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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中的人状态都很好,除了青云。她比别人多经受了两次震击,现在还痴呆呆的,有点像个梦游人。如苹心疼她,常把她搂到怀里,低声絮叨着。大壮不出去干活时总是蹲在她旁边,像往常那样拉着她的手,笑嘻嘻地看着她。这一段的剧变使我们产生了错觉,认为大壮也会像正常人那样逐渐恢复智力,但现在我们不得不承认,他仍落在幸运的人群之外。这使我们更加怜悯他。
9月15日
青云总算恢复了,她在闲暇时常常坐在洞口,痴痴地望着洞外。不过我们很清楚,这只是热恋中的“痴”,不是智力上的傻。她不问小飞的情况——明知问也是白问,只是默默地干着活。
带入洞中的干粮我们尽量不去动,但我们都没野外生存的经验,每天采集的野菜野果根本不够果腹,更别说储备冬粮了。好在我们发现了几片包谷地,包谷基本成熟了。如果再等一个月没人来收获,它就是我们的。
9月17日
今天铁子碰见一个人,一个看来清醒的人!他隔着山涧,乐哈哈地喊:你们是住在轩辕洞的那家人吧(原来柿子洞的真名叫轩辕洞),有空儿来我家串串,我家就在前边山坡上,那棵大柿树的下边。柿子也熟了,来这儿尝个鲜。喊完就扛着包谷走了。
铁子回来告诉我们,大家都很兴奋。洞外也有神志清醒的人,这是偶然,还是普遍?是不是那令人恐惧的魔鬼之波已经过去了?不过铁子的话不可全信,毕竟他只是一个12岁的孩子。再说,即使是弱智人,也并非不能说几句流畅的话(大壮就能)。
虽然尽往悲观处分析,但从内心讲我相信铁子的话。不错,一个弱智者也能说出几句流畅的话,但一个刚受过魔鬼之波蹂躏的正常人绝不会这样乐哈儿。
明天我要去找找这个乡民。
9月18日
夜里我被惊醒,听见洞口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我在黑暗中尽力睁大眼睛,隐约见一个身影摸着洞壁过来,在路上磕磕碰碰的。我赶紧摸出头边的尖刀,低声喝问:是谁?那人说:是我,青云!
我擦了一根火柴,青云加快步子过来。靳叔,没有震波了!她狂喜地说,小飞在外边不会受折磨了!
火柴熄了,但我分明看见一张洋溢着欢乐之情的笑脸。她偎在我身边急切地说,按推算该是昨晚10点30分来震,我在9点半就悄悄出去了,一直等到现在。现在总该有凌晨3点了吧,看来那种震波确实消失了!可能几天前就消失了呢。
如苹爬起来搂住青云大哭起来,哭得酣畅淋漓。所有人都醒了,连声问是咋了?咋了?靳叔,靳叔!爸,妈!我说没事都睡吧,是你妈梦见小飞回来了。我想起自己出洞值班时那种赶都赶不走的惧怕,想来青云强迫自己出洞时也是同样心情吧,便觉得冰凉的泪水往鼻凹处直淌。
折腾了一阵刚想睡熟,又被强劲的飞机轰鸣声惊醒。轰鸣声时高时低,青白色的强光倏地在洞口闪过。听见洪亮的送话器的声音:青云!铁子!大壮!听见喊声快到洞外点火,我们要降落!
不用说是小飞的声音。我们都冲出洞外,看见天上射下来的青白色的光柱,绕着这一带盘旋。我们用力叫喊,打手电,青云和铁子回洞中抱来一捆树枝,找到一处平地燃起大火。直升机马上飞来,盘旋两圈后在火堆旁落下,旋翼的强风把火星吹得漫天飞舞。小飞从炫目的光柱中跑出来,大声喊:爸,妈,震波已经过去了,我接你们回去!
我们乐痴了,老伴喜得搓着手说,快点回洞去收拾东西!小飞一把拉住她说:什么也不要带了,把人点齐就行。我和君兰是派往郑州的特派员,顺路捎你们一段,快走吧!
一个女人从黑影中闪出来:伯父,伯母,快登机吧。她的声音柔柔的,非常冷静。我认出她是君兰,外表仍是那样高雅、雍容。她搀着我和如苹爬进机舱,大壮和铁子也大呼小叫地爬上来。我忽然觉得少了一个声音,一个绝不该少的声音。是青云。她没有狂喜地哭喊,没有同小飞拥抱,她悄悄地登上飞机,把自己藏在后排的黑影里。
直升机没有片刻耽误,立即轰鸣着离地了。强光扫过前方,把后面的山峰淹没到黑暗中,洞口的那堆火很快缩小、消失。小飞说京城开始恢复正常,正向各大城市派遣特派员,以尽快恢复各地的秩序。我见君兰从人缝中挤到后边,紧挨青云坐下,两人头抵着头,低声说着什么。我努力向后侧着耳朵,在轰鸣声中捡拾着后边的低语。
君兰的声音:小飞说了你的情况……我愿意退出……和小飞同居半年……怎样使小飞更幸福……听你的……
青云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话,声音很低,也很冷静:……更般配……祝你们幸福……
薄暮渐消,朝霞初染。太阳从地平线上探出头,似乎很羞怯地犹豫片刻,然后便冉冉直上,将光明遍洒山川。飞机到了一座小城市,盘旋两圈便开始降落。开始我没认出这是哪儿,小飞扭回头说,到家了,我和君兰不能在这儿耽误,请你们照顾好自己,开始新的生活吧。
不少人围过来,好奇地看着直升机。君兰抢先跳下地,扶着我和如苹下去。我同君兰握手告别:再见,君兰姑娘,你是个聪明女子。我又同小飞拥别:小飞,安心干你的大事,不要为家里操心,我们会照顾好青云和她腹中的孩子。好了,同你的妻子吻别,赶快出发吧。
如苹惊讶地盯着我,青云震惊地瞪着我,君兰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小飞瞟我一眼,一言不发,走过去吻吻青云的嘴唇,返身登机。
直升机迅速爬升到高空,洇入蓝天的背景中。青云默默走过来,感激地依在我的身旁。大壮傻呼呼地盯着她的腹部追问,你真的有小宝宝了吗?真的吗?宝宝生下来该咋喊我?青云的脸庞微微发红,但她没有否认,很坦然地说,该向你喊伯伯的。
我们穿过人群回家,在门口看见了崔哥崔嫂。他们分明还没有完全恢复,见了失踪多日的女儿没有哭,没有问长问短,只是嘻嘻地笑。青云冲过去把他们拥到怀里,边笑边流泪。我拍拍崔哥的肩膀笑道:亲家你好哇,回去让青云做碗醒酒汤,清醒清醒,咱还得商量着操办婚事哩。然后我领着大壮和铁子走进自个家门。
在机上我曾问小飞,轩辕洞真的有屏蔽作用吗?为什么?小飞说现在不是研究的时候,等社会秩序正常后,一定认真做好这件事。但下机后我想起忘了一件大事——忘了问小飞,这种震波还会再来吗?
但愿它不会再来了。
婉玲 图