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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豁又观察了一会儿,实在没有把握应该走哪条路。他又把手电照向了我,似乎要征求我的意见,可看到我的表情后他大吃了一惊:“长青,你怎么了?”
“胸好闷,头晕……”我呼吸都有点跟不上了,两条腿软得跟面条一样,只能靠着旁边的土壁慢慢蹲了下去。
“你有幽闭恐惧症?”老豁问。
我无力地点了点头。
“进来的时候怎么不说?”老豁抓了抓头发,“这样吧,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们往前走走,看哪条路行得通,回过头来叫你。”临走的时候他又把他背上的鸟铳解下来塞到我怀里,“拿着防身。”
我抱着那杆细长的鸟铳坐在了地上,其实这玩意儿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用,可这个时候我连拒绝的力气都已经没有了。老豁手里的灯光渐渐远去,很快就看不到了。这里的黑暗很奇怪,浓厚得不可思议,仿佛能把光线吞没一般。我一个人坐在无边的黑暗里,四周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能听到的只有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眼前的黑暗浓得好像墨一样,能在空气中结块,然后慢慢地飘荡。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极端黑暗下的视觉效应还是我的幻觉。我干脆闭上了眼睛,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脖子上痒痒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爬了上来,用手一摸,捏到几个小东西,凭感觉是蚂蚁。
我突然很惶恐,毕竟刚才在上面烫死了它们那么多的同类。老家经常传说蚂蚁这东西是老天爷的兵,很有灵性,这不是来报仇了吧。我挪挪屁股,刚要站起来换个地方蹲会儿,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阵“沙沙”的声音,好像有人走了过来。我试探地叫了一声:“豁哥?”
对方没有回声,我心里咯噔一下,既然不是老豁,那肯定就是罗寡妇了。她怎么一个人回来了,难道老豁出了什么事情?我正在胡思乱想着,她忽然就靠近了我的怀里,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我身子一抖,本能地抱住了她,这下可不得了,我感觉到她竟然什么都没有穿,上身赤裸着,背上的皮肤出奇地光滑。我心里一乱,脸上“腾”地燥热起来,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有抱过女人,何况还是没穿衣服的女人。这时她的头又顺着我的胸口向上移动,好像要探上来吻我。我正手足无措间,远处忽然传来了老豁的声音。
我怀里的人一下子闪开了,不知道躲在了哪里。我正纳闷间,老豁已经走了过来,骂骂咧咧地说:“妈的,害老子白跑一趟,这条路不通,前面堵死了。”
我凑着手电筒的光线看到罗寡妇就在一边站着,身上的衣服已经穿好了,由于光线太暗,实在是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我想问点什么,可又不知道从何开头,最后只是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老豁拿手电照着另一条甬道说:“走吧,只剩下这一条道了。”
我们又顺着这条甬道走了下去,这条道陡得特别厉害,几乎呈45度往下倾斜,似要通向地心一般。根据这个坡度以及我们行走的时间来计算,估计已经在地下十几米处了。一个普通的村民,哪来的物力财力来开掘这样一条地下甬道?不过我已经无心思考这个问题,走在我前面的罗寡妇轻轻扭着腰,每走一步臀部都晃动一下,带着我的心也晃动一下。精力这么一分散,我发现自己的幽闭恐惧症竟然好了许多。
古人常说色胆包天,看来一点不假。为了女人,什么都不害怕了。
这条甬道很快走到了尽头,它最终通向了一个宽阔的地下空间。我们还在里面找到了两根火把,点燃之后,这个地下空间顿时明亮了起来。它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上面的顶壁也高了不少。里面有几张陈旧的桌椅摆放着,看风格像是民国时期的物件。开凿一个这样的地下场所,需要的人力恐怕不是十几个村民那么简单的。我们扫视了一圈后,目光被一面墙上的壁画吸引了过去。
这里不比外面的甬道,四周的墙壁显然都是经过精心处理的,非常平整,其中一面墙上还涂了一层不知道什么材料的隔层,上面绘制着一幅一人多高的彩色壁画。我跟老豁举起火把靠近壁画观察,只看了一眼,就让我从头到脚蹿上来一股恶寒。
这幅壁画不知道是什么时期的风格,手法非常写实,虽然有些斑驳,但仍能看得清楚,画中是一个身披印度袈裟趺坐的和尚,双手结印的姿势非常奇特,呈缠绕状,像两根扭在一起的蔓藤,我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手势。但这并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人恶寒的是他脸上除了一张嘴以外,便是满脸的眼睛!我数了数,两排并列,总共八只。那八只眼睛全都睁开着,还分别看着不同的方向,让人说不出来地恶心。
老豁好奇地趴上去瞅了一会儿,赞叹道:“八目妖僧啊。”
我忙问:“你见过?”
“没,”他摇头,“我也是头一回见,顺嘴给他取了个名字。”说完他又问罗寡妇,“这是不是你们村里供的什么神?”
罗寡妇也是被八目妖僧的形象吓得花容失色,摇头道,“没有,这是啥子和尚,豁人的哦,我从来没见过。”
趺坐的八目妖僧在火光闪动下愈发显得形象可怖,影影绰绰的,似乎要从墙上走下来一样。我不仅有幽闭恐惧症,还有密集恐惧症,便想转过头不再看那僧人的脸。但那些眼睛仿佛有魔力一般,强烈吸引着我的视线让我无法自控,几乎连眼球都不能转动。同时我还感到一种无助的情绪莫名其妙地突然就产生了,我感觉自己像飘在无边宇宙里的一颗孤独的星球。就在我的心神要完全陷入进去的时候,老豁忽然的一嗓子把我给拽了回来。
“嘿,这儿有封信。”
在一张桌子的抽屉里面,老豁找到了一个火漆封缄的牛皮信封。他三下五除二撕开封口,从里面掏出一封信,展开看了几眼,抬头对罗寡妇说:“是沈二营留给你的。”
“二营?”罗寡妇吃了一惊,伸手把信接了过去。我也把脑袋凑了上去,想看看信里写了些什么。就在这时,两只火把的火苗跳动了几下,几乎在同一时间熄灭了,周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这火把质量有够差的。”老豁嘀咕着,重新打开了手电筒。可不知道是快没电了还是接触不良,手电筒闪烁了几下竟然也灭了。老豁骂了一声,朝手电筒拍打了几下,亮了没有三秒钟又灭了。
我真后悔没有多带几只手电下来,但谁也没有想到会来到这乌漆麻黑的地方。四周又是一片浓重的黑暗,我伸出手往前摸索着走了几步,想找个能倚靠的地方。摸索了几下忽然碰到了一个光滑的后背,我一愣,罗寡妇怎么又把衣服脱了?
在我愣神的瞬间,她又钻到了我怀里,还使劲地往里拱,好像要我抱住她。我情不自禁地伸手抱了一下,感觉她在我怀里也不老实,动来动去的。我刚想跟她说句话,忽然听到罗寡妇叫了一声:“你们在哪儿?”
这动静从我背后传来,绝对是罗寡妇的声音,那我怀里抱着的这个人又是谁?一瞬间我头发根子都立了起来,用杀猪般的腔调叫了一声:“老豁哥!”
老豁听我这么个叫法,心知有异,对着手电连拍了好几下,朝我这边照了过来。光束只亮了那么一下,随即又灭了。但这明亮的一瞬间,已经让我看到了怀里的那个“人”,这一看立刻全身的汗毛都奓了起来!
钻到我怀里的是一个巨大的乳白色的躯体,皮肤几乎肿胀成了透明的颜色。它抬起的脑袋上还有两根肉白色的触角,一张酷似婴儿的脸正死死地盯着我。在脸部下面还有两只短小纤细的胸足,长得像人手一样,一只抓着我的胳膊,另一只就搂在我腰上!
我敢发誓这辈子我都没有感觉这么恐惧过,我几乎被吓得发疯,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一把将怀里这个“东西”推开,连哭带叫地朝老豁的方向跑去。老豁使劲晃着手电筒,老天保佑,终于再次亮了起来。我一边跑一边回头看去,那个东西像虫子一样跟在我后边紧追不舍,婴儿般的脸上咧着一张恐怖的大嘴。我“哎呀妈呀”惨叫了一声,身子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长青,快跑啊!”老豁急得大叫。可别说跑了,我几乎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这时那东西已经爬到我面前,它稍稍停顿了一下,上颚一翻露出了一排牙齿状的东西,然后晃动着胸前的两条短足就朝我扑了上来。我情急之下忽然摸到背上的那根长管鸟铳,手忙脚乱地取下来朝着前面一捅,正好插进了那东西的嘴里。它顶着枪管往前动弹不得,胸前两条短足急得乱抓乱舞,嘴里竟然发出了婴儿啼哭般的叫声。
这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