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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红玉搭话了:“我其实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了。”
没等管云反应过来她又说:“如果能有个真心待你好的,一定要牢牢抓住他,不要等死了,才像我这样,后悔、自责、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她放下筷子,看着管云:“李恪说过要带我走。”
管云大惊,她一直以为红玉会这样是因为文和帝的死,没想到她说的那个让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的男人竟是李恪么?
“即使当时我不爱他,我也该跟他走的,他后来就不会死了。”
管云想起二月二那夜在晋王府门外发生的事,她是看着李恪惨死的。
“你……”管云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活到今年四十年了,感情却如一张白纸,唯一一个有些暧昧有些期待的李悌,也早在三年前被封北疆王去守了边疆。
她甚至不能看得懂,三年来红玉在为谁悲伤,又为何悲伤。
她又不敢问,怕问了,红玉便不会这样平静的坐着。
“姐姐想听听我和李恪的故事么?”
管云点点头,走到一边倒了两杯茶。
“李恪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我原先没想跟他怎么样……”
那一年,红玉十四岁。
那是在她进宫后的第十天,刚被皇帝强行夺走了身体的一部分。麻药过后,那疼就如同铺天盖地的大网,密密的罩住她,连呼吸都不能。
八月份,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晚上不冷不热正好入眠。
红玉却疼得睡不着。
她瞒着宫女偷偷的起了身,拖着虚弱的身体走了出去。
再有十来天就是中秋了,此时的月亮正是由亏转赢最弯最暗的时候。红玉疼得满头的汗,连路都看不清,跌跌撞撞的在宫里走着。
她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去哪里。
明月楼是不可能了,她初进宫一无势力二无亲信,后宫更没有什么姐妹。剩下唯一的选择就是慕容家了——她那么早就攀附了慕容家。
她闭上眼睛,好好的想了想,慕容家似乎也没做什么太过分的事,只不过十几年没认她没管她,后来又误杀了奶奶……嗯,不算过分的,比起现在让她承受这些痛的人,真的不算什么的。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找个靠山。慕容家想要什么她很清楚,没关系,吊着就是了。
再睁眼时,看到前面有什么东西在闪着光,银白色的微弱的,转瞬即逝的光。
她走过去,然后看到了一个湖,碧水湖。宫里再寻常不过的一个湖。
湖不大,又因为天太暗,闪着是晦涩的偶尔才会极亮的光。湖四周是灰蒙蒙的鬼怪似的暗影。自进宫来和皇帝夜夜笙歌,还未好好欣赏过宫里的风景,此时这湖这月亮这树影,再贴切不过了。
一切都灰蒙蒙的,再也亮不起来似的,就像红玉的心……
她脱下鞋子,挽起衣服下摆,找了个看起来浅一点的岸边,脚试探的浸了津。
有点冷,却让她觉得肚子上的痛好了一点。
她干脆整个人站了进去。水漫到膝盖,果然很浅。
她放下衣摆,罗衣轻纱浮在了水面上,湿了也不会太重,在水里不紧不慢的飘着。
她不是想自杀,她还要靠慕容家帮她报仇呢,也不想姐姐替她伤心,更不想随了宫里那老女人的意。
但站在水里的这一瞬,她真的想到了死。
她以为恩爱的夫君转头就赐了一把屠刀,她以为和姐姐分离能换来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以后也将伴随着扭曲的痛苦和隐忍,血亲将要和她互相利用……
即便死了,她也不觉得可惜,只是有些不甘。
她又往前走了一步,水一下子漫上了胯骨,刀口感受到了水汽,反抗似的阵阵抽痛。
她皱起了好看的烟眉,然后下一秒,身体腾空飞了起来。在空中,她看到了一个男人刚毅的侧脸。
那便是李恪。
被安稳的放下来的红玉只看了他一眼就断定出来这个锦绣华服公子哥似的人物,不是皇帝的兄弟,就是皇帝的儿子。
她扭头就走,现在的她不想看到任何跟皇帝有关的人。
那人一把拉住她:“哎,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吗?”
她邪睇他一眼:“跟了我这么远的路,会不知道我是谁?”
李恪摸了下鼻子,默认了:“在下李恪。”
“哦,四王爷?”红玉笑了,“算起来本宫也算是你的长辈,弄不好以后还要叫本宫一声母妃,这大半夜的,四王爷不睡觉跟着本宫图谋什么?”
“哈哈哈……”李恪大笑,“本王不知道京城第一美人是这么尖锐犀利的性子。”
“让王爷笑话了。”红玉一福身子,“告辞。”
“哎,别急着走啊。”李恪又拉住了她,简直有些登徒子行径了。
红玉一把拂开搭在肩上的那只手,头也不回的走了。
她一个刚进宫的婕妤,四王爷找她,不管为的什么,都不会是好事!
果然没猜错。
再连续两个月雷打不动的围追堵截和“巧遇”之后,耐心全无的红玉终于听到李恪亲口说了他的来意——
太子有坐在后位上岿然不动的皇后,他李恪也要拉拢个后宫的妃子时不时的给皇帝吹吹枕边风。还有谁比自打进宫后就荣宠不衰的红玉玉妃更合适呢?
红玉拒绝了。
与其相信一个不熟悉的保不定将来就过河拆桥的四王爷,她更愿意自己挑个孩子养在身边,毕竟皇帝还健壮,不急。
谁曾想后来皇帝就中了毒?没过几年就一命归西了。
红玉和管云说的是皇帝看到她和李恪缠绵气的毒攻了心,又说她之所以会那么做是希望李恪能和清儿联手对付太子。
但这些并不是事实。
那日李恪得知了李邩对红玉下的毒手,不知是连日来假戏真做还是怎的,真就觉得他与红玉两心相许了,大晚上喝的醉醺醺的过来找红玉说要带她走,还说什么会好好待她绝不负她。
他的心意红玉早就隐隐猜出来了,但她极力拒绝。谁曾想李恪就用了强,粗鲁的扒了她的衣服,抚摸上她已经缝合的伤口。
“疼吗?”他问。
她摇摇头,不疼,身体上的疼远没有心里来得强烈恒久。
李恪低下头去,轻柔地吻那道丑陋的疤很,温柔得红玉有些相信了他的喜欢他的爱恋。
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皇帝闯了进来,一眼就得看到了这缠绵悱恻的一幕——
女子仰躺着,有些失神的望着身上的男子,手还抚在他的发上。而男子正低着头,献祭一样虔诚的亲吻着女子的腹部……
李邩一口血喷了出来。
皇后的毒李邩是毫无准备的。他一直觉得皇后不该对他这么大的怨恨,却忘了女人天生是善妒的,皇后也不会例外。
李邩中了毒是有所察觉的,他借口另有要事处理回了红玉的怀玉宫——诸葛家血脉里混有半仙的血,皇后这毒毒性如何尚未可知,现下只有先去喝了红玉的血保险再慢慢治才好——半仙后裔的血,就算不能活死人肉白骨,解个寻常的毒却是没问题的……
然而怀玉宫里等着他的,是床上他的女人和儿子……
文和帝至此一病不起。
红玉起初被带去养心殿做了药引,两日后她告诉李邩,她并不是真正的诸葛血脉。
她被扔出养心殿,之后三年,无诏不得入内。
李恪还是经常来找她,吵吵嚷嚷的说些她不感兴趣的话,但是直到她出了宫,都没有再碰过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药……药引?”管云问的都有点哆嗦了。
红玉看着她:“你不知道?”
“不知道。”
“唉。”红玉叹了口气,“以前现世的诸葛后裔,大多都有百毒不侵百鬼不近的体质的,只是到了你这一代,怕是就不那么简单了……”
只是有些聪慧的诸葛后裔尚可解得了百毒,她这个不老不死的,又该是怎样的好用啊。
管云有些恐惧,她一直以为所谓的半仙血统,不过是被神话了的,她会不老,也不过是长得比平常慢些。若她的血真有什么得天独厚的功用,比如说长生不老,比如说起死回生,那该有多少知情人正虎视眈眈地围在她身边视她如仙药啊。
“你知道多少?”
从地下出来的时候,管云再次感叹了一句,外面的阳光真是温暖。
每次都从红玉那儿过气到晦暗的情绪,让她越来越不愿意去探望她了。
“云归陌!”现在楼里还会这么叫她,就只有璇玑了。
管云瞥了她一眼。
现年十六的璇玑已出落得用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