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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没有。”娜佳马上否定。
“那就是说,你身体缺铁了。”玛丽娅下了断语。
娜佳用舌头拨了拨纽扣,说:
“也许是的。”
“那你就得多吃苹果和西红柿。”玛丽娅建议。
“苹果我常吃的。”
“唉,娜佳呀!……”
依万也发现了妻子嘴里的纽扣。
“你就一直咂吮这东西?”他把纽扣放在手掌心,翻来覆去,仔细端详。
“不错。”娜捷日达答。
“把它扔了吧。”丈夫建议。
娜捷日达急忙一把从丈夫手里把纽扣夺过来,放进嘴里,压在舌下。
依万留神地看了看妻子:她面色苍白,两颊深凹——消瘦了。
“明天你得抽空去请医生看看。”他说。
“医生有何用?”
“医生会给你忠告。也许,你贫血了。”
“瞧,又是……”娜捷日达虽有怨气,但还是同意去了。
“嗯,怎么样?”第二天傍晚,依万一回到家就问。
“全身都听遍了,叩遍了。”娜捷日达说,“医生说,您没病。”
“纽扣呢?你给医生说了纽扣吗?”
说话间,娜捷日达已把纽扣拿在手里。
“当然说了。”
“那医生怎么说呢?”依万急问。
“没什么大不了的,体内缺铁呗!”
“天哪!”依万惊叫起来,“对此你就那么若无其事!”
“医生开了点补铁片剂。”娜捷日达继续说,“她还叫多吃菠菜和甜菜,而且要生吃。”
“生吃!”依万又惊叫起来,“你怕是真的生病了吧?”
“我很健康。医生就这么说的。”
每天格露莎给她弄来切细的生菠菜和甜菜,她则老老实实地把它们吃光。而最使她得意的,还是她嘴里的那枚纽扣现在被咂得只剩一半了。
依万着实不安。无论工作再忙,他也不会不发现,妻子的健康状况在慢慢恶化。她显得更瘦了,对什么都冷漠无情,甚至连话都懒得说。依万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下班回来头一句话就问:
“喏,今天情况怎么样啦?”
“没什么。”妻子总是冷冷地说那么一句。
“你到疗养院去疗养一段时间吧。”
“我不想去。”
“娜佳!”
“别这么看着我。”她总说。
到次年1月,依万的愿望实现了。他从教学岗位转到了科研领域,当了实验室主任。他撰写的学位论文已近尾声。依万研究的是大脑,一系列试验摆在面前要做,生物电精密仪器已准备就绪。依万日以继夜地埋头工作,吃在研究所,睡在实验室,好长时间都没回家了。他遵循着自己的信条:把工作放在首位。但是他也很善于安慰妻子。
“这不会很久,娜金卡(娜捷日达的昵称),过一个月我就有空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甚至可以获准休假……嗯,你的纽扣怎么样啦?”他本想开个玩笑。
“住嘴!……”娜捷日达喝道。其实,她体内已经出现了某种平衡:她的消瘦已经停止。菠莱、甜菜仍继续吃,因为她体内还有缺铁感,不过多吃的已经是肉蛋食物了。这是朋友的劝告,大家都希望她有所好转。真的,娜捷日达开始好转了。
依万也有同感,所以他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竟有整整一个礼拜没有回家了。
这期间,娜捷日达需要用钱,所以就径直到实验室来找丈夫。
“是你啊,娜佳!”丈夫暂时撇开仪器说,“你先坐一会,我马上就来。”
娜捷日达坐到椅子里。丈夫又回去拨弄起他的仪器来。
“这是什么?”他埋怨着,“哪来的场干扰?本来什么都没有的,可突然……”
娜捷日达坐在椅里,等待着依万。
“我不明白,”他嘟哝着,“哪来的场干扰?无疑是刚出现的。一分钟前还没有嘛!”
娜捷日达等厌烦了,就起身朝柜子走去,她想看看柜里摆的各种各样的仪器。
“哦……”依万满意地说,“现在很清晰,没有任何干扰。娜佳!”他喊了妻子一声。
娜捷日达走到他跟前来。
“我全给忘了。”依万承认,“工资我已经领到了。喏,钱……”这时他瞟了仪表一眼,开口骂道,“见鬼!请原谅……”他转向妻子,“仪器出了点毛病。”
说完,又开始拨弄起设备来。娜捷日达感到心烦,便走到窗前。窗外有个小公园,一群幼儿在阿姨带领下在公园里散步。
“娜佳!”依万呼喊了一声。
娜捷日达应声走近丈夫。
“给你线。”他终于从衣袋里掏出了钱。
在把工资袋递给妻子的同时,他又瞥了一眼指针和记数器,情况又出现了异常。
“魔术!简直是魔术!”依万气呼呼地吼叫起来。 娜捷日达拿了钱,就转身走了,刚走到门口,又被丈夫叫住了。
丈夫请她返回去,她顺从地回到丈夫身边。
“啊……啊……啊……”依万目不转睛地盯着仪器,拖长声音再三惊呼。
“你怎么了?”妻子问。
“你再走过去……”依万背对她站着,双眼仍紧盯着仪器。
娜捷日达又朝门口走去。
“过来!”
娜捷日达迟疑地再次向丈夫走去。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依万茅塞顿开,“你再走开试试!”
“你说什么,瓦尼亚?你把我当成钟摆,使过来使过去,不成?”
“求你再走一趟吧!”依万仍背朝她站着,两眼紧盯着仪器。
娜捷日达耸了耸肩,朝门口走去。
“娜佳!”
这不是喊声,而是欢呼。当年阿基米德就这么欢呼的:“我可找到了!”。
娜捷日达惊慌地转过身来。
丈夫睁大眼睛看着她,已经不再叫喊,而是温和地说:
“请再走过来一次……”
娜捷日达心怀恐惧地慢慢走了过去。他看了看仪器,然后又看了看她,突然一下就瘫倒在娜捷日达刚才坐过的那把椅子上,脸色变得苍白难看。
“你不舒服?”妻子俯身问。
“不,不,娜佳……”他急忙说,“得考虑一下,让我考虑一下。”
他又看了看仪器。
“究竟怎么回事?”娜捷日达问。
“究竟怎么回事?”他顺嘴重复了一遍,才开始解释,“是这么回事,这么回事……”
“依万·费多罗维奇!”妻子要生气了。
“是这么回事……”依万仍机械地重复着。又看了一眼妻子,才说:“你在放射!”
“放射什么?”妻子大吃一惊。
“你在放射,就这么回事!……”依万已经张惶失措了。
“你说明白一点吧,瓦尼亚。”娜佳和气地恳求道。
“你体内犹如有100座无线电发射台在同时工作。”依万解释说。
娜捷日达惊得不知该对丈夫说什么。
“是某种特殊现象……”依万看着妻子说。
“胡说八道!”娜捷日达终于脱口而出。
“需要对你进行认真的体检。”丈夫说,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真不可思议!”
娜捷日达默默地走出了实验室。
当天,依万早早就回到家里,马上对妻子的情况作了详细的询问。提到了纽扣时,娜捷日达还把纽扣拿给他看。纽扣已经成了薄片,几乎被吸蚀光了。
“对……”依万点了点头,“对……”
他反复多次地重复着“对……”,以致把娜捷日达给惹恼了,责问他干吗要进行这次盘问。
“你看到了……吗?”依万不知如何回答。
“我什么也没看到!”妻子愤然说,“真是莫名其妙。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对,”依万顺水推舟,“是莫名其妙。”
“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你全身都在放射。”依万终于说出,“仪器好似发疯一般,脑电波与你的射线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娜捷日达聆听着,不再生气了。
“问题在哪里呢?我是这么考虑的,”依万继续说,“兴许,你吸收的铁已经饱和了?铁,你是知道的,它具有磁性……你别着急!”他察觉妻子有些惊慌,忙安慰说,“即使你被磁化了,那也没有什么危险。”
“够了!”娜捷日达打断了丈夫的话,“你很快就会说,你的妻子已经成了一个钳工作坊呢。你是这样想的吗?”
依万并没有这么想。但他到底该怎么想,连他自己也弄不清。
两人最后决定再请医生检查。
在门诊部医生建议她验血。
“这是血液化验单。今天就可以验,在楼下第11号房。”
娜捷日达抽了化验血样。
“请明天来,”医生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