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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她说着什么。泰娜瑟克特舔了舔男孩的爪子,组件中有几只站了起来。她只能听到自己的思想,不过十分嘈杂,有点像山间回荡的回声。
她又趴了下去,几个她呕吐了。世界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模模糊糊的,在雾气中抖动着。思想声断断续续,零零碎碎,连不成调子。思想就在那里。抓住!抓住!只要协调就行,只要一致就行。她想起阿姆迪杰弗里的话,有关无线电波比声音的速度快等等。也就是说,现在的情形和四面尖啸的峭壁还不一样,眼下的问题刚好相反。
她晃晃脑袋,极力掌握这陌生的一切。“让我再适应一会儿。”她说,嗓音几乎算得上镇定。她看看四周,动作很慢。她发现,只要自己集中注意力,动作不要太急促,她就能够思考。突然间,她可以感受到身上的无线电斗篷,知道它们覆盖着自己的全部震膜。这种情况下,她本来应该什么都听不见,组件之间被隔离,断了联系。但是,她现在的思想只是有点糊涂,和晚上没睡好觉二天早上的情形差不多。
她再一次站起身来,开始在阿姆迪和铁先生之间的空地上缓缓走动。“你们听得见我的话吗?”她问。
“听得见。”铁先生回答,一边紧张地退后,离她远些。
她明白了。道理很简单。斗篷和其他厚重衬垫一样,能起到隔音作用,挡住一切在思想频率范围之内的声音。但共生体内部交流的声音和萨姆诺什克语一样,是一种低频声,几乎不会受到斗篷影响。她停下脚步,组件全部屏住呼吸。她可以听到鸟叫声,还有从城堡内城什么地方传出的锯木料的声音,而铁先生就在离她只有三十英尺的地方。按说他的思想声应该很响亮,和鸟叫声、锯木声混在一起,让这些声音难以分辨。她凝视谛听……没有混淆,没有别人的思想声,只有她自己的思想,剩下的就是一种低鸣,嘀嘀嗒嗒,从各个方向传来。
“我们还以为这种工具只是方便我们打仗。”她不禁发出了惊叹。她的全部成员转过身来,朝阿姆迪走去。他的距离只有二十英尺,十英尺。仍旧听不到他的思想,没有干扰。阿姆迪的眼睛瞪得滚圆,这群幼崽也没有拔腿向后逃开,反倒全体向前倾向她。“你早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对不对?”泰娜瑟克特问道。
“我盼着出现这种事,啊,我是多么希望出现这种事啊。”他向前走了两步,离她更近了。五英尺。八个他盯着五个她,距离已经只能用英寸计算了。他一只鼻子伸过来,和泰娜瑟克特挨挨擦擦。透过斗篷,只有隐隐约约一点思想声传过来,和他在五十英尺以外的声音大小相若。一时间,两人震惊不已,面面相觑。鼻子都碰在一起,但他们仍旧可以思考!阿姆迪发出一声狂喜的尖叫,扑进泰娜瑟克特的成员中,撞着她的后背,擦着她的腿。“看见了吗,杰弗里?”他用萨姆诺什克语高喊,“成功了,成功了!”
阿姆迪的袭击让泰娜瑟克特大吃一惊,思想差点散乱。出了什么事?……世界历史上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如果思维共生体也能耳鬓厮磨,也能携手合作……会引发无数后果,后果之后还有后果,一连串连锁反应。她觉得天旋地转。
铁先生挪近了一点,出其不意地遭到猛扑上来的杰弗里·奥尔森多的热烈拥抱。铁先生尽了最大努力想加入这次欢庆,但他不大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像泰娜瑟克特,没有亲身体会。“真是了不起,第一次试验就这么成功。”他说,“但一定很难受。”两个成员注视着她,“应该帮你脱下这套装备,好好休息休息。”
“不!”泰娜瑟克特和阿姆迪几乎异口同声回答道。她笑着对铁先生说:“我们还没好好试试这种装备呢,对吗?无线电的目的是用来远程通讯的。”至少,过去我们以为是这个目的。说实话,即使它的通话距离并不比平常说话远,在泰娜瑟克特心目中,它仍旧是一次辉煌的成功。
“哦。”铁先生勉强冲阿姆迪微笑着,对方瞧不见的几张脸却怒视着泰娜瑟克特。他的两只脖子仍旧被杰弗里紧紧楼住。铁先生现在的模样恼怒不已,只能勉强掩饰。“那好吧,先慢慢来。我们还不清楚一且跑太远会出什么事。”
泰娜瑟克特的两名成员挣开阿姆迪的拥抱,散开几码。思想声依然很清晰,加上一点模模糊糊的背景声,跟刚才没什么分别。但她开始感受到了距离的拉长,有点不容易保持平衡了。她让那两只组件继续朝远处走三十英尺。在最安静的环境中,这是共生体可以保持协调的最大距离。“跟头碰头时没什么区别。”她惊叹道。按说,在三十多英尺的距离上,思想声已经十分微弱了,声音传过这段距离的时间差也使组件之间的协调十分困难。
“我可以走多远?”她悄声问阿姆迪。
他发出一声人类的笑声,一只脑袋凑到她跟前。“我也不太清楚。至少到最靠外的墙应该没问题。”
“好吧。”她恢复正常音调,对铁先生道,“咱们看看我能不能分得更远一些。”那两只组件又向前走了十码。和其他的组件已经拉开了六十多英尺!
铁先生吃惊得合不拢嘴门“现在情况如何?”
泰娜瑟克特笑道:“思想和刚才一样清楚。”她走过这边的两只组件,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等等!”铁先生跳了起来,大吼道,“太——”话刚出口他便意识到眼前还有其他听众,怒吼声立即换成对她的关心造成的惊叫。“太危险,第一次试验应该悠着点。快回来!”
泰娜瑟克特还有一只组件紧紧挨着阿姆迪,她大笑起来。“但是,铁先生,我就在这儿,一直没走开呀。”这句话是用萨姆诺什克语说的。
阿姆迪杰弗里捧腹大笑起来。
她的两只跑远的组件已经和其他部分拉开了一百五十英尺的距离,小跑起来。她看到铁先生强自压下怒火。泰娜瑟克特的思维仍然保持着敏捷、犀利,比头碰头时还强。无线电波这东西的速度究竟有多快?
她从施里克附近跑过,卫兵们啪地立正。“施里克!你觉得怎么样?”她的一个成员冲他那张蠢脸喊道。远远的后面,和她其余成员以及阿姆迪在一起的铁先生朝施里克喊叫着,让他紧紧跟着她。
两只成员体的小跑变成了轻捷的快跑。她散开了,一只奔向北面的内城,另一只向南奔去。施里克和其他卫兵跟着,吓得脚下跌跌撞撞。两只组件越隔越远,内城的那座拱顶已经隔在成员体之间,好大一片石头建筑。她的无线电波渐渐弱了下去,被越来越响的嘀嘀嗒嗒的背景声淹没了。
“不能思考了。”她对阿姆迪说,声音含混起来。
“拉紧嘴边的束带,思想声就会更响。”
泰娜瑟克特一拉,嗡嗡的噪音小了。她重新控制住自己,绕着飞船飞奔。一个她钻进一片工地。工匠们张口结舌地瞪着她。孤零零落单的组件极为罕见,只可能是发生了致命的意外,或是整个共生体发了疯。不管是哪种情形,都必须立即抓住这个单体。但泰娜瑟克特的成员身披黑斗篷,时时金光闪动。身后还有施里克和其他侍从,吹喝着命令众人退后。
她一只头转向铁先生,声音里充满喜悦:“我在腾云驾雾!”她从惶恐惊怖的人群中奔过,朝四面高墙冲去。她置身四面八方,越散越远,无处不在。这几秒钟的记忆她将永志不忘,哪怕千年之后,传承她灵魂的共生体仍将记得,栩栩如生。
铁先生蹲坐下来。现在事情完全失控了,施里克的人已经奔到内城另一头墙边,跑得到处都是。他和阿姆迪杰弗里只有通过身边的泰娜瑟克特才能了解发生了什么,另外便只能听到远处传来的一阵阵警报声。
阿姆迪绕着她来回蹦跳着:“你现在在哪儿?在哪儿?”
“快到最靠外的墙边了。”
“别到城墙上去。”铁先生说,声音很轻。
泰娜瑟克特几乎没有听到。再过几秒钟,她就可以将这种全新的力量发挥到顶点,痛饮这种力量的美酒琼浆。她飞速冲上城墙里面的梯级,卫兵们七零八落散在后面,一些成员忙不迭朝后面的内城跳开,惟恐撞上前面的成员。只有施里克继续尾随着她,大喊着让她注意安全。
一个她冲上城头,接着是另一个她。
她倒吸一口冷气。
“你没事吧?”阿姆迪问。
“我——”泰娜瑟克特四下张望着。南城墙顶的她可以望见城堡院子里的自己:小小的一堆三个,金黑相间,和阿姆迪在一起。东北城墙之外,森林和谷地向远方延伸,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