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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
一见歌曦雅摆出的架势,琼恩便知道她要用那招,当日在远山城已经见识过了,如何会不提防。他怕莎珞克避让不及,急忙念出咒言,挂在胸口的贝裘里吊坠中光芒一闪,魅魔的身形骤然间变得透明,然后消失在空气中,她已经被收回到宝石之内。
莎珞克刚刚消失,碧光便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四具骷髅武士首当其冲,被魔法强化过的身躯剧烈震颤着,然后碎成千万块晶白色的骨渣,其余餐桌、茶几、沙发等物纷纷化作粉末,客厅中间出现一块整齐的圆形空地。歌曦雅一击扫除障碍,更不迟疑,箭步前冲,朝琼恩迫来。
“我的兄弟是一把+12的战锤!”
高呼着令人费解的口号,金剑当头劈下。琼恩早有准备,虹彩龙鳞盾旋转飞出,挡下了这一击。歌曦雅手上加劲,将龙鳞盾撞到一边,正要举剑再砍,琼恩双手合握,食指相抵,一支半透明的阴影箭从指尖迸出。
“嗤!”
双方相距太近,歌曦雅无从闪避,被阴影箭正中胸口,五彩斗篷和黑色铠甲都未能发挥半点阻挡作用,阴影箭径直透过,没入体内。她的美丽面容骤然扭曲起来,显出极度痛苦的神色,原本修长强健的双腿仿佛刹那间丧失力气,整个人往下便倒,总算是及时用金剑撑住,半跪在地。“影火!”金剑尖声叫起来,“这小子是莎尔的选民!”
“猜对了!”
琼恩冷笑,再度发出一道阴影箭。这是影火最简单的运用方法之一,其实就是把它集中成束发出,速度并不是很快,所以必须近距离攻击,否则很容易被身手敏捷的对手闪避过去。但因为是神力的关系,寻常的魔法防御无法抵挡,影火和银火又有不同,它没有声势煊赫的华丽,却更加的阴森诡谲,一旦命中生物,便直接透肤入体,销骨融髓,破坏生理机能,吞噬血肉活力,仿佛最危险的毒药。歌曦雅胸口中了一击,能够不当场倒下,已经令琼恩非常惊讶了。
眼看第二道阴影箭又要命中目标,歌曦雅的战靴陡然光芒大盛,随即她整个人斜斜往后高速倒撞出去,堪堪避开影火的攻击。这次成功闪避耗尽了她好容易积攒起来的残余体力,歌曦雅半跪在地,大口大口喘息着,长长紫发披散在肩头和背部,垂落到地,遮住了苍白的脸颊。
连发两道阴影箭,这已经是琼恩目前的极限,他对影火的掌握毕竟还远远不够熟练,好在对手显然也已经暂时丧失了反抗能力。巫师再度念出口令,六具骷髅武士从地底冒出,一字排开,然后挥舞砍刀,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咔嚓咔嚓地朝着紫发女子小跑过去。
“嘿,歌曦雅,快起来快起来!”金剑叫嚷着,“我们该战略转进了。”
歌曦雅抬起来脸,冷冷盯着琼恩,然后撮唇呼啸了一声。啸音刚落,门口处便传来一声轰然爆响,整个青铜房子都被震得猛烈晃了晃,琼恩猝不及防之下,险些一跤摔倒。他惊骇之下,还没完全回过神,就见一道闪电般的黑影从门口冲进大厅,停在歌曦雅身旁,正是她那匹黑马。
不,不对,这不是什么黑马……
确实是骏马的形体,但它的眼睛却是完全的深紫,长长的须髯飘拂在颌下,整整齐齐的马鬃中,一支修长笔直的黑色独角傲然独立,晶莹透明,仿佛琉璃,若不是在室内灯光之下还真不容易发觉——这分明是一只黑色的独角兽。
然而世界上有黑色的独角兽么?
不等琼恩想明白这个问题,黑色独角兽弯腰用角一挑,轻轻巧巧地将歌曦雅甩到它的背上。六具骷髅武士围上来,争先恐后地挥刀砍下,独角兽轻蔑地打了个响鼻,左前蹄屈起,然后往地面上重重一踏。
无形的冲击波呈圆环状向四周扩散,六具骷髅武士尽数被震飞出去,撞在墙壁上,真正地散了骨架。独角兽更不迟疑,转身奔出房子,转眼便消失在沉沉夜幕当中。“后会有期,巫师,”歌曦雅冰冷的声音顺着凛风传来,“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
“随时恭候。”琼恩轻声说,仿佛自言自语,然后将目光转向躲在角落里的胖老头,微笑浮现在他的脸上,温和、诚恳,而且略带腼腆。“似乎,我们之间也有点事情需要做个了结呢,弗雷斯先生,”他问,“您意下如何?”
星陨篇 第三十六节 感情问题
迎接着琼恩的目光,弗雷斯尴尬地呵呵笑起来,抓了抓花白的头发。“这个,贵我两国素来盟好,守望相助……”
“钥匙在哪里?”琼恩径直打断。
刚才的对话中,琼恩已经知道歌曦雅之所以一路追杀弗雷斯,为的便是那枚“钥匙”。但到底是什么钥匙,做什么用,现在还一无所知,既然能被双方如此看重,显然是件了不起的宝物。琼恩贪念不强,倒没有夺宝的打算,但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否则这一架岂不是打得太冤枉。
弗雷斯稍稍犹豫,然后很不情愿地伸手入怀,取出一个精致的丝织口袋,从中摸出一枚金光闪闪的钥匙递过来。琼恩接在手中,开启奥术视觉,然后他清楚地看见钥匙上散发着一圈又一圈明亮灵光,确实是件不错的魔法物品。
“它是做什么的?”琼恩问。
“控制远山城防御法阵的核心部分,”弗雷斯解释,“开启、关闭或者修改法阵,都必须要先拿到它才行。”
也就是说,散提尔堡的大军虽然占领了远山城,却无法接管红袍巫师们构建的防御法阵,而不能控制防御法阵,就实在算不上是真正占领,甚至可以说是在身边留下巨大隐患。歌曦雅为此追杀弗雷斯,倒也正常。而对于琼恩而言,这钥匙基本就是废物了,他又不想占领远山城,要它何用。只不过,琼恩依旧有些怀疑,弗雷斯又不是正牌的红袍巫师,对塞尔有这等忠心?居然肯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也要保护这把钥匙?怎么看这死胖子,也不像是这等有责任感的人啊。
觉察到琼恩怀疑的目光,弗雷斯摊开手,表示无奈。“我也没办法啊,”他说,“好歹我是远山城的城主,现在城池丢了,要是连魔法阵的钥匙都丢给敌人,那我就算回到塞尔也肯定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
“难道保住钥匙你就能不上军事法庭?”琼恩反问,“身为城主,临阵脱逃,弃城而遁,这已经是重罪了吧。”
“这个么,毕竟我侄女是艾尔塔伯的总督嘛,”弗雷斯说,“活动活动,打点打点,多交点罚金给那帮老家伙,也就是了。”
“唔。”
弗雷斯的解释,听起来也合情合理,没什么破绽,但琼恩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觉得他未免坦白得太快,是不是隐瞒了什么更重要的信息。当然了,这也可能是因为这死胖子刚刚在歌曦雅面前信口雌黄,硬拉琼恩做挡箭牌替死鬼,导致他的信誉现在在巫师的心目中已经完全破产,不管说什么话,真实性都会大打折扣。然而无论怎么说,只有怀疑,没有证据,那又有什么用?
呃,等一下,有件事情好像搞错了,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要紧呢?只要有怀疑不就足够了嘛——我现在又不是律师,我是巫师啊。
琼恩突然意识到自己思维方式出现了根本性的错误。这是一个奇幻世界,一个魔法世界,一个强者为尊弱者臣服的世界,而且绝对不是法治社会,至少此地不是。琼恩作为高阶巫师,作为魔法的运用者,面对一个孤身落单的奴隶贩子,他拥有绝对的力量优势。如果说之前因为双方一直以礼相待,所以讲文明,讲规矩,客客气气——但现在还跟他客气什么?直接给对方下一个精神控制类型的法术,自然有问必答,想知道什么就有什么,再简单省事不过了。
这么简单的方法都没想到,我果然是太善良了么……
一边在心中对自己做出评价,琼恩一边悄悄对弗雷斯释放了一个暗示术。这并不是什么高级法术,但对付普通人应该是远远足够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暗示术命中了目标,却直接像一阵微风般拂体而过,压根没有生效。
琼恩怔了一怔,“这死胖子居然能够抵御我的暗示术?”
附魔术能否成功,通常取决于施法者的能力高低强弱和受术者的意志坚定程度,当然也不排除像琼恩这种因为影火的关系,免疫一切精神攻击的特例存在。琼恩确实不是很精通附魔法术,但造诣也不算差,而且他毕竟已经是凝成真名的高阶巫师,对付梅菲斯这种心智坚毅如铁的人自然没指望,但面对一个养尊处优的奴隶贩子居然也会失手,这可就太奇怪了。
莫非,这死胖子并非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差劲,而是个深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