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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邦避开她的目光,轻叹了口气。经过这一系列的变故,他更加了解一姝,也从心里更加爱护她。
如果说以前对刘素筠的感情是一种怀旧,那么,现在对一姝的感情是全新的。
萧邦觉得自己其实根本不懂得爱。
——以前的爱,是一种责任,一种依恋,一种被人抛弃后的情绪反弹;但现在的爱,全然不同,这爱,像此刻铺满海平面的霞光一样,带着金子般的光泽,照亮了他的内心,温暖着他的灵魂。
跟素筠在一起,他的心是收紧的;跟一姝在一起,他的精神无比放松。
这或许就是区别。
以前,他不得不承认,他不懂得爱。他只懂得任务、任务。他为任务而生。
现在,他突然感到一种害怕。害怕失去一姝,害怕因自己的过失伤害了一姝。
他心底打了个寒战。
他知道这是要命的东西。一名警探,不能让坚硬的心有丝毫柔软。
于是,他努力使自己镇静,对一姝说道:“你不用怎么办,顺其自然好了。”
“我怕……”一姝声音有些发颤。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怪你。”萧邦真诚地说,“一姝,事情快要结束了。再长的旅途,都有结束的时候。”
“我知道……”一姝咬着嘴唇,“我想告诉你一句话,一句心里话。”
“请说。”萧邦想,一定是她想接着表白什么。在这种时候,他的心还是剧烈地跳动了一下。
“我痛恨宝藏!”这句话从一姝嘴里迸出时,她的泪水也随之溅出眼眶。
萧邦正想说些什么安慰她。突然,他的眼睛被某种东西刺痛了一下。
他看见,在“鹏月”号前方的海面上,驶来了三艘巡逻艇。
巡逻艇上是全副武装的官兵,船头的士兵打着停船的旗语。
萧邦心头一麻。太阳还有半张脸浮在水上,守礁部队就上来了!
船停下,一位身着迷彩的中校军官率先登船,身后跟着四名士兵。
这军官剑眉虎目,脸膛黑红,眼神很亮,使人难以与其对视。
张继祖换成了带有油渍的渔民服装,戴了顶帽子,有些紧张地将中校上甲板,赔笑道:“首长好……首长辛苦……”
中校冷冷地看着他问:“你们这船,要往哪里开?”
“我们要到公海捕鱼……我们是汕头天鹏渔业公司的……”张继祖继续赔笑。
“马上进入休渔期了,还捕什么鱼?”中校警惕地问。
“这不……这不到外海捕捞吗?”张继祖道。
“把船员们的证件都给我拿来。”中校冷冷地道,“对不起了,这一段总有走私船从这里经过。我们部队奉上级命令,(W//RS//HU)要检查一下。”
“好……好。”张继祖便招手让船长过来。
那船长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上来便掏证件。
中校正看证件,突然听到一个声音说:“是鸣镝吗?”
中校一惊,扫视着甲板上的人,最后停在萧邦的脸上,有些迟疑地说:“你……你是老排?”
“对啊。”萧邦笑呵呵地挽住一姝的手走过来,对一姝道:“一姝,见过李大哥。”
“这是?”李鸣镝见萧邦领了个美女过来,微感诧异。
“女朋友。”萧邦笑道。
“李大哥好。”一姝羞涩地一笑。
李鸣镝本来严肃的脸展开了笑容:“行啊,老排。十几年没见,越发年轻了。对了,现在在哪高就?”
“一家杂志社。”萧邦叹了口气,“当年那些战友,就数你有前途啊,我们都转了。《华夏新闻周刊》,听说过吗?”
“好像看过。”李鸣镝皱眉想了想,“前次有个记者,叫王……王什么来着,和军报的记者一起,来采访守礁官兵,一起喝过酒。”
“王亦兵。”萧邦道,“那兄弟酒量不行,但人实在。”
李鸣镝嗯了一声问:“老排,你怎么到这渔船上来了?”
“出来透透气。”萧邦看了一眼一姝,“一来呢,她是内地人,没见过海,想出来看看海;二来呢,周刊还想做一期关于南海的文章,我就想出了个体验远海捕鱼的主意。这不,联系了好几家公司,都不待见。还是这位张老板好啊,说既然是朋友,可以带上我们。”
“原来是这样。”李鸣镝道,“老排啊,那你先到岛上住几天?就在前面的飞鹰礁。”
“我怕耽误他们啊。”萧邦为难地道,“先不住了,待回航时,我再来住两天,顺便带些鱼给你们。”
“也行。”李鸣镝道,“不过,请老排见谅,这段接到上头命令,凡经过飞鹰礁的船只,一定要查。”
“那当然。”萧邦微笑道,“我虽然脱了军装,规矩还是懂的。张老板,首长是执行命令,你别见怪。”
“欢迎检查,欢迎检查。”张继祖继续赔笑。
“那你们去查,我陪我的老领导聊几句。”李鸣镝把手一挥,四名士兵便进了舱。
张继祖含笑请李鸣镝进舱坐坐。李鸣镝摆了摆手,继续在原地与萧邦闲聊。
十多年未见面的老战友,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但这些话,并非什么私秘,无非是聊些家常。
聊了许久,萧邦道:“鸣镝,当年老舰艇学院,咱排,报几个?”
李鸣镝一愣,随即笑道:“只有我一个,其他都报石家庄陆院了。”
正在这时,那四名士兵出舱回到甲板上,一名士兵向李鸣镝敬礼:“报告,本船未发现违禁物品。”
李鸣镝点了下头,背过身去,低头在领口边说了句什么。
四名士兵站在原地未动。突然,十几名军人快速登船,迅速把甲板上的人围了起来。
“对不起了,老排,我要亲自查一下。”李鸣镝看了他和张继祖一眼道:“张老板,把船员都叫到甲板上来,叫上你的船长,一起看看吧。”
随后,他命令一名中尉:“你负责去查后面的船,一查到底!”
张继祖表面平静,依言而行,叫船长即刻通知船员到甲板集合。
李鸣镝面色森然,叫张继祖和船长跟着。他问萧邦:“老排,你也去看看?”萧邦点头同意。
这次李鸣镝带了一名中尉、四名士兵,查得很仔细。从艏尖舱查起,几乎所有的舱室都不放过。
当到了货舱时,萧邦的心也紧了一下。因为,他虽见船上人员除驾驶、机舱值班人员坚守岗位外,都到了甲板上,但素筠、豆豆在客舱里,他十分担心张继祖在查出宝物时,令人引爆炸药。
两名战士麻利地在前面探寻,但却对那油布下面之物视若无睹。
李鸣镝驻足,指着油布问其中一名初查的士兵:“那油布下面是什么?”
“管轮说了,是一些粮油。”那士兵道。
李鸣镝扭头看着张继祖:“张老板,到底是什么?”
“炸药包。”张继祖有些怯怯地道。
“搜!”李鸣镝一摆手。两名士兵迅速过去,揭开了油布。
果然,那炸药包还在。
只见李鸣镝一个箭步,不知何时手里多了一把利刃,迅速割断了引线。
继而,他顺手划开了密封的厚重油布……
萧邦的心悬了起来。因为他知道,那是郑和宝藏——张继祖一生的心血……
然而,李鸣镝拉开油布后,萧邦看到的却是一袋袋粮食,还有就是油盐调料和蔬菜、水果等。
他回头看了一眼张继祖,张继祖的脸色很惶恐。
“张老板,你不知道船上私藏爆炸物品是不允许的吗?”李鸣镝冷冷地问。
“首长……我不过是想弄几包炸药,好……打打鱼……”张继祖声音都在发抖,“我不知道不能带,不知道……”
“老排知道船上有炸药不?”李鸣镝转头问萧邦。
“不知。”萧邦道,“鸣镝啊,这张老板只带了几包炸药,事先又不知道,你把炸药收了算了。”
李鸣镝皱了皱眉,对张继祖道:“既然你是我老领导的朋友,这次就不追究了,但下不为例!二连长,将船上的炸药全部没收。”
“是!”那名中尉应声道。
于是张继祖谢了李鸣镝,一行人重回甲板。
萧邦心头纳闷:这郑和宝藏到哪去了?难道在后一条船上?
但萧邦马上否定了这种猜测,因为张继祖表面唯唯喏喏,实则胸有成竹,早就做好了预案。防李鸣镝的检查,自然是重要一环。甚至,先前让萧邦下舱,也是故意安排。
李鸣镝对张继祖道:“张老板,你虽然是我老领导的朋友,但也要遵守规矩。现在南海并不十分安全,你们出海捕鱼,也要有大局意识,不要给祖国惹麻烦。还有,我老领导在船上,还望多加照顾。”
张继祖连声称是。
一会儿,李鸣镝身上嘀嘀响了几声。他转身接通了设备,下达了撤离命令。看来,“银星”号上也没查出什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