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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抢过他的手电说,我来照路吧。
快到阴宅时,我一下子关掉了手电。
杨胡子在黑暗中问,怎么了?我说,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是灯泡坏了。
一边说,我一边迅速拧开手电的前罩,我取下灯泡扔向远处,然后说,是灯泡坏了。
—》文》—杨胡子在黑暗中伸手过来说,给我看看。
—》人》—我立即叫了一声说,糟了,灯泡掉地上了。
—》书》—杨胡子蹲下去伸手在地上摸,但哪能找到呢。
—》屋》—杨胡子问,你的电筒呢?我说出门时一急,忘记带了。
不过没关系,咱在坟山已惯了,这点黑不怕。
杨胡子摸黑打开了阴宅的院门。
里面一片死寂,杨胡子咳嗽了一声,然后吼了一声,谁敢在这里乱来!黑暗中没有任何回应,杨胡子的声音像落在井底的水桶,“嘭”的一声后有一小点回声。
杨胡子带着我摸索到墓碑前,嘴里喃喃地说,还好,没人敢动它。
这时,我插在衣袋里的手已按下了遥控板上的播放键,一阵断断续续的女人的狞笑声从黑暗的林木中传来。
嘿——嘿嘿——嘿嘿嘿——鸣——
狞笑声突然变成了凄厉的哭声。
杨胡子一下子抓住了我的手臂,含糊不清地念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感到他的全身都在发抖。
说实话,我要不是设计者,这一刻会立即晕倒过去的。
黑暗中,女人带着凄厉而恐怖的哭腔说话了。
杨十四——你来了呀——我是谁——你知道吗——我是梅子——你欠我的债——怎么还呀——
杨胡子整个身体的重量已靠在我身上,我用手拍他的脸,心想他千万别昏倒过去呀,因为我要让他听完全部的话,才能看见事情的结果。
我有些后悔将这些声音设计得太过恐怖了些。
女人恐怖的声音过后,阴宅里的黑暗和死寂有如地狱。
突然,恐怖的声音又出来了。
杨十四——你若承认害了我——就跪下来,磕三个响头吧——这样——我就——饶了你——
杨胡子的头在我肩上动了动,还好,他还没昏迷过去。
我拍着他的脸说,听见没有,快磕头呀。
杨胡子一下子跪了下去,我心里一阵狂喜,同时充满对杨胡子的愤怒。
梅子的冤死,终于可以真相大白了。
杨胡子跪在地上,全身抖得像在筛糠。
他磕了一个头后说,梅子,你什么会死了呢?听说你去城里后嫁了人,怎么会死呢?是遇上了车祸吧。
我欠你的债,是偷看过你在屋里洗澡吧,我有罪,我该死,不过那事当场我就得到报应了,你不知道,我从露台上爬下来后就昏倒了,差点就死过去,这不是报应吗。
梅子,我对不起你,我在这里给你磕三个响头吧。
事情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杨胡子磕完头后就昏迷过去,我去茶花丛中收起了那个宝贝。
转身过来,才发觉我倒霉了,因为我只得背着杨胡子下山了。
杨胡子第二天醒来后,人还很虚弱,两颊更加凹陷下去,这使他下巴上的山羊胡子显得更长了些。
他走进我屋里来说,昨夜的事,不得向外面讲。
我让他放心,并说我这个人,哪里听到的话哪里丢。
杨胡子稍感放心后说,我现在就去阴宅里面给梅子烧纸,我想她可能是车祸死了,不然不会来找我算账。
当杨胡子相信梅子已死时,这事在我心里却反过来了,梅子没死。
我回想着关于梅子吊死的信息是怎样进入我脑中的。
是叶子。
当然这也不怪她。
我想着我在夜半的坟山上拥着叶子时,她突然叫出的“我怕、我怕”的声音,那状态,犹如一个在久远的战场上丢掉了盾牌的士兵。
快到中午时,我上楼去叫叶子起床。
她说她睡了一个到墓园以来最好的觉,我听后有些感动,有些幸福。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刚回到现实似的,急切地问我昨夜的事结果怎样。
听我讲了后,她也深感意外地说,原来如此。
不过我还是应感谢梅子,她让我住在这里很安全,至少没人敢偷看我洗澡了。
不过,杨胡子看见女人的身体就晕倒,这是男人的基因排列中没有的指令。
我对叶子谈起这个疑惑,叶子也说这种事太离谱。
原因何在,天知道。
天当然什么都知道。
坟山上的天空,就熟知坟堆中所有亡魂的面容。
然而,坟山上的天空这天傍晚突然发生了变化,黑云从天边压过来,像大鸟的翅膀,很快就遮住了坟山的一大半。
天边有隆隆的雷声,看来,一场大雨正向坟山这边赶过来。
叶子突然将我叫到了院门外,她神色慌张地说,今晚我要去水艳家住一宿。
莲子刚才打电话给我,让我今晚最好不要住在屋里。
莲子的声音非常紧张,我问她要出什么事吗,她支支吾吾的,只是说有危险,你今晚最好出去躲一躲。
这事让我震惊。
不管怎样,莲子的话不会没有来由。
我对叶子说,我送你去水艳家。
别怕,这里我出什么事,有我呢。
我把叶子送到了水艳家。
厨房里亮着灯,是水艳在做晚饭吧。
她婆婆坐在门外的阶沿上看天上的乌云,她的一头白发在阴暗中有些发亮。
可能是听见有人到来吧,水艳从厨房里出来了,看见叶子,便拉着她的手说,今晚住这里吧?快坐下,待会儿我给你换一床干净被子。
看来,水艳对叶子住这里已经习惯。
可叶子还是解释了一下,说墓园来了客人,得让些房间出来给客人住。
我们坐下后,没听见婴儿的哭声,便问起水艳,她说已抱孩子去省城看过医生了,吃了药好一些。
但医生说,这孩子的心脏先天有问题,要治好得动手术,可是动手术得先交五万元钱。
天哪,我们到哪找这笔钱呢?水艳一边说一边就擦眼泪,弄得我和叶子都有些难受起来。
我回到墓园时天已全黑,雨还没下下来,但在坟山上的黑云气势逼人。
杨胡子叫小弟去关紧院门,并说今晚不巡夜了。
他站在院子里望了望天上,回转身来时又说道,乌云似狼,大雨滂滂。
杨胡子说的谚语没错,这雨下来之后,天地都消失了似的。
雷声炸响了几声后便渐渐隐去,但雨反而下得更来劲了。
我窗上的玻璃像要被雨点敲破似的,耳边除了轰响着的雨声外,这世界上已没有任何其他声音。
这该是今夏最大的一场暴雨了。
它会使坟山上林立的墓碑更干净,这是亡魂们所喜欢的。
而我,一直在雨声中分辨着可疑的动静。
尽管这是很困难的事,但我经过训练的耳朵还是在捕捉着从院门到楼梯到阁楼的任何声响。
我无法知道莲子所说的要出事是什么事,但显然这事是冲着叶子而来的。
叶子已经避开,这让我心里安定,同时也很振奋,因为我已无后顾之忧,任何张牙舞爪的肇事者,都会败在我的手下。
突然,楼下传来一声沉闷的轰响,我猛地跳下车,伸手开灯,才发现已停电了。
我抓起手电冲出门去,杨胡子、哑巴和小弟都出来了。
大家晃着手电跑下楼,看见是院角的工具房在大雨中倒塌了。
那房本来就建得马虎,这次不倒下次也会倒的。
我在虚惊后对着院子吹了一声口哨,表示已经平安无事了。
莲子所说的“要出事”并没有发生,半夜后我便在困倦中迷糊过去。
我是在一阵轻微的声响中醒来的。
说实话,若不是经过特种兵的训练,这种细小的声响才不会让人在熟睡中醒来呢。
我在黑暗中坐了起来,再开灯,仍然没电,看来暴雨已让电路完全断了。
我分辨出细微的声响是从楼顶上传来的,那是叶子的房间,我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
我摸黑开了屋门,轻手轻脚地向阁楼上走去。
我没有开亮手电,我知道真正遇见情况时,开亮手电者都是自我暴露的笨蛋。
雨在半夜时停过一会儿,现在又下得很大了,它才好处是完全掩盖了我上楼的脚步声。
我到了叶子的房门前,在密密匝匝的雨声中,还是很容易就听见了屋内的声响。
听见这些声响后我惊呆了,这不是做男女之事发出的声音吗?男人粗重的呼吸和女人含混的呻吟混杂在楼外的雨声中,让我对今夜这本来无人的房间顿感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是否有鬼魅进入人的房间做爱这种事,在《聊斋志异》一书中,这种事多发生在庙宇外的残垣断壁里面。
我不能解释我为何没猛敲房门并冲进去。
也许,我一直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