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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对那个老人的胡言乱语,本来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所以她不提,我也不提。
我进了书房,还没有坐下,电话响,我顺手按向电话座上的一个钮掣,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来︰“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我一听就听出那是陈长青的声音,几乎随手就要按去另一个钮掣,令对话中断,可是陈长青已惨叫了起来︰“别挂上电话!”
我想到上次,我们那么多人,在他家里耽了好几个月,他一点怨言也没有,似乎应该对他好一点。所以我一面脱下外套,一面道︰“好,请长话短说。”
陈长青道︰“我来看你,马上来。”
我道︰“现在好像不是访客、交际的时间吧。”
我这样说,当然是说,已经很晚了,这种时候,不适宜到人家家里去,讽刺和拒绝他前来。
可是陈长青在电话中的声音,却突然兴奋了起来︰“卫斯理,原来你也在研究。告诉你,现在最宜访客。”
我呆了一呆,不知道何以我这样的一句话,会引得他有这样的反应。我道︰“你在说甚么?”
陈长青有点得意地笑了起来︰“现在的时候,访客大吉,对造访者和被访者,都是吉利的,但是,对坐在西南方的赌徒却大凶,非输个倾家荡产不可。对于……”
我不等他说完,就大声吼叫了起来︰“你语无伦次,在说些甚么?”
陈长青的声音充满了委屈︰“我说的是星相学,根据星象来推算吉凶,你刚才不是说,现在好像不是交际访客的好时间,那可能是你推算有误,你不妨再仔细算一下,现在的时辰是……”
我啼笑皆非,我拒绝他来,他却扯到时辰的吉凶方面去。可是他提到了星相学,却又像我心中一动,因为我才听过一个老人的胡言乱语,何妨再听听陈长青的。
而且,我知道,如果我拒绝他,他一定会冤魂不息,一直缠我。
我叹了一声︰“你来吧。”
陈长青来得真快,不到十分钟,门铃声已经响起。
我一面去开门,一面大声道:“是陈长青,谁知道他又胡言乱语甚么。”
白素也大声应我︰“快去开门吧。”
我来到门口,门铃不断响著,那种按铃的方式,实在令人讨厌,我打开门,陈长青一步跨进来,我想起他刚才的话,一拳照准他的肚子打去。刚才他说现在是访友的“好时辰”,我先叫他捱一拳,看看是不是真的“好时辰”。
我和陈长青极为熟稔,对熟朋友,有时行动逾分一些,老朋友也不会见怪。
也当然,我那一拳,不会用太大的力道,大约会使他痛上半分钟,令得他的表情十分怪异,如此而已。我一打出,陈长青陡然一惊,“拍”的一声,拳打在他的腹际,他腹际分明有甚么硬物填著,我一拳就打在那硬物之上。
这时,轮到我发怔,而陈长青却得意非凡地哈哈大笑,一面笑,一面掀开上衣,取出他放在腹际的一本硬皮书。
他笑得极高兴︰“卫斯理,我早知道你会否定我的话,一见面就让我吃点苦头,打人是你的拿手好戏,所以我早有准备。”
我给他笑得十分狼狈,有点老羞成怒︰“我现在还要重重踢你一脚,我不相信你的小腿上也有了保护。”
陈长青呆了一呆,然后一本正经地道︰“你不会。”
我扬眉︰“敢打赌么?为甚么我不会?”
陈长青道︰“因为我推算过了,现在是访友的好时辰,不会有不愉快的事发生。”
我真想重重踢他一脚,但是我随即想到︰没有理由这样对待朋友,所以我没有踢他,只是指著他︰“我不踢你,是因为我不想踢你,和时辰无关。”
陈长青大摇其头︰“你错了,你不踢我,是因为在这个时辰之内,不会有人去得罪朋友!”
我十分恼火,想踢他一脚,可是十分怪,我又真的不想踢他。
我的神情十分怪,陈长青又高兴地笑了起来︰“你看,即使是你,也无法和整个宇宙的规律相抗。”
我用力关上了门︰“甚么宇宙规律,你胡说八道甚么。”
第四部︰陈长青的怪异经历
陈长青举起了手,样子肃穆︰“我的新发现︰宇宙之中,有一种规律,这种规律,因为宇宙中亿万星球运行位置不同而产生,可以影响到地球上的一切。”
他讲到这里,戏剧性地顿了一顿,等待我的反驳,可以更引发他的长篇大论,我知道他的心意,故意表示冷淡和不感兴趣,连“嗯”也不嗯一声。
陈长青多少有点失望,只好自顾自再说下去︰“最简单的例子,是月亮的盈亏,可以影响地球上的潮汐,而地球上的一切生物的行为,也受无数星球运行的影响,若是掌握了这种规律……”
他得意洋洋讲到这里,我才陡地插了一句︰“那就可以做个算命先生,或者去摆一个测字摊。”陈长青瞪著我,大声道︰“卫斯理,我不知道你对星相学一点研究也没有。”
我对星相学自然有研究。
事实上,还相当有研究。星相学的范围十分广阔,从观察星象来预测地球上将会发生的大事,到根据星象来测定一个人的命运和揣摩一件事的吉、凶,等等,全是星相学。
这是一门极其深奥的学问,其理论基础是︰地球是宇宙无数星球中的一个,它就不能不接受其余星球的牵引、影响,地球上的生物,更不能摆脱其他星球对之产生的影响作用。
我懂星相学,我只是不以为陈长青也懂星相学。
所以,陈长青这样说,我“哼”地一声,嗤之以鼻,连争也懒得和他争。
陈长青等了片刻,未见有甚么反应显得很失望,改口道︰“好了,就算你对星相学有研究,你也必然不知道我最新的研究,有了甚么发现。”
我先让他上楼梯,请他在书房坐下,然后,十分诚恳地对他道︰“长青,我对星相学的兴趣不浓,也不想知道你有甚么发现,尤其是今天晚上。因为我才见过一个垂死的老人,他向我说了一连串有关星象的莫名其妙的话……”
我想向陈长青解释不想听他多讲的原因。
可是,陈长青才听到这里,陡然跳了起来,现出惊讶之极的神情来︰“这……这个老人的名字是孔振泉?”
孔振源的那个哥哥究竟叫甚么名字,我始终不知道,这时陈长青叫了出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我点了点头︰“我看是,他的弟弟叫孔振源。”
陈长青哼了一声︰“孔振源不是甚么好东西,爱摆老爷架子。”
我笑道︰“你又不是他家的仆人,老爷架子再大,也摆不到你的头上来。”
我顺口这样说著,可是陈长青的神情,却怪到了极点,他看来十分忸怩和不好意思,但是即又有一种掩不住的得意。
我不知道他何以对这句话会有这样的反应,只好瞪著他,陈长青支支吾吾了半晌,才说道︰“我做过孔家的仆人,专门伺候大老爷。”
我又是惊骇,又是好笑,指著陈长青,一时之间不知怎么说才好。陈长青的家世十分好,承受了巨额的遗产,随便他怎么胡花都用不完,他怎么会跑到孔家当仆人去了?
陈长青也不是甚么风流人物,不见得会是看上了孔家的甚么女孩子,像风流才子唐伯虎那样,冒充书僮,为了追求异性。
这真是怪事一椿,令我不知如何开口才好。
陈长青又笑了一下︰“真的,前后一年。”
我忙道︰“从头说来,不过别太啰苏。”
这时候,白素走近门口,和陈长青打招呼,我忙叫住了她︰“长青他在孔振源家里当了一年仆人,来听听他是为甚么,恐怕是为了追求孔家的女厨子。”
陈长青道︰“少胡说,你们知道,我对星相学,一向很有兴趣,很多人告诉我,真正对星相学有资格的,只有一个人︰孔振泉。”
白素走进来,坐在我的身边。陈长青又现出那种忸怩的神情,我道︰“你不必怕难为情,你做过的怪事够多了,不在乎那一椿。”
陈长青瞪了我一眼︰“于是我就设法,想去向孔振泉请教,可是托了不少人,孔振泉根本不见人,我走投无路,看到报上有一则招请仆人的启事,指定应聘者要懂古代星相学,有一定的学识,主要的工作,是服侍一个相当难服侍的老人。我一打听,就是孔家在请仆人,于是,我立刻去应徵。”
我笑了一下︰“以阁下的荦荦大才,自然是一说即合了。”
陈长青听出我话中有讽刺的意味,有点恼怒,但是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白素在一旁道︰“陈先生你这种为了追求学问,锲而不舍的精神,真令人敬佩。”
陈长青忙连声道︰“谢谢,谢谢。”
他一面向白素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