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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这西河镇很小,就两条呈“丁”字形的街道。
我沿路走去,看见了两家小饭馆,进去后都没找见那个叫紫花的女人。
继续往前,转过街角,突见街边的一处房前摆满了花圈、祭帐,一台老式收录机正放着哀乐。
我走近去,看见摆放在最外边的花圈上写着——芶紫花侄女千古。
我头脑里“嗡”的一声,不禁连连后退了几步,险些将一个从我身后过路的老太婆撞倒。
老太婆骂了我一句“白日见鬼”,便像虾一样地弓着背慢慢向前走了。
我退回到开始去过的一家饭馆吃饭。
店主是个独眼老头,在他上菜的时候,我装着不经意地问道,这镇上死了人?他便斜着脸看了我一眼,然后说,是啊,那女人得肺病好多年了,死了也好,免得受折磨。
西河镇不留她,自有留她处。
独眼老头说话的音调怪怪的,我听来很不是滋味。
匆匆地吃了饭走出店来,心里有了一种此地不可久留的感觉。
出门收拾东西时忘了带手电筒,原想在这镇上买一只的,但此时心里一乱,便将这事忘了。
我走出镇口,直奔西土墓园方向而去。
七八里路得靠步行,看看太阳已偏西,我得在天黑前赶到那里才是。
也许是从车上到镇上的经历,让我知道了世界上真有不可思议的事。
这使我在去墓园的路上几次停下脚步,犹豫是该往前走还是往回去。
说实话,我害怕了。
尽管我心里有着当过特种兵的底气,可是当过兵的人也是人,对世界上的有些事,凡是人都会害怕。
我就这样犹犹豫豫地走到了西土墓园。
支撑我力量的是,我将干出一件使报社同仁们目瞪口呆的事来。
一篇比上次那篇丐帮内幕更精彩的长篇报道将在我手上诞生。
所有的人不得不承认,我是一个敢于冒险干出大事的人。
只是,在这之前我不能死去,也不能莫名其妙地成为木偶似的守墓人。
到了墓园以后,我必须处处小心才行。
这辽阔的墓园,我在暮色中稍作观察后,便从山坡上下来,向守墓人的房子走去。
这是一座一楼一底带有阁楼的灰色房子,被爬满藤蔓的围墙护着,有又长又陡的石阶通向院门。
院门是虚掩着的,我向里喊了几声没人应答,便推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有股潮气,可能是这年夏天雨水较多的缘由。
院子一侧堆着不少做墓碑的石料,一只黑猫蹲在石料上,见我进来,它绿幽幽的眼睛忽闪几下之后,便突地转身射向房角去了。
有做晚饭的声音和气味从那个方向飘来,我走了过去,在守墓人的厨房门口站住,看见一个很胖的农妇正在灶台前忙碌,想来此人便是白玫所说的周妈了。
她看见了我,略显意外地问,你找谁?我说,我迷路了,讨口水喝行吗?说完这话我的心里有点发虚,我知道我的冒险计划就此开始了。
胖女人“哟”了一声说,小伙子,你是去哪里呀?看你那可怜样子,快进来喝点米汤吧。
我立即装成瘸子,拖着一条腿艰难地走进屋去,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胖女人有些惊讶,你这是怎么了?我说刚才在外面摔了跤,可能是脚脖子扭伤了。
胖女人立即搬来板凳让我坐下,并舀了一碗米汤端给我,然后说,天都快黑了,你这样能去哪里呢?我说从这里往大山里走,有一个灵风寺,知道吗?胖女人摇摇头说,没听说过。
我就是这里的人,方圆一二百里内,没有寺庙的。
小伙子,你找寺庙做什么,烧香呀?我说不,是去出家。
胖女人立即瞪大了眼睛,哟,这样年轻就想做出家人,什么事想不开呀?我说不是想不开,正是想开了,所以才决定出家。
我的女朋友坐飞机掉下来死了,你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死吧,又咽不下这口气,想来想去,还是进寺庙侍佛修性算了。
我的一番话说得胖女人眼圈发红,她叹了一口气说,可怜的人,你要入空门我也劝不了你。
这样吧,在这里吃了晚饭住下,等几天脚好了再走。
不过这事我做不了主,得杨胡子同意才行。
我向门外望了一眼,院子里已渐渐黑了下来。
那只黑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在我的后腿上扑了一下又忽地射到门外去了,给我的后腿上留下一种毛茸茸的感觉。
见我望着门外,胖女人又说,你饿了吧?等他们回来就开饭。
坟地里出了点事,他们处理好就会回来。
我疑惑地问,坟地里还会出什么事?胖女人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那坟地,你刚才来时看见了吧,一排排的坟之间总有一条石板铺成的小路。
可是,有一座坟边长出了一棵藤蔓,像蛇一样横在路上,人经过时稍不留神就会被绊倒。
用剪刀剪了它,没几天它又横在路上了,我就没见过长得这样快的青藤。
今天,杨胡子他们终于决定,带锄头去将它连根挖掉算了。
你知道,坟边是不能随便动土的,所以动锄之前,先要向那座坟烧香烧纸才行。
不过这也费不了多少时间,想来他们快回来了。
正说着,一个精瘦的少年已经跳进门来,他脖子细长,仿佛一拧就会断掉似的。
他扑到锅台边用鼻子嗅了嗅,然后用手向胖女人比划着,喉咙里发出“啊啊”的声音。
胖女人说,哑巴你莫急,马上就开饭了,胖女人同时还向他做了个吃饭的手势,哑巴便坐到一张大方桌边上去了。
进门的第二个人是个头发很长的男子,穿着一件铁灰色长袖衬衣,脸色疲惫,像是个颓废派的艺术家。
他进门后几乎没看过我一眼,仿佛对任何陌生人都没有兴趣似的。
他径直走向饭桌,在靠近墙的那一边坐下。
在幽暗的光线中,使得他看上去像是个影子。
进门的第三个人有些不同,人未到,声音先到了。
周妈!这条蛇,我把它逮回来了!不用说,此人定是杨胡子了。
这个跨进门来的老头身体硬朗,下巴上的一撮山羊胡子,让人想到老式中药店的算账先生。
他把盘在手上的一条藤蔓递给胖女人说,周妈,你把它塞进灶里烧了,把它烧成灰!不然这怪物还会出来的。
周妈便抖抖地接过藤蔓,显然有点害怕。
她歪着头把它塞进柴灶里,又加进一大把谷草,红亮的火光立即从灶门上沿舔了出来。
周妈拍拍手上的草屑,看见杨胡子正盯着我,便走过来就,这小伙子呀,呵呵,要想当和尚,寺庙还没找着,却把腿摔伤了,周妈将我这个可怜人的情况讲了一大通,并向杨胡子提出了让我留在这里养几天伤的建议。
杨胡子一边听,一边习惯性地点头,不知是同意了还是正在考虑。
听完周妈的话,他走过来提起我的裤腿,指着我的脚脖子说是这里吗,我说是,他说怎么没肿啊?我心里一惊,看来我的计划已经有了疏漏。
我只得硬着头皮说,但是骨头里面痛,一走路就痛得钻心。
杨胡子沉吟了一下说,你是在什么地方跌倒的?我急中生智地答道,坟地里。
杨胡子立即不安地问道,坟地里?具体什么地方记得吗?我说那么大坟地里各处都差不多,记不清了。
杨胡子仍不甘心,你再想想,比如你跌倒时,看见旁边的墓碑上是什么名字?我仍然摇头说,没注意到。
杨胡子便转向对周妈说,在堂屋里烧三炷香,今晚子时,让他将香灰敷在痛处,连敷三晚,包好。
说完,他又转头问我道,哦,小伙子,叫什么名字?我说叫许勇,朋友们都叫我大许。
他便说,好,大许,咱们先吃饭吧。
我心里一阵轻松,刚站起身来,鼻子里便钻进一种异样的气味,有些苦涩,有些闷香。
周妈望了一眼灶门说,是那怪藤的魂魄出来了。
杨胡子果断地一挥手说,大家去院子里避一会儿,这东西毒得很。
大家便到了院子里,连哑巴也懂事地跟出来了,但那个长头发的男人却坐在屋里没动。
周妈便向屋里喊道,冯诗人,那气味会熏死你的。
屋里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说,不碍事。
杨胡子便对周妈说,不管他,他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怕这些邪。
大家在院子里站了几分钟,周妈便走到门口去嗅了嗅,然后回头说,它走了,大家快进屋吃饭吧。
这顿晚饭注定了一波三折。
大家刚在饭桌旁坐定,杨胡子才像突然想起来似的问道,叶子怎么还没下楼来呢?周妈便走出去,对着楼上叫道,叶子,吃饭啰。
楼上没人应答。
杨胡子自言自语道,这女子,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