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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邦突然觉得,虽是暖春时季,但这屋子里好像十分寒冷。
良久,老僧才道:“这位,大概就是萧邦施主了?”
萧邦欠身道:“正是萧邦。萧邦向大师问好。”
“贫僧正是你们要找的德恒。”老僧终于睁眼。萧邦陡然间觉得,德恒大师的眼里射过来一道光亮。
“弟子这些年虽四下寻找,但不知你老人家在此修行。”岑献武仍然跪着,有些小心地说,“还请师叔责罚。”
“起来吧。”德恒温言道。
于是岑献武谢过,起身后站得笔直。
“行武,你也老了。”德恒叫了一声岑献武的法名,缓缓道:“几日前,有人在泉州伤了你,你曾怀疑是师叔所为,是吗?”
“是。”岑献武声音明显低了下去,但还是应声道。
“现在呢?”德恒又问。
“现在不怀疑。”岑献武答道,“因为师叔的腿……”
德恒用手拍了拍齐膝而断的腿,低宣了一声“阿弥陀佛”,才道:“行武,师叔自离开少林后,虽说飘零四方,心头倒也清静。一晃近三十年了,没料到你依然清健,英气不减当年啊。”
岑献武见师叔并未继续提断腿之事,料想有难言之隐,便道:“恭喜师叔收了枯荣大师这样的好徒弟。”
“枯是灭,荣也是灭,有什么可恭喜的?”德恒淡淡地说,“往事如烟尘,就不必说了吧。行武,今晚你请萧先生一同前来,究竟为了何事?”
“敬禀师叔,今晚我与萧先生前来,主要是向你汇报关于林道乾宝藏的事。”岑献武躬身道。
“宝藏找到了?”德恒淡淡地问。
“应该接近真相了。”岑献武小声回答,“藏宝图、路线和寻宝密码都已找齐。现在我们的航船就在海上,正向道乾公宝藏所在海域驶去。”
“那你们不去寻宝,到这里寻贫僧何干?”德恒问。
这也是萧邦想问的问题。
“只是想请教师叔一个问题。”岑献武的声音更低了,“南海诸岛中,究竟哪一个岛才是真的藏宝之地?”
“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德恒语气虽淡,但眼神亮了一分。
“因为师叔去过那个岛。”岑献武平静地说,“刚才弟子祝贺师叔收了高徒枯荣大师,而师叔正是在那座岛上与枯荣大师结下善缘的。”
“哦,”德恒捻过两颗珠子,平静地问,“你怎么知道那座岛就是林道乾藏宝之地?”
“事情也真凑巧。”岑献武道,“弟子有个手下,名叫董商儒,当年被人囚在那个孤岛十年,后因机缘逃离。而他的讲述与枯荣大师所言毫无二致,因此弟子斗胆请师叔将那荒岛的位置告诉我们,使海盗王宝藏得以发掘,为国家所用。”
“行武,既然董施主和枯荣已告知你这个去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到此处打扰贫僧的清静?”德恒停止了捻珠子。
细心的萧邦听出,德恒先前对岑献武自称“师叔”,现改为了“贫僧”。
“他们二人虽记得岛上情形,但大海茫茫,变幻莫测,终是不能复返。”岑献武低声道,“或许,正如陶潜笔下的桃源,误入者只记得其中景物,但再次找寻,已无迹可寻了吧。”
“那你为何认定贫僧就一定记得?”德恒沉声道,“贫僧云游四海,历险无数,所至岛屿成百上千,遇见枯荣,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你为何非得要贫僧交待这个什么岛屿?”
岑献武一愣,随即答道:“请师叔息怒,弟子不过是寻宝心切,担心国家宝藏为外邦发掘,这才失礼,请师叔原宥。”
“你倒是有拳拳报国之心。”德恒淡淡地说,“不过,这话要是萧施主讲,我觉得更合适。”
岑献武眼里闪过一丝愧色,但他立即又恢复了常态,继续道:“还请师叔成全。”
德恒没有理他,却对萧邦道:“萧施主身中软骨散,毒性也未全解,却立如松竹,当真难得。而更难得的是,萧施主心无仇怨,大义为先,令贫僧钦佩!善哉,善哉!萧施主若入我佛门,必成正果。”
萧邦颔首道:“多谢大师夸赞。萧邦一介武夫,职责在身,恐怕无缘佛门。”
德恒道:“为国为民,即为大行。修心为上,修行为下。萧施主既已彻悟,何必在乎形式?”
岑献武见师叔与萧邦尽扯些闲话,心头着急。但他深知师叔深不可测,虽双腿残疾,也不敢贸然上前相逼。
德恒继续道:“萧施主为国寻宝,值得尊敬。面对萧施主,贫僧不必讳言。这数十年来,贫僧亦多少涉猎宝藏之事。林道乾宝藏,或许真的存在,但多少苍生却为此深入魔障,实为可惜!你们的来意,贫僧早已知晓,但若有人想以武力相逼,恐怕会一无所获。”
岑献武额头冒出汗星,声音有些发颤:“师叔传我衣钵,对弟子有再造之恩,弟子岂敢造次……”
他正待要下去,却见德恒已经阖起双眼,似乎很快进入了入定状态。
屋内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但岑献武和萧邦都没有动。
萧邦心头自然知道,这位高僧掌握的秘密,恐怕远在岑献武之上。
那么,岑献武此次前来,定是要问出什么关节——恐怕还不止是确定藏宝所在地那么简单。
然而,正在萧邦思忖之际,耳畔传来德恒大师细若游丝的声音。
“前尘如云烟,欲海永难填。宝藏何处有?不远在天边。”德恒缓缓吟完,低声宣了声“阿弥陀佛”,闭上了眼睛。
萧邦看见,他的手停止了捻念珠。
“师叔……”岑献武叫了一声。
但德恒没有回答。
萧邦感到气氛不对。因为,以他的听力,居然捕捉不到德恒的任何气息。
岑献武正欲再呼,但萧邦已是快步冲向榻前,一探德恒鼻息。果然不出所料,德恒已没了呼吸。
但德恒的佛珠却仍然没有掉下。原来这位高僧在坐化前,右手拇指上翘,使那串佛珠挂在了拇指上。而那拇指所指,正对天花板。天花板上画着一个阴阳鱼,阴阳鱼的周围是八卦图形。
萧邦回头看岑献武,但见他一脸茫然,神情如梦游之人一般。
这是谁也没料到的结果——一位少林高僧在隐居修行的小庙圆寂,将重大秘密永远带走了。
突然,灯光亮起。整个房间顿时灯火通明。
十几位僧人整齐地走进来,神情肃穆地排成三列,整齐划一地跪了下去。
他们的眼睛,似乎根本没看到岑萧二人。
当首一位黄衣僧人,礼毕站起,欲上前去收拾德恒的尸身。
“且慢!”岑献武上前一步,欲抢在黄衣僧的前头,去检视尸身。
黄衣僧也不看他,左手轻挥,挡住了岑献武去路。
萧邦毕竟参详过各家拳法。在他眼里这轻轻一挥,竟然含了十来种变化。那挥出的手,竟如铜墙铁壁一般,使岑献武未能前进一步!
岑献武冷哼一声,疾出右腿,侧钩黄衣僧左腿。这一击出其不意,结结实实钩住了黄衣僧左腿。但那黄衣僧像没发觉似的,头也不回,右腿向前一步,左腿接着跟上,将岑献武带前半步。岑献武立即一个踉跄,差点儿站立不稳。
萧邦心下怵然。在一般人看来,这几下不过是普通人之间的缠斗,根本算不得招式。然而在萧邦看来,这看似笨拙的变化,已然显示出黄衣僧的功力,远在岑献武之上!
岑献武暴喝一声,右手疾抓,闪电般搭上了黄衣僧左肩。然而,他颇有自信的龙爪手,居然像捏住了一个滑不溜湫、随形而变的面团。
大骇之下,岑献武只得顿住身形。他知道,再动手,只能是自己难堪。
黄衣僧像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已到榻前,双手缓缓伸出,左手伸到蒲团下,右手扶着德恒的左肩,轻轻将德恒的尸体托起。然后,他面无表情地领着众僧,出门去了。
岑献武的汗水涔涔而下。
自与岑献武接触以来,萧邦曾一度认为,若论武功,岑师已独步于天下。没料到刚才的一幕,令一代武学大师颜面扫地——若说败在他师叔德恒手下,倒也不算什么;可是,他居然败在一个看似普通的黄衣僧手下!关键是,那黄衣僧并未出手,甚至连头都没回!
萧邦了解一个练武人的心境。在武林之中,往往只为一分高下,便以性命相搏。特别是成名英豪,通常都将胜败看的比性命还重。
一路行来,萧邦已敏锐地捕捉到,岑献武已经做好了与师叔一决高下的准备,甚至是拿准了师叔就是在泉州袭击他的那个人,并因自己挫伤对手而有了必胜的信心。但他万万没料到的是,德恒突然圆寂,而前来收尸的一个不起眼的黄衣僧,在举手之间,就让自视甚高的武林名宿岑献武一败涂地!
萧邦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