侯世子的狮子骢?”
“嗯。”柴倩得意的点头,“抢来的!”
赵青舒被她光明正大的毫无廉耻给震惊了,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进行彼此间的谈话。他顿了顿,好不容易稳住情绪,不让自己笑场:“今天请你来,是想让你帮承影挑一匹坐骑,我说好要送他的二十岁礼物。”
柴倩愣了一下,把狮子骢交代给下人伺候着,跟着赵青舒两人沿着马厩一路闲聊:“他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我以为他还是一个孩子。”
赵青舒视线扫过身后正推着自己的男孩,语气极其清淡的说道:“他们东瀛有一种药,可以让人停止生长,骨骼和基础永远停留在最适合习武的年岁,可以更好的发挥本身所长,听起来有些惨无人道。”
柴倩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赵青舒身后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男孩,他平常表情僵硬,但习武之人都知道,这样的表情更有助于五觉的灵敏。
“不是听起来惨无人道,而是根本就惨无人道,你要对他好点。”
“怎么对他好,比如呢?”赵青舒带着几分惬意的心情扫了柴倩一眼,半真不假道:“让下人买一棍子的糖葫芦勾引他?”
柴倩顿时无语,她发现赵青舒噎人的本事也不错,别看他看起来没什么战斗力,关键时刻总有四两拨千斤的气魄,柴倩无所谓的耸耸肩,两人来到一处马厩,与别处的马厩似乎并无不同,只是马厩中只卧着一匹马,似乎年岁已大,垂垂老矣。
柴倩眼尖,一看毛色,变知是昔日□□座驾翠龙所衍的名驹,无不爱慕有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马脖颈上油亮的鬃毛:“这么好的马,养在这里真是浪费了。”
“它的腿断了,所以只能在这里了此残生。”赵青舒颇有些感慨的开口,伸手抓起一旁的草料,安安静静的喂起侧卧着的良驹。
柴倩心神一禀,不知道赵青舒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断了腿的良驹,他又可曾想做一些困兽之斗?柴倩看着赵青舒俊雅出尘的面容,才发现自己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赵青舒喂玩了草料,拍了拍手掌上沾粘的尘土,缓缓开口:“十五年前,它把我摔下马背,父皇一怒之下想要杀了它,最后却传闻它在马场自行撞断了腿,我相信那是一场精心策划下的意外,即使它不会说话,我也不能让他含冤莫白。”赵青舒的脸上带着残酷而冷傲的表情,就像蛰伏已久的野兽,在不经意间流露出足以令人窒息的杀气。
“一匹好马不会无缘无故的马惊,我上阵杀敌多年,即使在战场上,马惊的几率也很有限,除非是外界瞬间的强烈刺激让马做出难以控制的不得已的行为,就像上次我用珍珠打了李岐的马脖子。不过这种可能性只存在与一般静止的状态下,如果是在行动间忽然马惊,就可能会有更加复杂的可能性。”柴倩皱着眉宇,冷静沉思的分析:“唯一能解释那种可能性要么就是跟在后头的人故意放暗器,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在马的饲料里动了手脚,不管是谁,只要那天骑上这匹马,就会有马惊的危险。”
“绝影的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赵青舒眉宇低垂,眼神波澜不惊。
柴倩道:“那有没有查过事发之前有没有可疑人物到这马场中来呢?”
赵青舒依旧摇头,神色凝重:“没有,这是皇室马场,来人本就很少,前一天只来过一个人,但……我不认为是他。”前一日来过这马场的人是恒王赵明则,他领走了一匹马,送给了进京的友人。赵明则天生胆小,事发之后,吓的病了一个多月,赵明辰碍于徐太后的面子,也不好训斥他,虽然依旧派人彻查,却终究徒劳无果。
很多事情过去了十几年,却依然有人为之牵肠挂肚,谁都没有忘记死去的人,过去的事情。
赵青舒长舒一口气,万般无奈道:“你的糖莲子,我似乎也无能为力。”一直叫曹福全暗中监视的太监忽然自杀死了,谜团尚未解开,就已断了线索,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笼罩着全局,让他们拨不开迷雾。
“本来就是大海捞针的事情,我从不强求,只是想让我哥哥死的瞑目。”柴倩坦然一笑,拍了拍赵青舒的肩膀道:“别这样,我来这里不是看你老气横秋唉声叹气的样子的。”她打开一旁栅栏,牵出一匹枣红色汗血宝马,拍了拍马屁道:“小爷今天高兴,替你溜溜马。”她说着,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