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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咔哒一声开了。她陪他走到通向下面大厅的二楼壮观的楼梯口。他们的视线与那些恐龙刚好齐平。
“请告诉我”,休说,“你们有没有从小猎犬号来的标有‘R。M。’的标本?”
“有”,法洛斯女士回答说,“是罗伯特·麦考密克寄回来的。我想您听说过他吧?”
休听说过,但只是今天早上才听说的。两天前,他在网上找到小猎犬号的船员名单,并把它打印了出来。第一个是“阿什·冈罗姆——乘务员”,最后是“约克·明尼斯特——乘客”。在火车上时,他把名单过了一遍,发现有一个名字的起首字与“R。M。”相符——罗伯特·麦考密克,医生。
她接着说道:“只有几十个。有的与达尔文的混在一起,是在返航后他一起寄来的,不过数量不多,原因当然是他在里约热内卢就早早弃航了——是吧?”
“是吗?”
“实际上这是达尔文本人所记。他甚至还作了一点儿有趣的描绘——那人下了船,走上码头,肩上托着一只鹦鹉。正是这样,我们才知道有这事。”
“那些标本标有日期吗?”
“是的,当然有。麦考密克接受过科学训练,尽管他并不出色。”
“那些日期是……什么时间?”
“所有的都是轮船在里约热内卢靠岸之前几个月的日期。不太可能是其后的——是吧?”
“我想是的。”
“您想是的——我想您在这一点上应该是确信才对。”
休察觉到她话中有一丝的责备。她似乎觉得自己在怀疑这位伟人的话。
“对”,他说,“他到底怎么了?”
“麦考密克吗?哦,我也不是很清楚。他肯定继续在外旅行,并在国外呆了好些年。我记得他后来好像是死了,也许是海难吧。”
她一如和他见面时那样,热忱地紧紧抓住他的手,与他握别,刘海在前额直晃。
“无关大体的事”,她平静地说,“我的意思是,在整部剧中,他只是个次要人物——不是吗?”
休去和布丽奇特见面时,赶上白金汉宫卫兵换岗引起的交通堵塞,结果迟到了20分钟。当他到了公园从人群中往前挤时,他看见她倚着栏杆站在入口处。她身穿一条印花连衣裙,大腿绷得圆圆的,头发在太阳下闪闪发光。
他吃了一惊,这样突然地看见她,发现她居然如此漂亮。但他立即打消了那个念头,不仅是因为她已结婚了,而且还因为她曾是他哥哥的未婚妻。她看见了他,于是样子很生硬地走过来。
“没关系的”,她绷着脸笑了一下说。
“堵车了。”
“我猜是。”很奇怪,她居然没有发火。“这些该死的游客。我们走这边。”她又说道,然后领着他沿一条左拐的小路往公园里枝叶繁茂的林子走去。他估计她是预先就策划好了的。太阳已经出来了。
“天气不错啊。”他说
“闲话少说。”英语开场白的所有短句都没有了用场。
“行。天气真糟糕。”
“那是咋说的呢——说自然能反映人最深层内心情感的那个文学用语?——指华兹华斯和所有其他那些悲伤的诗人的?”
“悲情谬误。”
“对。但恰恰相反,自然绝没有反映出我的情感。我现在是伤心透了。”
“电话里听起来你很心烦。”
“是有点。还不止一点。在我看来,该你负责。”
“我?”
“你突然冒出来。你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自己要到哪里去。你仍然活在你哥的阴影里,把过去什么事情都勾起来了。”
“哪些事情?”
“情感,蠢猪。情感。”
他没作声。
“如果你回了我的信”,她说,“我们可能会继续保持联系。我们可能那个时候就处理好了,就没有现在的事了。”
在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他突然意识到:这就是他没回信的原因。
他们走过一垄盛开的鲜花。它们都朝着太阳,色泽绚丽夺目。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花香,蜜蜂四处飞舞,让人目眩。她肯定爱卡尔很深,他想。这一念头在他心里唤起一股强烈的爱和感激,使他想起他和她在巴黎见面第一周的情景。
“也许你根本还没忘记过去的事情,”他温柔地说。
“问题不在这里。问题是你没忘。如果你没忘,我也忘不了。”
“为什么呢?老天,我有6年都没见到你了。我的生活与你的有什么关系?”
“大着呢。别忘了,我们几乎算是姐弟了。”
“我知道——再有3个月,你就要结婚了。”
她顿了一下,把头转到一边。“我也说不准。”
“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看,有某些事情你不了解。有很多你都不了解。”
他们走到一个池塘上面的桥上。桥很挤,他们只得一前一后走。他在她肩膀后面急切地问道:“哪些事?你指的什么?”他赶上前,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肘。“说清楚你指的是哪些事?”
“喂,轻点嘛。”
“你真烦,布丽奇特!别总那样神秘兮兮的嘛。要是你知道啥,就直说。”
她甩开他。“问题就在这儿。我并不知道。我只是心里在想那些事。有好多的事都要解释。”
“哪些事?”
“你根本就不知道的事。”
他们来到一条长凳前。她坐了下来。他也坐下来,面对着她。池塘对面的边上漂浮着浮渣和纸屑。几只鸭子摇摇摆摆地顺着石子路往前走。一个穿水手服的小男孩往水里抛了些面包片,鸭子便扑了过去。
她沉默了一会儿。他盯着她,等她往下说。
“唉”,她最后说。“真还有点麻烦,我也不知从何说起。不过你应该晓得,到最后卡尔和我之间出现了些麻烦。”听到她说出卡尔两个字,一切都突然变得那么真切起来。
“当他回美国去的时候——我知道你当时以为他只是去玩一下,但在我却不清楚他是否还会回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道别的时候,我们都觉得有可能再也见不到对方了。”
“但你们打算在英国结婚啊。他的整个生活都在这里。你是说他想分手?”
“并不完全。但他当时行为很怪异,不再是原来的样子。”
“你说他怎么样了?他怎么不像平常的样子了?”
“你总把他看作是一位兄长,觉得他很自信,对自己要做的事一清二楚。但他并不总是那样。他也有他自己难以把握的一面。”
“你在说什么——他跟你说他拿不准是否结婚?”
“不,也不是。他发现很难说出来。”
“说什么?”
“说他遇到的麻烦。”
她稍稍叹了一下气,打开钱夹,从里面抽出一张边缘已经磨损了的明信片递给休。明信片上是自由女神像的照片——光彩夺目地站在阳光下,水的颜色蓝亮亮的,显得很不自然。在卡片的另一面——他吃了一惊——他认出是他哥哥的笔迹。字太小,他看了好一阵才看清楚。
最爱的布:
对不起我只写了这些,但也没什么说的。什么都没有决定。我还没告诉爸爸实验室的事。说不清自己想做什么。请耐心等我一下。有时感觉非常糟,尤其是晚上。丘吉尔的黑狗仍在我脚跟后面呜呜直叫。我对你的爱无法用语言来表达。有一天,也许,如果有幸,我们会把这看作是一场梦——准确地说,噩梦。求求你原谅……
爱你的卡
还有一句附言。休盯着它,简直难以相信:
我希望和休谈谈。
他的心颤了一下。
“他走的时候”,她说,“情绪很不好。他辞去了实验室的工作,遇上了严重的车祸。他对什么都没信心,非常低落。他竭力想在我面前掩饰——一想到这些我就好想哭……我的确哭过——他拼命地掩饰。因为他无法勇敢地让自己说出来。我甚至不清楚他是否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是觉得很难受。”
“丘吉尔的黑狗……?”
“那是他的习语——抑郁。”
休难以接受——卡尔会抑郁。卡尔需要他。“还有实验室——他非常喜欢那工作。他为什么会辞职呢?”
她耸了一下肩。“我不知道。他没给我讲。他只是有一天回家,说不想再在那儿工作了。他说他对那个地方没有了信心——他们完成不了使命。”
“他们的使命是什么?”
“不清楚。那是政府实验室。没人知道。生物学研究。”
他们站起来又往前走,不久便到了环形凉亭。
“这一切都那么……难以置信,”休说。“我当时不知道他遇到了麻烦。”
“你不知道?他回家的时候,你没注意到什么……不同?什么东西不对劲?”
“没有。”但他有点疑惑,他也不那么肯定。
“那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