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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能暂时地离开这鬼地方,哪怕是半天的自由,十一也觉得很开心。
起码,她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到处走走,看能不能找回以前的记忆。
她希望离开蛇国后,能做回真正的自己。
十一的任务是以新鲜面孔出现在集市,吸引探子的注意,等秋桃出现在集市,她的任务就算完成,可以返回蛇国。
她长相秀美,虽然扮作村姑,却别有一番清新秀丽的韵味,一到集市就吸引了许多少年男女。
带去的鲜花很快卖光,她在集市上过久逗留,反而会让对方看出蹊跷。
这边的人,只得让秋桃早些上场,十一在集市上又转了一圈,用卖鲜花的钱,买了一条发带,淆混藏在暗处的探子的注意力,才离开集市。
对方收到的消息,蛇国与线人接头会在集市,所以对方探子不会跟踪十一太远。
十一望望树影,还不到晌午,竖耳细听,确认没有任何人在附近,飞快闪身入林,认准方向,朝着上次坠崖的方向而去。
这时候,崖上无人,十一看着崖上空地。
眼前仿佛又浮现,白衣男子清雅绝俗的身影,耳边似乎有琴声隐隐传来,苦涩一笑。
瞪着白衣男子曾跪坐过的地方,笑意变冷,小脸绷紧,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起,那神仙般的人物,却毒如蛇蝎,屠她家人,害她和母亲落入毫无尊严,被人任意践踏,欺辱的蛇国,她和母亲,能不能活着走出蛇国,尚不能知晓。
琴声蓦然而止,十一陡然惊醒。
这琴声并非幻觉?
十一奔到崖边,往瀑布下望去,瀑下绿水幽幽,远处青石上,似有一抹白色身影。
片刻后,又有琴声隐隐传来。
虽然被瀑布巨大的水声掩去,但她可以肯定,确实有人在瀑下弹琴,而且那曲子……竟如同梦中那曲。
她呼吸一紧,绕开悬崖,寻着小道朝那抹白色身影而去。
下到幽谷深处,是一汪硕大的绿潭,与梦境中着实有些相似,心跳加速,难道那梦,曾经真实存在?
细想下去,额头猛地抽痛,无法继续。
她试了几次,脑袋象是要炸了一般,疼痛难忍,只得暂时放弃。
身后山崖陡峭如削,直没云稍,无法攀爬。
她知道这陡壁后就是合欢林,看来她和母亲从瀑布上坠下,是被冲地河,进到合欢林中。
转出树丛,见水边青石上,坐着的竟是就算在梦里所见,仍让她恨之入骨的男人。
依然白衣似雪,依然墨发轻扬,依然秀雅得如同这汪绿水青山,顾盼间,青獠鬼面下的眸子,依然黑得深不见底,醉人心魂。
“你果然没死。”十一牙根中抽出冷风,指尖禁不住微微地颤抖,藏于袖中的匕首滑入手中,紧紧握住。
他奏下最后一个音符,回眸过来,微微一笑,“你手中匕首,杀不了我的。”声音轻柔得象是告诉她,小心伤了身边的花花草草。
蛇国拿数千名少年少女训练死士,就为了个杀平阳侯。
如果面前的男子,真的是平阳侯,十一清楚地知道,就凭着她这点本事,绝不可能杀得了他,否则蛇国也不必这么劳心劳力,他更不敢一个人到处行走。
她恨归恨,但不是莽撞的性子。
那日如果真是他派人追杀她们母女俩,她这时孤身在这里撞上他,是祸是福,难以知晓。
凭着一腔恨意,鲁莽行事,只会毫无意义地把自己的性命葬送在这里。
而且,她还有太多的疑问,需要得到解答,压下心头恨意,冷静道:“你为什么要屠杀我的家人?”
“家人么?”他悠然一笑,那场屠杀,好象只是他乡的一场春雨,与他丝毫没有关系,“我不知道那些是你的家人。”
看似温文无害的身影,却让十一心里生出刺骨得寒意,她强迫自己冷静,“那为什么要追杀我和我母亲?”
他轻叹了口气,似无奈,
“我说过,没有人要杀你们。”
他柔和的笑容老幼无欺,如果不是十一亲身经历了那场屠杀,真会信了他。
十一冷笑,装吧,凭一句话,就能将那天的杀伐抹杀?
“你当我是三岁孩童。”
“我没有骗你。”他指节均匀的修长手指轻抚琴弦,每个动作都温柔优雅,“真的是我与他人的一场交易,至于东家是谁,你可以去问你母亲。”
十一心里一动,母亲确实有事瞒着她,“我要离开,你拦不拦?”
白衣男子眉毛微掀,微笑道:“我为何要拦?”
十一紧盯着他的眼,不会就这么相信了他,“你不是说,你与他人交易……”既然,那天追杀她们,今天遇见她,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
琴声又自白衣男子指间溢开,玄妙的琴声中传出他轻柔的声音,“我的东家要的,并非是你母女性命。”
似雪的衣裳,袖口处用淡雅的沉金线绣着欲开的白玉兰花暗纹,随着光晕晃动,好象随时会绽放开来,修长的手指从袖子里伸出,玉润的肌肤似乎与衣袖融于一体。
仿佛有白玉兰花香飘来,十一看着那双手,移不开眼,“可是你的人,明明在追杀我们。”
“他们并非追杀你们,只是完成任务,来见我。”白衣男子轻睨了十一眼,“行有行规,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些。”
十一觉得简直是匪夷所思,如果有人跟你说,人家请我们来杀光所有家丁,然后撵得他家主人象猴子一样满山跑,其实只是个误会,你信不?
反正十一不信,那天,不是被黑衣人追得如同丧家犬,她和母亲也不会坠入深瀑。
不过看他这个样子,再不能问出什么,只能设法在母亲那里得到答案。
“你真的是平阳侯?”
一国王侯干杀人的勾当,杀的还是妇孺,绝对只能阴着来,没理由到处招摇,还直言说与人交易,唯恐人家不知道。
十一开始怀疑,凭着母亲的那一声‘平阳侯’,就认定他的身份是不是错了?
白衣男子嘴角浮现一丝莫测的笑意,眼角轻瞟而来,“你认为呢?”
十一怔了一下,这算什么?
默认?
白衣男子仍笑,“如果是,你怕吗?”
“如果你是平阳侯,你当街屠杀,就不怕王法?”十一脸垮了下去,她虽然不记得过去,但还不会笨到,不知道皇家的人不可能光天化日之下,随意屠杀。
“真是个天真的小姑娘。”平阳侯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低笑了一声,“有谁见着我当街屠杀了?”
'正文 015 妙人'
十一结舌,张了张嘴,半晌才出得声,黑衣人屠杀时,他确实没在现场。亜璺砚卿
她见到他的时候,悬崖上除了她们母女俩,全是他的人。
而这时,又只有她和他。
也就是说,知道这件事是由他指使的,除了他的属下,就只有她和母亲。
如果她到处嚷嚷,平阳侯当街屠人了,人家不当她是疯子,就当她是诽谤。
十一一张小脸,气得铁青,他简直不要脸。
白衣男子笑看着她,“又想杀我?”
十一紧绷着小脸,不管他说的这些是不是鬼话,但她和母亲的处境却是拜他所赐,不想杀他是假的。
白衣男子仍笑,“如果我今天放了你离开,日后,你总会变着法子来杀我,但……我又不想死,你说……我该如何是好?”
“你说过不挡我。”十一背后爬起一股寒意,恼自己还是太沉不住气,被他一激,就表露出内心想法。
后悔听见琴曲,就懵懵地闯了来,竟没多想想,弹琴的人,会不会是他。
“我确实说过,但没说让你活着离开,还是死着离开。你说,是吗?”他声音低柔磁哑,如同与爱人低声细语,说出的话,却叫人透心得冷。
他凝看向她的眼,黑且深,任谁也猜不出,他到底想些什么。
十一呼吸一紧,紧握匕首,护在身前,如果走不了,那就说什么也要拼一拼。
逃脱了是本钱,伤了他是利息。
伤了他,还能跑掉,就是连本带利地挣了。
白衣男子轻飘飘地睨来,微微一笑,“逗你呢,就当真了。”
十一紧绷着的小脸,微微一抽,实在分不清这人哪句话真,哪句话假,或许每一句话都是假的。
但不管如何,能不动手,见机行事,才是最好的办法。
“在我没弄明白一些事之前,我能叫你先生吗?”
虽然他没否认他是平阳侯,但也没承认,十一不想过早下结论。
“当然可以。”
他眼角噙笑看她,这能屈能伸的性子,在蛇国应该可以生存下去,是吗?
她经历了种种,就算回到过去,也不会再轻易死去,是吗?
那时,他们之间的游戏,才会真的开始。
他对完全不同的她,竟有些迫切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