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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衫中年人颤抖着手,取出一锭五两银子,惶恐的说:
“没……没有……我全买了,够不够?咳……咳!”
阿星取下那粒猪心一秤,道:
“一钱六分。”
说着,迅速的用纸把它包好。
白衫中年人惑然的道:
“少年仔,你……”
阿星笑道:
“哈哈!生意不成,仁义在,我阿星虽然年轻,但是从来不会勉强客人的!”
白话中年人凝视他一眼,问道:
“少年仔,你家大人呢?”
阿星神色一黯,木然的道:
“一钱六分。”
说着,递过了那个纸包!
白衫中年人取出两串铜板,放于砧板上:
“免找啦!”
“不行,我……”
“不行也得行,我梅耀鸠一生话出如风,从不失信于人!”
“好!免找就免找,不过,你得取走这小块猪肝!”
说着,“砰!”的一声,切下了一片猪肝,迅速包好!
白衫中年人深感意外的道:
“少年仔,你!”
阿星取过那两串铜板,笑道
“头家,谢谢惠顾,下回请再来!”
说完,自摊下取出一本“三字经”阅读起来。
白社中年人凝视他半晌,取过纸包默默的离去。
阿星看了一阵子书,陡听一阵鞭炮声自市场口传来,不由低声骂道:
“不知是谁中奖了,吵死人!”
陡听一阵嘈杂的欢笑声及话声逐渐传来,阿里抬头一瞧!
咦!五花嫂,柳丁伯,黑狗……瞧他们眉开眼笑的,看样子这次市场内有不少的人中奖哩!
果见豆花嫂走到阿星的摊位前,笑嘻嘻的道:
“阿星,帮我切一付蹄膀,好久没有加菜了!”
柳丁伯亦含笑道;
“阿星,那副猪肝留给我,另外再切三斤肉,妈的!好不容易才中一次奖,该庆贺一下!”
阿星含笑道:
“恭喜各位!你们是签几号呀?”
柳丁伯得意的道:
“一号,它果然又连庄,哈哈!”
黑狗却惋惜的道:
“妈的!想不到有三百多人签一号,扣掉庄家的抽头,才分到八两多银子。”
阿水笑道;
“黑狗!没关系,能够中奖,就表示‘出运’了,下回一定可以领更多的奖金,哈哈!”
水鸡土附和的道:
“对!阿水说得有理,阿星,把剩下的全部留给我吧!”
阿星强装出笑容笑谢着。
他知道阿爸这次借了十两银子,全部签二号,想不到仍是扛龟!
他开始准备要挨揍了。
柳丁伯诸人见状,立即体会出阿星的心情,付过银子默默的离去。
阿星收下钱,默默的清洗着砧板及摊架。
洗完之后,又见他将秤、砧板、屠刀及钱袋收人布袋中,挺直腰肢,默默的离去。
沿途皆传来叹息道:
“唉!苦命的孩子,胡须仔一扛龟,他这一回去,不知会被揍成什么惨状?”
那名白衫中年人陡然再度出现,此时的他不但不再咳嗽,而且身子挺得笔直,双目神光奕奕的盯着阿星的背影!
只见他绕道他处,远远的跟着阿星。
阿星默默的走人一座大杂院,七转八折之后,迅即消失人影。
白衫中年人梅耀鸠一见衣衫乱挂,小孩到处嬉玩,处处是人屎及兽屎,臭气冲天,又脏又乱的模样,不由驻足不前。
陡听一声:
“干你娘,你摆这付臭脸孔给谁看?”
接着就是竹棒击身的暴响。
前院屋内立即冲出六位妇人:
“哎晴!夭寿喔!胡须仔又在揍阿星啦!”
“阿忠嫂,你说阿星究竟是不是他们的孩子,一家六口就全靠阿星一人捉猪、杀猪及卖猪,可是偏偏也是他们的出气筒。”
“阿桂嫂,胡须仔纵容另外那两个大儿子及宝贝女儿一天到晚吃喝玩乐,却存心要把阿星折磨死,我也在怀疑阿星是不是他们的亲生子哩!”
陡听一声尖厉的叫道:
“死阿星,都是你这副‘衰尾’模样,害得阿爷扛龟的,赔我的衣服来。”
接着,使是“裂”的衣衫撕破声!
只听一阵焦急的中年妇女声音叫道:
“阿仪,住手,他可就只有这么一件衣衫,撕破了穿什么?”
“阿田,阿爸说今天中奖便要替人家买衣衫,胭脂,他已经说过好几次了,都是死阿星害的,我恨死他了。”
“恨他可以打他呀,喏!竹棒在这儿!”
陡听“死阿星!死阿星!……”
及一“拍……”
之竹棒击身相继传来,显然阿星的姐姐正在打他了!
六位妇人相视一眼,立即冲进后院。
“哎呀!阿仪啊,别打啦!”
“是呀!哎唷!流血啦!夭寿喔!会打死人喔!”
倏听胡须仔吼道:
“出去,你们未免太鸡婆了!”
说完,夺过程贞仪手中之竹棒没头没脑的挥打着,口中直吼道:
“打死你这克星!干!干!干你娘!”
阿忠嫂尖吼道:
“住手,否则给我搬出去!”
胡须仔突然住手了!
罔市低声道:
“胡须停,别打啦!再打下去,他可就无法干活了!”
胡须仔吼道: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半晌,只见阿星被打得一道道紫痕,鼻孔犹在流血,胸前衣衫已经裂了一大截,在六位妇人陪同下,踉跄走了出来。
“阿星,去擦擦药吧!”
“阿忠嫂,谢谢你,我没有关系!”
“死胡须仔,有够夭寿,好像在打牛哩!也不瞧瞧他的手劲有多大,阿星的身于有多薄弱!”
自挨打至今一直未出声号叫或求饶的阿星,陡闻阿忠嫂之言,只觉鼻头一酸,吸了一口气,硬是忍了下来。
只见他提起竹箩筐及圆木桶,朝六位妇人略一点头,立即大步朝外行去。
梅耀鸠神色肃然的坐在路旁树桠上冷眼旁观,只见他那一对无神的眼光,突然神光奕奕,不知作何决定。
陡听:
“死阿星,你还敢躲!”
只见两名身材瘦削,年约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双手叉腰怒视着阿星。
阿星默默的放下手中之箩筐及木桶,走向那二人。
只见那二人分别出拳抬腿狠狠的将阿星揍摔在地:
“下回给我小心些!”
阿里低着头,俟二人步声远去之后,拭去嘴角的血,爬起身子,提起地上的箩筐及木桶踉跄而去。
在院子玩耍的小孩子一见那二人走了过来,不约而同的骂道:
“莫见笑!”
做个鬼脸之后,立即躲到六位妇人的背后。
那二人原本要发作,陡见那六位妇人,立即默默的走向后院。
“莫见莫笑,大人大种的一天到晚好吃懒做,不但靠弟弟赚钱养活,还有脸打弟弟,真是畜生!”
“是的!大海没有益子,古井没有围篱笆,为什么不跳下去!”
“天公伯仔,你是不是在睡觉啊?”
“唉!苦命的阿星!”
梅耀鸠沉着脸,跃下树之后,远远跟在阿星的后头。
只见他自大街小巷路角水桶中倒出馊水装于木桶中之后,朝菜市场走去。
走到市场口,阿星将木桶摆于一旁,持着箩筐拉着地下的废叶菜叶。
那些菜贩们十分同情阿星,因此,将菜叶装于篮中,方便阿星抬取,若非他们了解阿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帮忙,早就自动将菜叶送到猪槛了。
望着阿星那瘦削的背影,众人纷纷叹息着。
“唉!胡须停越来越过份了,竟将阿星揍成这个样子!”
“妈的!他实在太没有良心了,似阿星如此勤快乖巧的孩子,就是打着灯笼也找不到第二个呀!”
“妈的!天公伯有眼啦!胡须仔越揍阿星,天公伯仔就越叫他扛龟,咱们就不要借钱给他了!”
“对!咱们就联合抵制他!”
梅耀鸠虽然站在远处,可是众人之行动及交谈毫无遗虑的进人他的目中及耳中,他默默的跟了下去。
只见阿星双手分别提着馊水及菜叶,走一程,停一程的朝城外行去,沿途之行人皆摇头叹息着。
感情较丰富的妇人更是频频拭泪不已。
阿星蹒跚的步行着,终于来到了一个砖瓦猪槛旁。
阿星一到,猪槛中那三头肥猪立即开始尖叫,阿星叱道:
“哭爸啊!”
说也奇怪,那三头猪立即肃静,而且一直摇着那对猪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