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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自己还在和姐姐纯洁地共进早餐……好吧,顺便偷偷想像了一下找个什么合适的机会把珊嘉给偷吃了;二十分钟前,自己还在阴魂城的巫师学校里散步,为以后的枯燥生活感到迷茫而头疼;如今却已经在炎热的沙漠里发呆,看着天上那座浮空城,仿佛雄伟的空中堡垒,在地面投下巨大的阴影。
虽说一直就很希望能离开阴魂城,到外面的世界自由闯荡一番,但这也未免太突然太快了点吧,半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
琼恩会飞行术,今天早上也准备了,身上穿着长袍,口袋里都装着施法材料——也就是说,阴魂城虽然高高悬浮空中,但只要琼恩愿意,飞上去估计也不难。
但飞上去又能怎么样?只怕十有八九要被当作敌人打下来。阴魂王子布雷纳斯·坦舒尔亲自吩咐下达的任务,自己没完成居然就敢回来,就算不被城墙上的巨弩射死,也要被当做渎职罪论处吧。
算了,既然回头不得,就只好赶紧去把这一趟跑完,早早回来。说老实话,别的都没什么,人生在世嘛,总要干活工作赚钱吃饭,当公务员就当公务员吧,跑腿就跑腿吧,这些他都没意见——可是让珊嘉一个人呆着阴魂城里,琼恩还真是不放心。以前年纪小也就罢了,如今十五岁的女孩,正是情窦初开的时候,自己不在身边保护,万一被某个不怀好意的色狼乘虚而入……口胡,那就是自己回来把他碎尸万段也不能解心头之恨呀。
早去早回,早去早回。
打定了这个主意,琼恩连忙掏出刚才布雷纳斯递给自己的地图,仔细研究了一下路线,判断了一下方向,爬上骆驼开始晃晃悠悠地往北方前进。
※※※
阴魂城王宫的某个房间里,布雷纳斯悠闲自得地喝着绛红色的葡萄酒,看着掌中托着的水晶球,里面琼恩的身影正渐渐远去,湮没在黄沙中。
“干得不错,梵加多,”年轻的阴魂王子夸奖着,“委屈你了。”
“为了帝国。”站在王子身后的一个中年人微微躬身,恭敬地回答,他穿着黑色的巫师长袍,作工精致,样式非常古朴,胸口部位绣着一只长嘴翠鸟的徽记。他的皮肤同样白皙,却也隐隐泛着暗灰色。
为了帝国,牺牲几个人,纵然是自己的血脉子嗣,忠心耿耿的梵加多也不会有丝毫在意。
“只是……”他犹豫着,仿佛不知道是否该提出自己的看法,“老师,库肯家族已经是全面倒向神殿了,这次是不是……”
“总要付出点代价,”布雷纳斯不以为意地笑着,“代价越大,风险越大,回报也就越大。”
这个道理梵加多当然懂,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下面一句话。
“可是,老师,您真的认为他是最好的人选?依我所见,他恐怕还比不上斐济,更别提库肯……”
“他当然不是最好的人选,”布雷纳斯王子说,“他是最不坏的。”
“啊?”梵加多显然不明白布雷纳斯的意思。
“这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最好的,但却有最不坏的,”布雷纳斯屈起手指,轻敲着水晶球,发出清脆的响声,“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平常人——如果说资质,他这种资质的,城里随便都能找出百八十个。但如果就某一点而论……梵加多,相信我,他是个天生的大奥术师,这一点,非常难得。”
“我想,”王子看着水晶球,脸上露出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我能预见到他的命运。”
“命运?”梵加多吓了一跳,“老师,命运是世间最奥妙莫测之物,就连神祇都不可能预见……”
“瞧,瞧,”布雷纳斯微笑着,“这就是你比他所欠缺的最关键一点。”
“您的意思是指……”梵加多并不很明白布雷纳斯的意思。
“命运是最复杂莫测之物,但其实也最简单,”布雷纳斯将身体靠在宽大柔软的椅背上,仰起头,看着黑沉沉的天花板,“诸神们拥有太过强大的力量,导致他们看不清最简单的事实,唯有凡人才真正能理解凡人,梵加多,牢记这一点。”
“是,但是,瑞瓦兰阁下应该也已经注意到他,我担心……”
“瑞瓦兰大牧师么,”布雷纳斯讥讽地笑笑,“放心,他太……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太善良了。”
梵加多的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十二阴魂王子之首,瑞瓦兰·坦舒尔大牧师,暗夜女神莎尔在阴魂城的最高代言人,居然会被评价为“太善良了”,这简直是世间最大的笑话。
但看布雷纳斯的神情,显然并非在说笑话,反而是很认真地陈述事实。梵加多不敢再问,他知道布雷纳斯和他的长兄一直不合,而他并不想卷入王室内部的纷争。
他只为帝国效命。
“只是,老师,如果不能瞒过瑞瓦兰阁下,我们这么大费周章又有什么意义,这个我不明白……”
“瞒过瑞瓦兰?”年轻的王子反问,他的眉毛轻轻挑了起来,“梵加多,你是这么想的?你以为这可能么?”
“确实很难,”梵加多承认,“但如果我们能做得再巧妙一些……”
布雷纳斯摇头。
“错了,梵加多,”他说,指点着他的学生,“告诉我,如果你有一个庞大的计划,你不希望被别人阻挠打断,那么你觉得最关键的是什么?”
“保密,”梵加多立刻回答,“利用信息上的优势打击对手,完成计划。”
“不对,不对,”布雷纳斯连连摇头,“这是劣等的手法,梵加多,跳出你的职业限制,不要总是用一个预言师的眼光去看待事物。我们都是预言师,但我们更是巫师……好吧,梵加多,我打个比方,你不喜欢下棋,但至少也见过我下棋,对吧。”
“是的。”梵加多回答,他自己不爱下棋,但布雷纳斯王子非常喜欢,作为学生,他自然也是经常见到的。
“下棋的时候,你所有的棋子对方都清清楚楚看在眼里,你所有的步骤对方都一清二楚,”布雷纳斯王子说,“但高明的棋手,却总是能将对手杀得一败涂地,梵加多,这是为什么?”
“不要妄想自己的计划能天衣无缝,无人知晓,”王子接着说,“那是痴心妄想,不可能做到的事情,除非你的对手是个笨蛋——但笨蛋需要费心思对付么?”他看着梵加多,点点头,“我们就是棋手,不必靠瞒着骗着,成天祈求对方不看出破绽,把成功的希望寄托在对手的愚蠢上——不,这是绝对错误的想法,梵加多。我们要做的,就是明明对方知道一切,到最后却依然只能束手就擒。”
“当然,现实和下棋终究有所不同,”王子难得有兴致指点学生,梵加多也不敢接口,任他长篇大论下去,“在一些细节上,不妨玩点手腕,也需要玩点手腕——但也仅仅只能是细节。如果妄想着对方完全看不出你的意图,那就是在侮辱彼此的智慧了。”
“您对您的智慧太过自负了。”梵加多很想这么说,当然他只能在心里想想。对方是阴魂王子,是他的老师,梵加多不敢冒犯。
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做出提醒。
“可是现实和下棋还是不一样的,”梵加多说,“下棋的时候,双方的实力是对等的,现实中却不是;而且棋盘上的棋子是死的,完全服从棋手的指令;现实中的棋子却是活的……他们毕竟不是真正的棋子,他们,呃,老师,是有危险的。”
布雷纳斯王子轻轻鼓掌。
“对极了,”他说,“梵加多,你说得非常对。世事如棋,但又有所不同。下棋时完全暴露,现实中可以在细节上玩小动作——这是一个优势;下棋是实力对等,现实中并非如此——这是我们的劣势;这两者可以相互抵消,那么……”
“那么?”梵加多疑惑地反问。
“那么,还有第三点不同,”王子向他的学生微微点头,“便是你刚才所说的,棋盘上的棋子是死的,现实中的棋子却是活的。”
“这也是我们的优势?”
“不,这不是优势,也不是劣势,这是变数,”王子说,“正因为这个变数,所以这一切才有趣啊。”
有趣?
梵加多苦笑着,很多时候他实在不能理解他这位老师的想法,不过他还是明智地转移了话题,“那么,老师,下一步我们该做什么?”
“我们?”最年轻的阴魂王子将眼光投向墙壁上挂着的地图,搜索着,“麦勒刚特还在艾弗拉斯卡吧,打架的事情让他们干去,我们不插手。我们当然还是老老实实去考古……立石平原那里都挖遍了吧。”
“挖遍了,”梵加多皱着眉头,“很奇怪,我们几乎把那块沙漠都翻过来了,什么都没找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