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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待在西宁了吗?直到雍正四年,他才会回来,然后等着他的,便是死亡?
我心里腾地升起一阵惶恐,九阿哥见我沉默着,又开口道:“我找了借口,求皇上让我缓行一些日子,也不知道能拖多久。我还是想抽空见你一面,此外,京里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我的那些商铺,也需要交代一下。”
“你都要走了,还在乎那些身外之物做什么。”
“又不是不回来了,怎么能不管?”他皱眉反问我。
我又不知道该如何接口了。他真的还会再有回来的时候吗?我忽然间很希望,是我的记忆出了错,至少不要让今天,成为永诀。
见我再次沉默,九阿哥叹了口气,伸手递给我一个用绸布包着的圆形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疑惑地接过来,打开来看,是一个银镯子。
确切地说,是一只镂空的银镯。
银镯雕刻得十分精致,只是上面的花纹实在抽象,虽然很赏心悦目,但我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我问他:“这有什么说法吗?”
“以往我送礼,你可从来没这么多讲究,怎么现在倒问起说法了?”九阿哥笑了,“还能有什么说法?既送你了,拿着就是了。”
“你都不知接下来会怎样,还净想着给我做这镯子。”我叹了口气,站起来去把他给的银镯收好。
“要是一两年都不能回来,我就一直没法送你东西。”九阿哥笑着跟我解释,“雕这镯子,也是我几年前的想法,临走了,就想着抓紧时间做出来给你,要不就没机会了。”
我心里一阵难过,他的确是时时刻刻想着我的,明明都已经前路叵测,心里却还是念着要送我的礼物。然而,可能他说的是真的,他一旦走了,也许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今天好像不大爱说话。”九阿哥疑惑地看着我,顿了顿,他语气变得温和,又自顾自地说起来,“算了,那就听我说吧。皇阿玛去了,我们做子女的,按规矩,是要守孝三年的。我估计,这回也得等三年孝满了,皇上才会放我回来。这几天,我抓紧时间,把要留给你的东西准备好,回头叫人送过来。燕窝……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弄到的,我让人找到了给八哥,他寻了机会,再给十二弟就行。这几年,你身体恢复得不错,没有先前咳得厉害了,你好好养病,再有两三年,我估计你的身子也就大好了。我看皇上啊,是没有要我管事的意思,正好,我也不想管,还能落个清静。到那时……趁着还没老到腿脚不灵便,你想去哪儿玩,我……就陪你去玩吧。”
我的眼泪刷地就流了下来,他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觉得四阿哥最终能放过他们?
可是我依然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什么也不能说,也不能做。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想着我,想着给我找药,以后陪我游山玩水?他就没有点危机意识吗?
“怎么了?”九阿哥似乎被我吓了一跳,他愣了愣,然后笑嘻嘻地凑上来,“小若,你不会是感动了吧?哎,要不是西宁实在荒凉,我都想悄悄绑架了你,让你同我一路做伴了。”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不能想点正经事!”我一边抹眼泪,一边狠狠地骂他。
“我现在还能想什么?皇上正在气头上,我走得远些,避避风头也好。”九阿哥不以为然,他转了转眼睛,向我提议,“就是一直见不到你,生活恐怕要失去很多乐趣。哎,要不,你也给我写信吧?就算离得远,一两个月也总能有个来回。”
“我不要。”我抽着鼻子,拒绝了他这个提议。
他这么不正经,我就算是想哭也没有眼泪了。可是我的手,竟然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我猜你也不同意,不过我没想真的跟你通信,让皇上知道了,对你不好。”九阿哥叹了口气,又继续唠叨起来,他今天的话似乎尤其多,“你还是专心养病,别的事情都不要想,我看十二弟这里挺好的。现在亦瑶也能让人放心了,你有时候不会照顾自己,她也能看着点儿你。就是王府的厨师,到底还是比不上宫里的,味道多少差一些,不过营养足够就行。还有,我怕八哥万一忘了,你燕窝要是吃完了,又没人送来,记得自己去要。”
我不想再跟他继续这个话题了。我不想再听他的叮嘱,我心里的悲伤和恐惧,渐渐要压不住了。四阿哥对他做的事,我多少还记得一些,以后的日子只有数不清的哀伤,可是,他还会不会有再回来的时候?我是不是真的记错了?毕竟,我一直以为他明年才会走的,不是吗?——这么说,是不是其他人的事情,我也有可能记错了?
于是我忙截住他的话,问他:“九阿哥,问你个事儿,你是要去西宁了,那其他人呢?十阿哥怎么样了?十四怎么样了?”
“十弟也被派了出去,说是要送活佛的龛座回蒙古,过些日子应该就启行了。十四弟还没有进京,也不知道皇上的意思,估计是怕我们几个见面,等我和十弟都走了,他才能回来也说不定。”九阿哥说。
“我想去见见十阿哥,行吗?”我又问他。
历史中十阿哥应该是滞留张家口,然后才被押回京师拘禁的。他并不是八爷党中最核心的人物,也没什么谋略,自己一个人成不了事,四阿哥应该不会过于忌惮。我不知道他现在有什么打算,不过我个人觉得,就算被关在京城,也总比像九阿哥一样,跑到西宁那种苦寒之地要好得多。
然而,九阿哥琢磨了一会儿,却没有同意:“不是我不乐意让你见他,实在是很难安排。现在就连我都见不到十弟,你怎么去?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专门去找机会了。”他看我有些失望,又赶紧说,“你如果真的有要紧事想说,十弟离京的时候,你去送行便是了。那时估计我已经走了,想必皇上也不会再说什么。”
“这样也行。”我点点头,反正我只是想跟他道个别,顺便提醒一下他可以赖在张家口。现在说和临走前再说,都是一样的。
我们两个人沉默了几秒,九阿哥忽然站了起来:“该说的我都说了,那我……就先走了。”
他虽是这么说着,但满眼都是不舍。我忽然觉得一阵心痛,竟然不忍心,下意识地就去挽留他:“哎,你要不要一起吃了饭再走?”
九阿哥显得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笑着摇摇头:“不了,我是真的有事。你要是有诚意,这顿饭就算是你欠我了。”
我也站起来,觉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瞬便已经泪眼朦胧。我哽咽着开口:“好,那你在外头好好照顾自己,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
九阿哥怔了怔,轻轻叹了口气,上前一步,将我抱在怀里。我没有拒绝他这样一个别离的拥抱,可是眼泪却又忍不住了。
“我不想让你难过,你难过的时候,我心里也不好受。可是看到你为了我流泪,我却又觉得高兴。”他在我的头顶轻轻开口,“小若,幸亏我临走前,来这里找了你,总算知道,你也会舍不得我。有很长的日子,我都不能再来看你了,所以,你要时常想起我,不许忘了我,知道吗。”
他抱着我的手臂又紧了紧,就松了开来。他没有再看我,甚至没有等我的回答,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我却在原地迈不开步子,双脚发软,只有重新坐回椅子里。仿佛除了拼命地流泪,我什么也做不了。可是,就算我拼命地流泪,我心里的悲伤,也没有消减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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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十二阿哥又来了我的屋子。看我整个人蜷在椅子里,肩膀一抽一抽的,他长长地叹息着,坐到我身边:“很少见你那么伤心,你还是个病人,不管怎么说,别跟自己身子过不去。”
“你还记得吗?他还会回京吗?”我抬起头,哭了太久,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我不想骗你,九哥……不会再回京了。虽然后来皇上有召他回来,不过,他并没有到京城,到了保定就没再往下走,最后也是在那里,度过他人生最后的时光。”十二阿哥语气平静地叙述着,眼睛却一直牢牢注视着我。
我听了,只觉得仿佛有一柄重锤,狠狠砸了我的脑袋一下。我一阵头晕,忍不住抬起手,撑在桌子上,扶住我的额头。
十二阿哥没有说话,仍是静静看着我,眼中是担忧的神色。过了很久,我才终于缓缓呼了口气,自语道:“是这样啊……还真的是,不知道哪次见面,就成了诀别。”
“苏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