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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厂卫立时拔出刀来,厉喝道:“小子,你说什么?”
刘安一摆手,冷着脸道:“小子,看来你对我们厂卫,似乎心怀憎恶。”
少年忙道:“那怎么敢呢。咱们厂卫英雄了得,宝刀一挥,鸡飞狗跳,官牒一亮,哭爹喊娘……”
那拔刀厂卫眼睛一瞪,作势欲砍,少年吓得一缩头,连声道:“罪不至死,手下留情!”
“油嘴滑舌,不堪大用!”刘安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一挥袖:“将他和那些人押在一起,到了日子,便一同送走!”三名厂卫应了一声,将少年押了出去,那少年一路嘴里嘀嘀咕咕,厂卫瞪眼问他在说什么,他就立刻垂头叹气,哭丧着脸不说话。
少年被押着离了刘安家,来到长街之上,一路顺街而行,引来不少人侧目观瞧,议论纷纷。少年也不在意,不住环顾四周,冲看他的人点头微笑,吓得人家急忙低头,他却自顾自地得意起来。
蓦然间,只见有几个十来岁的少年,在街角一家店铺旁的巷子中探头探脑,向他张望,他心中立时一暖,随后大声道:“我是死是活,自有天命,小子们可别胡来。”
三名厂卫听了,立刻警觉起来,而那几个孩子则急忙躲进巷子里面。少年一笑:“几位官爷不要害怕,不过是我的几个小兄弟,十几岁的孩子罢了,可不敢和官老爷作对。”三人哼了一声,骂了他几句,推着他向前而去。
转过好几条街,又走了半晌,这才来到一座监牢前,少年抬头一看,一摇头:“才出了那家,又进了这家,何苦这般折腾。”一名厂卫皱眉道:“你怎么这么多废话?”少年一笑:“我这是心疼几位官爷,陪着我白走了这么多路,好好的官靴怕也磨掉了一层底吧?”另一名厂卫给了他一脚:“少放屁了,进去吧,日后有你好受的。”少年灵活地一闪,却没被踢着,点了点头:“明白,明白。咱们厂卫这里什么刷洗、油煎、灌毒、站枷,收拾我的手段有的是。不过想来也是荣幸,平时没点身份地位的,想受这些刑各位大爷还不爱理他呢!”
三人哭笑不得,暗道这少年不知是不懂天高地厚,还是一根筋不怕死,连推带拽,将他带进了监牢之内,与迎上来的牢子低语一番后,那牢子一点头,又唤了几人过来,将少年押向监牢深处。
七拐八拐,转来转去,少年渐被押入监牢最里几间大牢房附近。他借着灯光打量周围,只见附近牢房中几乎关满了人,见有人到来,不少人扑到牢门前,手抓着粗大的木栏,大声叫着冤枉,另有一些似乎早知喊也无用,只是低垂着头,在牢中静坐不语。少年皱了皱眉,低声自语:“真是倒霉,这家店倒是大,可将客人都挤在一间屋里,实是小气,却比不上我原来住的那家。”
到了一处犯人较少的牢前,一名牢子拿出钥匙,打开牢门,其他几名牢子将绑住少年的绳子打开,一把将少年推了进去。
牢中靠墙坐着的一名老者抬头问了句:“官爷,还打算将我们关多久?”正要离去的牢子回头看了看他:“别心急,最多三五日。”
老者点了点头,再不言语。少年揉了揉被绑疼的胳膊,嘟囔起来:“三五日?这般好么,我看不见得。”
这间牢房中关着十来个人,除了那老者和另一个体格有些纤弱的书生外,都是精壮汉子,此时一个个都垂着头不言语。少年看了一圈,来到老者身旁坐下,上下打量一番,赞道:“老爷子好身板,看这胳膊,都快有我腿粗了。”
老者微微一笑:“打了一辈子铁,练出来的。”
“老爷子敢情是铁匠?”
“可不是。小伙子,你怎么进来的?”
“不说也罢。”少年轻叹一声,“得罪了厂卫老爷呗。老爷子呢?”
“私铸兵器。”老者长叹一声,“先是给关到锦衣卫那边,后来又被提到这里,也不审也不问的,一关就是七天,不知是要关上一辈子还是怎么着。”
少年抬头看了看众人:“这些位一个比一个壮实,莫不都是老爷子的徒弟?”
老者一摇头,用手指了指离他最近的三个:“就他们是。”少年哦了一声:“我看他们一个比一个壮实,还以为都是铁匠呢。”
另一边一个壮汉抬起头,道:“俺是种地的,到铁匠铺买锄头,结果就被抓来了,你说俺冤不冤?”
老者冲那壮汉一拱手:“连累兄弟了,真是对不住。”那壮汉脸一红,忙摆了摆手:“俺不是那个意思,这也不怪你,都是那帮锦衣卫……”话到一半,急忙住口,紧张地望了望牢外,显是被怕牢子听到。
旁边一个汉子哼了一声:“看什么,你以为什么都不说,他们就能放了你?我看咱们肯定是出不去了。”另一个汉子问道:“那他们就这么一直关着我们?也不嫌费粮食?”又一个汉子道:“不然。你没见他们把那些个干巴瘦小的人都弄走了,单把咱们这些壮实的关起来?你看看周围那几个牢房,哪间关的不是咱们这样力气大的人?我看,八成是把咱们弄到什么地方服力役,而且八成是到皇帝陵去卖命。咱们都是犯了法的人,将来随便再加条罪名,恐怕就直接……”
众人一时无语,想到平时听到的旧朝传说,都道修皇陵的最终均要殉陵亡命,以防皇陵机密泄露,不由心中忐忑,均觉前途渺茫。
那少年却是一笑,众人不由都抬头看他,那老者讶道:“小子,你笑什么?”
“若是真把咱们关到死,那才是无法可想。”少年翘起二郎腿,舒服地靠在墙上。“可要是让咱们服力役,不就得把咱们带出去吗?到时候大好的机会,可有的是。”
此时,那书生冷笑一声:“有的是?你以为逃跑那么容易吗?厂卫可不是吃素长大的。”
他说话声音偏细,听起来,仿佛年龄不大,但语气冰冷老成,又似是有些江湖历练的人。少年放下腿,偏过头去看了看他,只见他低着头,隐在暗处,却看不清其面目,便哼哼着笑了两声:“那咱们就走着瞧好了,且看老子逃不逃得掉。”
书生冷冷道:“和我说话,少带那些粗口。你是谁的老子?”
“谁答应就是谁的老子。”少年一脸嬉皮笑脸。书生转过头,眼中有寒光一闪,随即又低下头,再不言语。
其他人也不再言语,心中各自盘算着是少年说得对,还是书生说得对,结果人心所向,却还是充满了希望的逃生之说。
少年见众人沉默不语,一时觉得大为无聊,又找话题和那老者攀谈起来,问了老者姓名,老者说是姓齐,三个徒弟分别姓张、赵、宁,少年连叫齐伯,对那三人以大哥相称,倒算是极懂礼貌之人。那齐伯复问少年姓名,少年道:“我姓楚,叫随天,但随天命的随天。咱这一辈子就信老天,老天要我死我便得死,要我活我便得拼命地活。”
那书生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也正望向自己,又低下头去。楚随天喊了他几声,问他姓名,他却并不答应,楚随天觉得无趣,转而又问起别人,不一会儿就将屋内十几人问了个遍,叫了一圈“大哥”。众人觉得这少年有趣,也都愿意与他聊上几句,不多时,楚随天就和大伙混得熟了起来,他不时说个笑话,骂几句粗话,却将大伙逗得忍俊不禁,本来痛苦沉闷的气氛,竟渐渐变得欢快活泼起来。那书生偷偷打量楚随天,望向他的目光于不知不觉间有了些许变化。
晚上时候,牢子送来稀饭干粮,见这一间牢房内众人有说有笑,不由吃了一惊,连连称奇。
如此又过了几日,此间牢房内又关进数人,除几名壮汉外,还有三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体格并不壮实,但一看便知正是年少气力正盛之人,众人便越来越信那被遣去修皇陵的猜测。新来者初入牢狱,不免或哭或喊,但不到一日间,便已受楚随天影响,只觉未来并非没有希望,却变得开朗达观了。
这天深夜,众人正在牢内熟睡,忽觉灯光刺眼,紧接着便有呼喝之声响起,不由纷纷睁开眼睛,睡意朦胧地向牢外望,只见数十腰悬绣春刀的厂卫在持着火把的牢子陪同下,来到这边,为首一人将几间牢房打量了一遍,点了点头:“好,先将这些人送过去吧。”牢子应了一声,拿出钥匙,将牢房一间间打开,呼喝着要犯人站起,一个个次第走出,众牢子守在门口,过来一名犯人,便取过一副铁铐将其双手铐住。
不多时,近百名犯人便都出了牢房,戴着铐子列队站在中间过道上,厂卫们虎视眈眈,手握刀柄注视众人,众人只觉前路难测,生死悬于一线,均是心中忐忑。
只有楚随天一脸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